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淨與阿明仔對視一眼,這二位的反應比城裏洛偏将等人的要快上不少,當即周淨就準備帶着莫良緣跑了。
莫良緣卻手往吊橋上指。
這會兒兩個奴兵,一個背着睿王,一個背着錢敬跑在吊橋上。眨眼的工夫,兩個奴兵便跑下了吊橋,背着睿王的奴兵叫阿賀的,沖莫良緣大喊:“小姐,王爺昏過去了!”
“先走了再說!”阿明仔跑上前,推阿賀往前跑的時候,看了睿王一眼,睿王這會兒的臉色竟然已經呈了臘黃色,這讓阿明仔心驚,這到底是怎麽了?
莫良緣也要往睿王這裏來,邊走邊問:“阿賀,王爺怎麽了?”
“王爺的病情有些重了,”阿明仔說,一邊沖周淨揮手,讓周淨趕緊先帶小姐走。
周淨這會兒恨不得也背着莫良緣跑,追着莫良緣說:“小姐,我們先走吧,找個安全的地方再看王爺吧!”
城門裏這時已經響起了打鬥聲,還有兵卒在大聲喊關城門。
“城樓上再拉吊橋了!”阿明仔這時沖還有城門前的人喊:“快點跑!”
阿賀被阿明仔推着往前跑了幾步之後,背着睿王往前面的官道飛跑了起來。
吊橋那頭又傳來了女子的哭聲,阿明仔看周淨護着莫良緣也往官道上撤了,扭頭往吊橋那頭看。視線越過重重人影,阿明仔看見安平公主被擠跌在了吊橋那頭的地上,公主殿下掙紮着,但爬不起來。
帶了大夫趕過來的趙季幻在最後面,正好卡在城門裏,城裏的追兵往外一追,趙季幻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帶着壓後的奴兵擋着追兵的那個人。也不光是奴兵,沒過吊橋的睿王府侍衛也都趕回了城門前,跟城門裏,要往外沖的兵卒拼殺在一起。這樣一來,誰也顧不上安平公主了,至于魏太妃,阿明仔站在吊橋這頭都沒看見。
阿明仔再擡頭往城樓上看,城樓上的弓箭手已經準備往城下放箭了,隻是這會兒城下有他們的自己人在,所以城樓上的将官還沒有下令放箭。
被趙季幻請來的大夫年紀已經不小了,被自己的小徒弟扶着,師徒倆剛走到吊橋前,老大夫顫巍巍地,看着不像是能跨上已經離地半米左右的吊橋上的樣子。
想着方才睿王的樣子,阿明仔吐一口氣,跑上吊橋開始往回跑,大夫他們必須帶上。
阿明仔跑過護城河,這時老大夫師徒倆還沒能上吊橋,阿明仔直接伸手将老大夫拉上了吊橋,再伸手将小徒弟也拉了上來,城樓上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吊橋被拉起離地半米之後,到現在沒能往再上去。
“走!”阿明仔跟小徒弟喊:“扶着你師父走,别往下看。不走,你倆就都得死在這裏,快點走!”
大雨已經下了很久,護城河的水量暴漲,這會兒看着都波濤洶湧了。有奴兵和睿王府的侍衛掉下河,但這些都是習武的漢子,除了少數幾個不會水的,大多數都是會水,水性還不錯的。會水的拖着不會水的往對岸遊,隻要城樓不往下放箭,趙季幻帶着人能在城門裏頂住了,掉下吊橋的人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大夫師徒倆被阿明仔拉上吊橋後,卻還是腿軟,這二位站都站不住,更别提往前跑了。
“背他們走!”阿明仔沒辦法,拉往了一個剛上吊橋的奴兵,大聲道:“一定要把大夫帶過去!”
奴兵也來不及應聲,拉了身後一個睿王府的侍衛,兩人一起,一個人一個,背着大夫師徒往前跑了。
“趙侍衛長,趙,”阿明仔還想了一下趙季幻叫什麽名字,想起了,才又喊道:“趙季幻!”
趙季幻這會兒身上染血,也沒法回頭,隻應了一聲:“什麽?”
“走啊!”阿明仔喊。
“你走吧,”趙季幻喊:“我趙季幻多謝你了兄弟,頭是磕不了了,下輩子我趙季幻當牛做馬,報兄弟的大恩。”
阿明仔扭頭要走,耳朵裏卻又傳進了安平公主的哭聲,阿明仔順着哭聲看過去,安平公主趴在一潭泥水裏,手好像還傷了。也不是毫不猶豫,阿明仔真是有過那麽片刻的猶豫,不是在猶豫要不要救人,阿明仔是在猶豫,男女有别啊,他能背着公主殿下跑嗎?
安平公主這時也看見阿明仔了,公主殿下目露了哀求之色。能活,誰願意正值青春年少,豆蔻年華時就死?
阿明仔跳下吊橋,跑到安平公主的身前,也不說話,伸手就将公主殿下從泥水裏拉起來,直接背到了背上,可又一想,一會兒城樓上要放箭了呢?于是阿明仔又将安平公主抱在了身前,最精典不過的公主抱,被抱的這個也真是一位公主。
莫良緣在這天夜裏,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隻知道眼見着天色将明了,周淨才護着她進了一座廢廟裏。
這廟真論起來,也不算是廢廟,隻是遇上戰亂,寺中的僧人離開避世去了,這座達摩院也就空了下來。
周淨踢開了達摩正殿的大門,先護着莫良緣進殿,又伸頭看後面,沖背着睿王的阿賀招手,說:“阿賀,這邊!”
莫良緣說:“大夫呢?我看見趙季幻了,他請了大夫了嗎?”
周淨給阿賀讓開道路,回話道:“不知道啊,趙季幻人呢?”
這一夜跑下來,自己這時究竟還有多少人,莫良緣和周淨都不清楚,于是隻能莫良緣留在正殿裏看睿王,周淨跑出去清點人手。
莫良緣把正殿裏的蒲墊都找出來,放在一起,讓阿賀把睿王放在蒲墊上。
阿賀跟莫良緣說:“王爺不太好,路上他又吐過好幾回,小的喊他,他也沒有反應。”
睿王昏迷中,臉色臘黃,莫良緣摸一下睿王的額頭,溫度燙手,睿王爺發了高熱。
“王爺是不是在抖啊?”阿賀這時又說。
“去找些柴木來,”莫良緣說:“把火點起來。”
阿賀不敢耽擱,應一聲是就跑出去了。
“王爺?”莫良緣喊睿王一聲。
睿王毫無反應,身體在微微發抖,莫良緣解下自己的披風,想給睿王蓋上取暖。可等将披風拿在手裏了,莫良緣才反應過來,一路大雨淋下來,這披風早就濕透了,怎麽可能有取暖的作用?心頭壓不住惱火,莫良緣一把将披風扔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