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關外暴雪,四大部落的兵馬圍攻王庭。邱嶽接太後哲布泰的求援,帶兵由黑鴉山進發,與蠻夷四大部落的兵馬于王庭鏖戰,關外大漠随即刀兵不斷,屍山血海将被白雪覆蓋的大漠,遍染成血戲之色。
周淨接關外邱嶽的急報,一路小跑着進正院。
莫大将軍這會兒已經漸漸開始重新理事,周淨跑進正院時,陸蘭亭幾個幕僚與莫大将軍剛剛議完事,一起由燒着地龍的暖閣裏出來。
周淨看見這幾位先生,忙停下腳步來行禮。
陸蘭亭看一眼周淨手裏拿着的書信,也不多問,隻是道:“大将軍在暖閣内,你有事就快進去吧。”
周淨對着陸大老爺又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從幾位先生的身邊跑赤過去,跑到暖閣前求見。
“進來,”暖閣裏傳出的聲音卻是莫良緣的。
周淨推門進屋,由冰天雪地裏走進燒着地龍的暖閣,周淨的臉上頓時就霜寒化水,眼睛都被霧氣罩住了。
莫良緣正伺候父親喝湯藥,見周淨進來就問:“怎麽了?”
周淨指手臂擦一下眼睛,恭聲禀道:“小姐,邱将軍來了急報。”
莫良緣放下了空了的藥碗,扭頭看周淨。
莫大将軍将苦藥咽下肚,沖周淨招一下手。
周淨快步走到坐榻前,雙手呈上由邱嶽軍中發來的急報。
莫大将軍看一眼信封上的字迹,便道:“這是楚安鄉的字迹。”
莫良緣從周淨手上接過信,要将信遞給自家父親的時候,就聽莫大将軍說:“囡囡你念一下。”
莫良緣拆了信,大緻掃上一眼後,就開始給自家父親念信。
聽莫良緣念到,蠻夷四大部落之一的赫英部已經全族被滅的時候,周淨張大了嘴,這可是赫英部啊!七萬人的大部落,出了十幾位汗王的正妻,連鐵木塔的正妻都出自這個赫英部啊,這麽有人有錢又有勢的大部落,被全滅了?
莫大将軍面無表情,隻擡手捏一下自己的眉心,示意莫良緣繼續往下念。
這封由楚安鄉親手書寫的急報上,還寫着阿格大汗遇刺受了重傷,據探馬回報,阿格大汗傷到下身要害處,斷絕了子嗣。
周淨的嘴越張越大了,這麽說來,蠻夷的大汗成了太監?!
“哲布泰如今信寵蒼狼,已讓蒼狼獨自帶兵,”莫良緣小聲念信道:“蒼狼手下十有八九是奴人之後,混血之人,哲布泰贈他軍号錦奴。”
“錦奴軍?”周淨說:“這是好話還是在壞話啊?哪叫軍隊做奴的?”
“他們本就奴啊,”莫大将軍說了一句,問莫良緣道:“還有嗎?”
莫良緣又念:“滅赫英部者,即是蒼狼。”
周淨嘴已經不能張得更大了,便幹脆又閉上了。
“關外暴雪,天寒地凍,”莫良緣将信交到自家父親的手上,道:“阿邱哥和楚大将軍都說,不用再派兵去關外了,他們能應付。”
莫大将軍拿信在手也沒有去看,而是将信拍在了坐榻的小幾上,他女兒讀信,總不會故意讀錯,或者故意瞞他信中的某些内容。
“父親,您看?”莫良緣問莫大将軍。
莫大将軍想了片刻,若是真按大将軍的心願,他就此滅了王庭最好,可他如今滅了王庭,那哲布泰和阿格這對母子,他是殺是留?很多蠻夷是盼着這對母子死的,這對母子一死,他們大可另立新汗,再找個地方建下王庭就是。
“是不是讓阿邱哥他們回來?”莫良緣這時又問,挑起蠻夷内戰,這是她之前的目的,現在目的達到,那在莫良緣想來,邱嶽和楚安鄉就沒有必要再帶兵在關外,幫着哲布泰“平叛”了。
莫大将軍擡眼看女兒一眼,說:“你想哲布泰和阿格死?”
“我不關心他們的死活,”莫良緣說:“再說,他們就是死了,蠻夷想立新汗,這也是要打,直至打出最後的勝者才行吧?”
莫大将軍又捏一下眉心。
莫良緣便道:“是不是請陸伯父他們再回來一趟?”
“不用了,”莫大将軍道:“你寫信給阿邱和楚安鄉,讓他們再幫蒼狼一把。”
“什麽?”莫良緣還沒說話,周淨先就叫了起來。
葉縱如今還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呢,他們大将軍也是被這蒼狼害的,他們還要再幫蒼狼一把?周淨過不去自己這個坎了。
莫大将軍也不怪罪周淨這沒大沒小的插話,跟莫良緣道:“蠻夷衆部落是容不下蒼狼的,那我們就幫蒼狼坐大變強好了。”
蒼狼這個人,莫良緣如今也是記得清楚,擰起了眉頭,莫大小姐說:“爹,我們這樣不會養虎爲患?”
“蒼狼有野心,”莫大将軍低聲道:“但哲布泰年紀大他許多,這個女人是護不了他一輩子的,他想活,想做人上人,他隻能靠自己。囡囡你說養虎爲患,好吧,這是一隻命不好的虎,他想做大漠的王,這恐怕得耗費他一生的時間了。”
莫大将軍這一席話說完,莫良緣就懂自家父親的意思了,有蒼狼和那支錦奴軍在,關外此後就再無甯日了。
“希望哲布泰可以活得久一些吧,”莫大将軍又道:“這樣我們就可少出些力了。”
“是,”莫良緣說:“我就這寫回信。”
周淨不用莫良緣吩咐,跑到一旁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莫良緣就坐在了自家父親的坐榻上,提筆在手了,想想又問道:“那阿格的事,要怎麽處置?”
“哲布泰會有辦法的,”莫大将軍道:“給阿格抱養一個兒子,不是什麽難事,這個女人能殺鐵木塔,那混了汗王血迹這事,她一定敢做的。”
周淨喉嚨哽滑一下,還有什麽事是哲布泰這個女人幹不出來的了嗎?
“讓阿邱想辦法将這事傳出去,”莫大将軍這時跟莫良緣道:“至于給阿格看傷的大夫,我估計已經被哲布泰滅口中,留人證的事,你讓阿邱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