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裏,有奴兵給睿王在供僧人休息的禅房裏,找了厚被還有一套幹淨的僧衣。阿賀們抱着柴火進正殿的時候,睿王已經換過了衣服,也蓋上了厚被,莫良緣正在想辦法給睿王爺喂些水。
阿賀生起了火,扭頭再看睿王時,看見自家小姐沒能将水喂進睿王的嘴裏去,睿王是不但喝不進去水,昏迷中的人,神情還顯得痛苦。阿賀覺着睿王爺要不好了,但這話他不敢說。
正殿的門這會兒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撞開了,周淨帶着背着大夫的奴兵跑了進來,一邊路,周淨一邊喊:“小姐,大夫來了!”
莫良緣忙就回頭,都沒看清大夫的長相,便急聲道:“先生快來看看,王爺發熱的厲害。”
聽莫良緣說王爺,老大夫這才知道自己要看診的人是誰。奴兵将老大夫一直背到睿王的跟前,才将老大夫放下。老大夫隻看一眼睿王的面色,心裏就咯噔了一下,睿王爺的面色臘黃,隐隐地還泛灰,這是将死之人的面色啊。
“先生,”莫良緣喊,聲音焦急。
老大夫跪在了地上,沒急着把脈,老大夫先就看睿王的身上。
莫良緣馬上就道:“先生,王爺身上沒有傷口。”
老大夫手一停,沒傷口那睿王這樣就是不受傷所緻,這是得了惡疾?老大夫伸手給睿王把脈。
小徒弟這時從正殿外跑了進來,這少年背上背着個很大的藥箱,藥箱用兩塊大油布包着,所以大雨裏一路淋過來,這藥箱還是幹的。
“等着吧,”周淨見這小徒弟進殿後就不知所措了,隻得伸手拉了小徒弟一把,讓這少年人站在他師父的身後等着。
“王爺!王爺在哪裏?!”老大夫這廂還沒有診完脈,正殿外又喊起了魏太妃的叫喊聲。
“把她給我帶走,帶遠點!”莫良緣沖殿門外下令道。
“莫良緣!”魏太妃又喊,聲音聽起來歇斯底裏的。
“周淨,”莫良緣說。
周淨轉身就往正殿下跑,順便在心裏怪護送魏太妃過來的人多事,誰讓你們救這号人物的?
“先生不必管外面,”莫良緣又跟老大夫道。
老大夫沖莫良緣點一下頭,凝神繼續給睿王把脈。
正殿外,魏太妃披頭散發,一身的泥濘,正跟兩個要帶她離開的遼東大将軍府侍衛對峙中。魏太妃的雙眼睜得極大,大有兩個侍衛若敢上前碰她,她要殺人的氣勢。
周淨一臉的不耐煩,沖兩個侍衛道:“幹什麽呢?把人拖走!”
“誰敢?!”魏太妃喊。
周淨往地上唾了一口,撸了袖子就要上前,這女人這時候還當自己是太妃娘娘呢?誰給的這女人臉?
正殿的廊下,這時還放着魏老爺子,老爺子仍是躺在破門闆上。因爲冷水有止血的功效,所以一直在大雨裏淋着,老爺子脖上的傷口血止住了,比起睿王這會兒的危急來,魏老爺子看起來竟然還好,不是瀕死的模樣。
周淨被門闆絆了一下,心頭的火就燒得更大,誰把這位能擡過來的?随便扔哪兒不就完了?這時候了,救秦王的人幹什麽?
“莫良緣,”魏太妃還要是見莫良緣。
“閉嘴!”周淨沖魏太妃喝一聲,道:“我家小姐的名諱是你能喊的?你誰啊?這會兒關心王爺了?你早幹什麽去了?你爹,”周淨指一下腳下門闆上的魏老爺子,跟魏太妃說:“靠着你爹我們才出的城,這下子你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吧?”
阿明仔是怎麽跟洛偏将說的話,魏太妃是全聽見的,這位太妃娘娘會受蒙蔽,但她人不傻,自然是已經知道自家父親投靠了秦王,她父親這次來找她,什麽不放心她,什麽帶了一支兵馬來助睿王,這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話,她父親是來給今晚攻城,攻打熙園的人做内應的。
周淨這一嚷嚷,魏太妃的情緒就更激動了,她被親生父親背叛,這叫她怎麽冷靜。魏太妃不明白,父親爲什麽要這麽做,你是睿王的外祖父啊!你竟然去投靠秦王,這個睿王的死敵?冷靜不下來,魏太妃看着周淨的目光就顯得怨毒,知道自家父親是歹人,這不代表莫良緣在魏太妃這裏就是好人,事實上,魏太妃對莫良緣的憤恨更大了。
這個女人爲什麽不早點來?爲什麽來了,卻不是帶着遼東鐵騎過來,而人數都足百的人來?知道魏敬亭是叛徒,這女人爲什麽事先不提醒睿王?你可以派人來傳話,你可以寫信來示警,事實上,莫良緣這個女人什麽也沒有做。
這個女人還親眼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模樣,現在莫良緣這個女人還不知道在怎麽笑話自己。
還有,如果睿王這輩子沒有遇見莫良緣,那會不會她的兒子就不會遭此一劫?她的兒子之前雖然與大位無緣,但至少日子還算可得安穩,再不濟也是個親王,可自從遇見莫良緣這個女人後,她的兒子何曾過過一天安穩的好日子?莫良緣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在克她的兒子!
要說想恨一個人,旁人不好說,但魏太妃是可以給自己的這種恨找一百種,一千種理由出來的。她不喜歡莫良緣,帝宮裏第一眼見着,她就不喜歡這個女人,坐在花轎裏就成了寡婦的女人,能是個什麽好命?老天爺都不待見的女人,卻偏偏勾引了她的兒子,所以,魏太妃目光怨毒地想,她的兒子就是被莫良緣克的!她兒子當了莫良緣的替死鬼!
周淨不怕魏太妃這會兒的目光,一個女人的目光還吓不到他,周侍衛長隻是懷疑,魏太妃可能是瘋了。不然的話,這個女人現在在做什麽?瞪着他看,睿王就能沒事了?你心裏再有怨氣,再想瞪人,也應該瞪睡門闆上的這個罪魁禍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