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緣看着熙園,心頭發酸,眼圈又泛了紅。
“走吧,我們進去,”嚴冬盡忙就道,這是睿王住過的地方,睹物思人,他看着這座園林也難過,更不用說莫良緣了。
莫良緣進了熙園的大門,舉目四顧,到處都是人血,昨晚那麽大的雨,都沒有将這些人血沖刷掉。
“去哪兒?”嚴冬盡站在門裏問莫良緣:“你先去休息一下?”
“小姐,”阿明仔帶着安平公主走進大門,低聲喊了莫良緣一聲。
莫良緣和嚴冬盡一起扭頭看。
阿明仔托着安平公主的胳膊,說了句:“公主好像病了。”
安平公主的臉色發白,莫良緣走上前摸摸公主殿下的額頭。
安平公主強撐着說:“我,我沒事。”
“發熱了,”莫良緣低聲道。
“去請個大夫過來吧,”嚴冬盡跟阿明仔說。
阿明仔看莫良緣伸手扶了安平公主,他才松了手,跟嚴冬盡應一聲是,轉身大步往門外走。
嚴冬盡突然又想起來了,阿明仔跟他一樣,頭一回到香州城來,這位知道去哪裏請大夫?現在城裏的鋪子就沒有一家是開張做生意的,逐利的商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大夫?
“你知道去哪兒找嗎?”嚴冬盡大聲問阿明仔。
趙季幻這時正好進大門,聽見嚴冬盡喊,便停了步問:“怎麽了?”
“去請大夫,”阿明仔道:“公主殿下發熱了。”
“季幻啊,你跟明仔一塊兒去吧,請個大夫過來,”看阿明仔沒有将差事交給趙季幻的意思,嚴冬盡便道。
莫良緣已經扶着安平公主往前庭照壁前走了,走着走着,莫良緣突然步子一停。
安平公主忙看着莫良緣說:“莫姐姐?”
莫良緣輕拍一下安平公主的手,扭頭跟嚴冬盡說:“讓王爺的哪個侍衛去請大夫吧。”
這就是阿明仔和趙季幻都不用去的意思了,嚴冬盡聽莫良緣的話,随手點了一個睿王府的侍衛,說:“你去吧。”
這侍衛應一聲是,出了熙園的大門,上馬就走了。
“我送公主殿下去休息,”莫良緣又跟嚴冬盡道:“安頓好了公主,我就去正堂找你。”
嚴冬盡沒去多想阿明仔怎麽總是照顧安平公主的事,但他對自己心裏有數,他不好跟安平公主多接觸的。沖莫良緣點點頭,嚴冬盡說:“行,我知道了。”
陸大公子進熙園的時候,莫良緣已經扶着安平公主,走到照壁後面去了。
“公主殿下病了?”陸大公子問。
嚴冬盡撓一下頭,嗯了一聲,跟陸大公子說:“陸大哥我們去正堂,”說着話,嚴冬盡沖阿明仔和趙季幻招了一下手。他家那大小姐沒讓阿明仔和趙季幻去請大夫,那一定是有事要這二位去辦了。
幾個人進了熙園的正堂,正堂裏桌椅茶幾全都倒伏在地,花瓶,博古架什麽的,也都在地上躺着,一地的瓷器碎片,當然還有人血。
嚴冬盡扶起了一把坐椅,扭頭想給陸大公子扶起一把椅子的時候,看見趙季幻已經替陸大公子扶了一把椅子。
“你也坐吧,”陸大公子跟趙季幻說:“你身上有傷吧?”
趙季幻沒敢坐,還是站着。
“坐吧,”嚴冬盡坐下了,道:“明仔也坐吧,這會兒了還講究什麽?”
看着阿明仔坐下了,趙季幻才坐在了阿明仔的身旁。
“豹頭啊,”嚴冬盡從正堂門外道:“去弄些水和吃的來,你們也都去吃些東西。”
門外的豹頭大聲應一聲是,跑走了。
“餓了?”陸大公子問嚴冬盡。
嚴冬盡擺擺手,忙活一夜帶一個早晨,他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不餓?“要怎麽說聖上死了的事?”嚴冬盡問陸大公子:“派人上大街上喊去?”
陸大公子說:“這是聖上駕崩。”
嚴冬盡說:“那要怎麽做?”
陸大公子打量一眼自己身在的這個正堂,道:“先把這熙園打扮起來吧,将白绫挂上,廊下的那些燈籠都收了。”
“園子裏有白绫嗎?”嚴冬盡問趙季幻。
趙季幻老實道:“小的不知。”
“去街上買,”陸大公子說:“辦喪事用的白绫,不會有人在家裏常備着的。”
“那,”嚴冬盡剛想讓趙季幻派兩個睿王府的侍衛去街上采買白绫,莫良緣從門外走了進來。
“公主殿下的身體如何了?”陸大公子問。
“公主殿下睡下了,等大夫來吧,”莫良緣與陸大公子隔着一張茶幾坐下了,說:“我們先不說聖上的事。”
“哦?”陸大公子看莫良緣。
“那個姓施的抓到了嗎?”莫良緣問嚴冬盡。
嚴冬盡說:“行刺王爺的那個?這人長什麽樣兒?”
“我們先對外說王爺重傷的事,”莫良緣低聲道:“這人若是藏在城裏,那他一定知道我們在說謊。”
嚴冬盡反應很快,道:“你想抓他?”
“我們說王爺重傷,在熙園養傷,”莫良緣手搭在坐椅扶手上,道:“這個姓施的知道我們是由北城門出得城,說王爺傷重的時候,再加一句,我們是從北城外的達摩禅院過來的。”
“這人會去找王爺的屍體,”嚴冬盡說:“他大不了将王爺的屍體帶去秦王那裏,這樣我們說什麽都沒用了,我們說聖上死了,也沒人會信了。”
“隻要活着,這人就會去隐龍山,”莫良緣說。
陸大公子這時道:“趙侍衛長連夜回城,帶走了棺材鋪的姜老闆,還有一口大棺。”
“就說我們軍裏陣亡一位将軍,”嚴冬盡道:“就這麽說吧,随便編個名字。”
“但這個姓施的知道,那口大棺是給誰用的,”莫良緣道:“我,明仔,還有季幻都見過這個姓施的,隻要看到他,我們就可以認出他來。”
嚴冬盡手指點一下坐椅的扶手,下決定道:“那就抓,抓了這個姓施的,把他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