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少爺,”阿賀忙就喊:“魏太妃死了!”
嚴冬盡還在逼淨世大和尚想辦法,讓魏太妃魂飛魄散,好讓睿王爺在黃泉地府,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不要再遇上魏氏這個女人了,結果還沒等他逼酒肉和尚,逼出一個結果來,魏氏這個女人竟然死了。
走到魏太妃的跟前,嚴冬盡低頭看。
阿賀又試一回魏太妃的鼻息,跟嚴冬盡肯定道:“死了。”
嚴小将軍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但一想着,這麽說來,這個女人跟睿王又可以在黃泉路上見着了,嚴冬盡又同情起睿王來,這叫什麽事?
“要埋了嗎?”阿明仔這時問。
按着嚴冬盡真實的想法,他想把魏太妃,包括還在達摩禅院大門前,躺着的魏家人屍體都剁碎了喂狗,可隻要想到魏太妃是睿王的母妃,嚴冬盡就又幹不出來這等事。
“往遠了送,”嚴冬盡說:“挖個坑埋了。”
聽嚴冬盡這麽說,淨方禅師是松了一口氣,沖嚴冬盡躬身行了一禮,說:“将軍慈悲。”
這還是嚴冬盡長這麽大,第一次聽見有人誇他慈悲的,呆愣了一下後,嚴小将軍才說:“我不慈悲,你記得我與你說的話,錢你也收了,好好照顧山上的那座墳。”
那錢貧僧不想收的,淨方禅師想說這話,可是看看嚴冬盡冷着的一張臉,淨方禅師沒将心裏話說出來,這位明明是個俊俏兒郎的長相,卻不想身上兇煞之氣太盛,讓他敬而遠之。
“聽見我的話了?”嚴冬盡問。
淨方禅師隻得跟嚴冬盡應一聲是。
留下幾個奴兵擡魏太妃的屍體走,嚴冬盡上馬就要走。
淨世大和尚攔在嚴冬盡的馬前,說:“将軍,那魏家人的屍體要怎麽辦?”
嚴冬盡說:“燒了就是。”說完這話,不等淨世大和尚再說話,嚴冬盡催馬就要前行。
淨世大和尚說:“将軍,貧僧有秦王的消息,不知道将軍感不感興趣?”
嚴冬盡看着淨世大和尚,說:“你要錢?”
“秦王爺如今在遍請天下名醫,”淨世大和尚說:“當然,此事是在暗中進行。”
嚴冬盡不動聲色,道:“他是受傷了,還是遭報應了?”
淨世大和尚說:“應該是受傷未愈。”
嚴冬盡挑一下眉頭,他所知道的,秦王的受傷,也就是在京師城時,莫良緣沖這王八蛋射了一支弩箭,那弩箭并不帶毒。
“将軍,”淨世大和尚看着嚴冬盡。
嚴冬盡也看着馬前這酒肉和尚,思慮一下後,嚴冬盡問:“會騎馬嗎?”
淨世大和尚說:“會。”
嚴冬盡就跟阿明仔說:“勻一匹馬給他。”
阿明仔牽了一匹戰馬給淨世大和尚,這過程中,阿明仔仔細打量了大和尚一眼,這和尚臉上還是髒兮兮的,也不知道沾着的是灰還是泥,反正這和尚到底長什麽樣子,阿明仔仔細打量了,也沒能看出來。
眼見着自家師兄上了馬,就要跟着嚴冬盡走,淨方禅師呆住了,這怎麽就一天的工夫,他師兄又要跟着遼東軍走了?他這一向不安分的師兄,又想摻和群雄逐鹿這事裏去嗎?!
“師弟在禅院好生修行,”淨世大和尚笑嘻嘻地跟自己的師弟道:“師兄再遠行一回,師弟守住山門,也好讓我這當師兄的有個歸處。”
嚴冬盡沒空看這師兄弟倆惜别,催一下褐途馬,嚴冬盡便往前走了。
莫良緣沒想到,嚴冬盡這次出城,不但帶來了魏太妃和魏敬亭父子的死訊,這位還帶回了達摩禅院的那個瘋和尚。
讓周淨帶着人出去,嚴冬盡坐在了莫良緣的左下首處,看一眼站沒站相的淨世大和尚,嚴冬盡跟莫良緣說:“這大和尚跟我說,秦王如今受傷未愈,正在滿天下地尋找名醫救命呢。”
莫良緣看淨世大和尚,說:“救命?”
淨世大和尚忙道:“貧僧沒這麽說。”
莫良緣就又看嚴冬盡,說:“怎麽回事?”
嚴冬盡撇一下嘴,說:“秦王身邊是有太醫的,總不能他們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是孫方明那樣的吧?有太醫都不管用,要滿天下的找大夫,那秦王的病一定是要命的病了。”
對于嚴小将軍動不動,就要将孫太醫正拎出來說上兩句的舉動,莫良緣頗爲無奈。
嚴冬盡冷眼看着淨世大和尚,說:“你之前讨好我,如今又賣秦王,大和尚,你想幹什麽?”
如今秦王才是許多人選擇投靠的“明主”,嚴冬盡不覺得自己有跟秦王搶人的本事,這個酒肉和尚這麽做,這中間一定有鬼啊。
淨世大和尚念一句:“阿彌陀佛。”
“别跟我念這個,”嚴冬盡沉了臉色,說:“你想幹什麽?”嚴冬盡這會兒甚至在懷疑,這酒肉和尚也是秦王的手下了,看一眼自己和莫良緣之間的距離,覺得自己在十步的距離内,能護住莫良緣,嚴冬盡才沒有暴起傷人。
莫良緣看着淨世大和尚笑了笑,聲音輕緩地道:“大師是如何得知秦王在請名醫的?”
淨世大和尚說:“我達摩禅院的掌院如今就在甯州秦王府。”
莫良緣說:“原來如此,那這位掌院大師與大師您是?”
淨世大和尚說:“他是貧僧的師父。”
“啊,”莫良緣笑了一下,說:“看來這事兒,大師與掌院大師都知道,就瞞着淨方師父呢。”
淨世大和尚飛快地看一眼坐邊上的嚴冬盡,就這麽幾句話的工夫,他就看出莫良緣與嚴冬盡行事的不同來。在隐龍山時,說話,發号施令的都是嚴少爺,大和尚就沒聽莫大小姐說過一句話。不過現在,大和尚雙手合十沖莫良緣躬身一禮,這位大小姐說話不兇狠,輕聲軟語,可問出來的問題卻一點也不好答。
他是酒肉和尚,淨方卻一看就是認真修行,爲人可靠的徒弟,爲秦王暗中醫病這樣的事,爲什麽你們的師父,讓你這個靠不住的徒弟知情,瞞着那個能靠得住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