莫良緣臉上沒什麽表情,低頭看看放在手邊的水杯,輕輕說了一句:“傅美景要死了。”
“什麽?”嚴冬盡一愣。
莫良緣擡頭看嚴冬盡,說:“折大哥将傅美景的生路斷了。”
秦王府裏,年歡喜帶着傅美景走到王府後花園的水池前。這是一個人工修築的水池,水池修得很大,水也很深。江南此時已經将要入夏,水池裏已經生了荷葉,若到盛夏,這水池裏必将盛開一池粉荷。
“你帶我來做什麽?”傅美景回頭看着路的東頭,一邊問年歡喜道。
年歡喜站在水池前發愣。
“歡喜?”發現年歡喜沒有理睬自己,也沒有繼續往前走,傅美景回過頭詫異道:“歡喜你怎麽了?”
年歡喜說:“娘娘還記得奴才原名叫什麽嗎?”
“什麽?”傅美景不明白,在逃亡的時候,年歡喜問她這個做什麽?
年歡喜說:“娘娘還記得嗎?”
“你,”傅美景說:“你是俞家人啊,我記得的。”
“那奴才叫什麽名字?”年歡喜問。
“年歡喜!”傅美景急道:“你是怎麽了?”
年歡喜沒再問,看來他家娘娘是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傅美景在這時卻發怒了,擡手很重地拍一下年歡喜的左肩,傅太妃娘娘道:“你這是怕了嗎?你害怕李祈了?你爲什麽還不走?你這是在等李祈的人追上我們嗎?!”
接連的四個字,語調一個比一個急切,傅美景不停地回頭,怕看見秦王的追兵,她也不要年歡喜的回答,接連四個發問之後,傅太妃娘娘就又開始催促年歡喜快點帶她走。
這個時候,一隊王府的侍衛走進了傅太妃娘娘暫住的庭院裏,爲首的侍衛長對迎到自己面前的侍衛頭領道:“太妃娘娘人在屋中嗎?”
小頭領說:“太妃娘娘去了花園,我已經讓人去禀告王爺了。”
“誰跟着她?”侍衛長問。
小頭領說:“就一個太監,那個年歡喜。”
侍衛長說:“你确定她在後花園?”
“确定啊,”小頭領這個時候意識到,事情有不對了,緊張道:“年歡喜親口說,他要帶太妃娘娘去後花園的,不,不去後花園他們還能去哪裏?”
“聖上呢?”侍衛長又問了一句。
“太妃娘娘說去後花園散完心,她再去看聖上,”小頭領說:“這是出什麽事了?”
“我們走,”帶隊來的侍衛長沒再跟小頭領多話,一邊跟自己手下們下令,一邊就轉身往院外走了。
後花園這裏,年歡喜跟傅美景說:“娘娘,奴才真名俞暮曉。”
“你,”:傅美景說:“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叫什麽名字重要嗎?傅美景不明白年歡喜在想什麽,“秦王的人一定就要來追我們了,歡喜,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好不好?”
“離開秦王府,我們要去哪裏?”年歡喜小聲問。
傅美景說:“随便去哪裏都可以,有歡喜你在,我不擔心的。”
年歡喜低聲了嗯了一聲,說:“是啊,有奴才在,娘娘什麽都不用擔心的。”
“那我們走……”
落水聲響起,年歡喜将傅美景扔進了水池裏。
傅美景落水之後,本能地就開始掙紮起來,她伸手要抅水池的邊沿,可她抅不着,幾口水喝進肚子後,傅美景的身體開始往下沉。
“歡喜,”傅美景喊。
年歡喜就站在水池邊看着,對于傅美景的掙紮無動于衷。
随着嗆進嘴中的水越來越多,傅美景漸漸地掙紮不動了,透過水面,她能看見一個扭曲的天空,還有生在這水池裏的荷葉,除此之外,傅美景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爲什麽會是年歡喜?
傅美景想不明白,當然她也沒有時間來想這個問題了,全傅太妃娘娘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險,但她沒有想過,今天會是她要步黃泉路的日子,這死亡于她而言,來得太過突然了。
淹死實在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傅美景的手指扣着水池底部的淤泥,她張着嘴,隻要喝水,她就還可能呼吸到水裏這一點,稀薄的空氣,隻是一個人可以喝進肚多少水?
看着池水最處的一圈漣漪也消散,不再有了,年歡喜轉身從水池邊離開。
侍衛長帶人趕到後花園,看見花園空無一人,侍衛長就慌了,難不成消息走露,傅美景逃了?隻靠着年歡喜一個人,能帶着傅美景逃出王府?
“快,将王府的各門都給我封了!”侍衛長當即就下令道。
手下四散往王府的幾個門去了,侍衛長帶着人往李祉暫住的庭院跑。
“母妃?”李祉看一眼不經通報,推門就闖進他屋中的侍衛長。
侍衛長連禮都沒行,沖李祉道:“聖上可見到傅太妃娘娘?”
“沒有,”李祉隻能回話道。
侍衛長将李祉的這間寝室掃視一眼,又走到内室門前,撩開珠簾,侍衛長便進了内室。
李祉看在屋中伺候自己的幾個太監。
幾個太監垂首束立,隻當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李祉孤言無援之下,隻能木偶一般坐在坐榻上。
侍衛長在内室裏沒有找到傅美景,從内室裏出來,侍衛長也顧不上看李祉一眼,腳步匆匆地便出了屋。
“朕的母妃出了什麽事?”李祉問。
沒人回答李祉的問。
“你,”李祉指離自己最近的太監,道:“你去看看朕的母妃。”
這太監被李祉點了名,這才擡頭看李祉一眼,說:“聖上,如今奴才出不去這間寝室啊。”
“你怎麽知道你出不去的?”李祉問。
太監還沒回話,屋外就傳來一個男子的大聲說話聲:“将這個院子封了,不準放人進,也不準放人出去!”
太監低下頭,又裝啞巴了。
李祉毫無辦法,秦王不會見他,現在好像連他的母妃都不見了,李祉隻能幹坐在坐榻上,當一個穿着龍袍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