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仔在竹林前站下,沖兄弟們打了一個手勢。
幾個奴兵貓着腰,腳下無聲地跑進竹林,各自找了位置,躍上了翠竹,手裏的弩弓無一例外地對準了,睿王墓前的一行人。
竹林裏這會兒風大,竹葉在風中的竦竦聲,遮掩了阿明仔一行人的腳步聲。等阿明仔一行人看見施洗硯這一行人了,施将軍才發現身後來了人。
看到兵卒們手裏拿着的鐵鍬,阿明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幫人還真的是要掘開睿王爺的墓,還,阿明仔又看向了癱坐在地上的魏太妃,還是這個女人帶得路!
“瘋了嗎?”阿賀呆愣道。
施洗硯當然認得阿明仔,他就是傷在這個人的手裏,來不及多想,施将軍直接伸手将魏太妃抓到了自己的跟前,做了人肉的盾牌。
施洗硯抓魏太妃的時候,幾乎是同時,阿明仔擡起手又重重地放下。
盤腿将自己固在翠竹上的奴兵,看見自家大哥這一動作,直接放了弩箭。
三支弩箭射在了魏太妃的身上,魏太妃慘叫出聲。
施洗硯将允當了自己人肉盾牌的魏太妃随手一丢,人就往後急退。
阿明仔拔刀便欺身上前,這一次他不可能再放跑了施洗硯。
阿明仔的手下是軍中殺人的好手。
奴兵與亡命徒沒什麽區别,甚至論起搏命,他們比亡命之徒更勝一籌。
兩幫人拼殺在一起,睿王墓前頓時血肉橫飛。
有施洗硯的手下頂不住要逃,可一旦離開睿王墓,竹林四周總能飛射出一支弩箭,将要逃的兵卒一一射殺。
施洗硯重傷在身,自然不可能是阿明仔的對手,交手不過幾個回合,這位被阿明仔一刀砍在腹部上,立時人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阿明仔這才回身一刀,幫了一個自家兄弟的忙,将一個殊死搏殺,隻求活命的兵卒。
施洗硯一手撐地,一手緊按着血流如注的腹部,與阿明仔交手之時,他來不及多想,現在他有空思慮一下自己的處境了。
阿明仔爲什麽會突然殺出來?
施洗硯仰頭看阿明仔,說了句:“你們是故意引我到隐龍山的。”
阿明仔點一下頭。
施洗硯牙關緊咬一下,又道:“是嚴冬盡?”
阿明仔冷眼看着施洗硯。
“又或者是莫良緣?”施洗硯說。
阿明仔沒答施洗硯的話,道:“你該死了。”
施洗硯的眼睛這時充了血,看不清提刀站在他面前的阿明仔,他反倒看見對面的翠竹叢中人影綽綽,這些人面目模糊,身形也模樣,說是人,不如說是虛化形體的鬼。
想想自己這一生一共殺了多少人?如今這些冤鬼來找他來了?想在黃泉路上将他再殺一遍?施洗硯肖女的面容扭曲着,這怎麽可能呢?活着的時候,這些鬼不是他的對手,死了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了。
至于死,施洗硯嗆一口血出來,吐在地上,這個問題,他來不及想了。
阿明仔伸手試一下施洗硯的鼻息,這個人單膝跪着死了。一刀砍下,阿明仔将施洗硯的頭砍下,拎着送到了睿王的墓前。他家嚴少爺說了,秦王的腦袋暫時弄不來,他們就先拿這個姓施的頭,祭拜一下睿王爺。
睿王墓前的泥土裏浸着鮮血,阿明仔跪在墓前,給睿王磕了三個頭。他不知道,這一群人是來掘墓的,不然的話,他一定不會讓這幫人到了墓前,讓王爺見血,是他的錯。
“哥,”阿賀跑到阿明仔身邊,喊着阿明仔,手往阿明仔的左側指。
阿明仔看向自己的左手邊,身中三隻弩箭的魏太妃竟然還沒有斷氣,隻是已經沒有力氣慘叫了。
“這要怎麽辦?”阿賀問阿明仔。
阿明仔站起身,道:“帶她走。”
不能讓這女人死在睿王爺的墓前,阿明仔這會兒腦子裏就一個念頭,他得把這個女人扔遠點,别讓這個女人再來害王爺。哪有親娘帶着人來掘兒子墓的?沒遇上魏太妃之前,阿明仔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會發生這等事!
阿賀帶着一個奴兵上前,兩個人擡了魏太妃就走。
魏太妃這會兒心裏是明白的,她想大喊,讓這兩個奴才将殺過人的髒手拿開,她也想屈尊降貴地跟阿明仔解釋一下,她爲什麽會帶這幫兵卒來睿王墓,她不帶這些人來,她就會死啊!
可魏太妃這會兒說不出話來,她一試圖說話,她中了一支弩箭的胸膛就痛,這疼痛魏太妃忍受不了。
“擡走,”阿明仔沖阿賀兩個人揮一下手。
魏太妃目帶哀求地看着阿明仔,她得看大夫,你得我啊!
阿明仔轉身又看睿王墓,如今他是看魏太妃一眼都嫌多。
阿賀兩個人擡着魏太妃往山下走,有弩箭堵着傷口,魏太妃這會兒倒是沒有流血。
“将這裏的屍體都帶走,”阿明仔跟他的兄弟們道:“别讓這些人髒了睿王爺的地方。”
奴兵們又開始收拾屍體,将屍體往山下擡。
阿明仔自己動手,将睿王墓前浸了血的泥土全都鏟去,又到别處找了幹淨的土來填。阿明仔做事一向細心,他選了有草根的土,這樣一來,睿王爺的墓前很快就會綠草如茵,弄不好這些草根還混有花籽,還有開出遍野花來。
将睿王墓重新收拾好,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阿明仔帶着兄弟們,又給睿王爺磕了頭,這才下山去。
魏太妃被阿賀兩個人,很随意地往在了山腳下,等阿明仔下來,又硬撐了一個時辰的魏太妃已經奄奄一息了。
“還沒死?”阿明仔吃了一驚,這女人是不是太能活了點?受了這麽重的傷還不死?
阿賀小聲問:“要給她請大夫嗎?”
阿明仔冷眼看着魏太妃,說了句:“不管她,我們走。”
“就把人扔這兒了?”阿賀問。
阿明仔嗯了一聲,就讓這女人仗着睿王爺的情面,一次又一次地苟活?這女人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