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翼東翼北,”嚴冬盡的手指仍在地圖上比劃,“大軍由川當河入鄉潼關,再由香河彎進大甯關,再過大甯關下的大甯河,我遼東軍就入江南了。”
這不是經遼東入中原内陸,而繞行王朝東邊的海河,借由水路直下江南。折大公子盯着地圖,跟嚴冬盡道:“我還沒想過有這麽一條道。”
“走水路時間短,可花費大,”嚴冬盡直言道:“而後這事我沒法安排,得等我大哥醒了,讓他來安排。”
“我們有運大軍南下的船嗎?”莫良緣這時問了嚴冬盡一句,他們有可運幾十萬人南下的船嗎?他們遼東什麽時候有兵船了?
這個問題,折大公子也想問,遼東就沒有水兵,那你們哪來的兵船?
“這事是大哥安排的,我不知道,”嚴冬盡回答的也幹脆,“我聽大哥說過,可我沒細問過。”
“那你怎麽不細問呢?”折大公子忙就問。
嚴冬盡的神情瞬間扭捏了一下,低聲道:“我哪知道我們遼東軍真有要下江南的一天?”
嚴冬盡之前一直覺得自家大哥是沒事找事,他們遼東軍能将蠻夷禦在國門之外就已經功在社稷了,他大哥還想大軍下江南的事,這是不是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做?不過現在,嚴冬盡又在後悔了,他怎麽就沒細問他大哥一下呢?就是多嘴多問幾句的事,而他怕挨訓,偏偏什麽都沒問。
莫良緣低着頭,如果她大哥之前真有安排,前世裏嚴冬盡爲什麽還是一路辛苦由陸路打到中原?哦,對了,莫良緣不出聲地歎一口氣,前世裏她大哥了被殺于京師街頭,嚴冬盡又沒細問過,那這事兒就隻能是随着她大哥的亡故,無人得知了。想着前世,莫良緣心裏絞痛一下,隻得擡手按一下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嚴冬盡這會兒低頭看地圖,并沒有發現莫良緣的不對勁。
折大公子心有所感地擡頭,見莫良緣低頭抹淚,皺一下眉頭,折大公子沒說話,又将頭低下看了地圖。有些傷心,是旁人開解不了的,折大公子從不做無用功的。
“那就等你大哥再說吧,”折大公子手指在地圖上敲一下,跟嚴冬盡道:“隻要有船,這條路可走。”
嚴冬盡點頭。
折大公子說:“你也說這是你大哥教你兵書的時候提到的,你确定你大哥真就做了安排?”
“他做了,”嚴冬盡說:“隻是我沒細問。”
“你啊,”折大公子歎氣,“你大哥打你還是打少了。”
嚴冬盡抿一下嘴,對比折家兄弟,他覺得他大哥打他真的是打得不厲害,他大哥最多讓他知道疼,可從來沒傷過他,你看再看看折烙,這位折家二公子都被打成什麽樣了?
“九小姐的事,對不想,”嚴冬盡突然跟折大公子道:“我,我不想的。”
說遼東軍如何走水路南下呢,嚴冬盡突然又扯到折落英那兒去,折大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就很沒正形的笑道:“知道了。”
折大公子又低頭看地圖,嚴冬盡卻是懵住了,這就完了?“折大大哥,”嚴冬盡開口還要說,被莫良緣在後面用手指戳一下後背,嚴冬盡又不說話了,扭頭看身後的莫良緣。
莫良緣沖嚴冬盡搖一下頭,既然折大公子不願意說,那這事兒就不要說了。折落英已經死了,還是折大公子親手殺的,事情就是這麽一件事情,要說是非曲直,這事也輪不到他們來說。
嚴冬盡扭頭又看了地圖,這位本就是個冷心腸的人,跟折大公子說抱歉,也不是這位真就覺得,自己有什麽對不住折大公子的地方,而是純粹沖着人情來的。現在見莫良緣搖頭,嚴小将軍當即就将折九小姐抛到了腦後,看一眼地圖,又擡頭盯着折大公子,嚴冬盡問:“折大哥可願再助我一回?”這才是這位真正關心的事。
折大公子說:“我若說我折家暫不出手,複生當如何?”
“不如何,”嚴冬盡神情平靜道:“那我就先跟秦王拼一回,不過我要是拼不過,折大哥能出手幫幫忙嗎?”
折大公子瞅嚴冬盡一眼,說:“還沒打,你就這麽的沒有底氣了?”
“總要想想後路的,”嚴冬盡說:“萬一打不赢呢?”
“打不赢就回遼東,”折大公子說。
嚴冬盡撇嘴了。
“你這小子啊,”折大公子突然伸手,在嚴冬盡的腦袋上大力捊了一把。
嚴冬盡身子一僵,但沒躲開折大公子的手,難得的乖巧。
“出兵,”折大公子臨了還在嚴冬盡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懶洋洋地道:“我們在江南見。”
“真的?”嚴冬盡問。
“這等事還能玩笑?”折大公子說:“秦王若是成皇,我們折家就無生路了,所以秦王是一定不可以成皇的。你再跟我說說你大哥的計劃,”手指在地圖上點一下,折大公子拉着嚴冬盡道:“你大哥是怎麽想的?”
見折大公子和嚴冬盡埋首地圖了,莫良緣往廂房外走了,行軍打仗的事,她就是聽再多,她也是聽不懂,學不會的。
聽見莫良緣往外走的腳步聲,嚴冬盡擡頭看莫良緣,想喊最終還是沒喊出聲,他拉着莫良緣聽這些做什麽?
折大公子沒擡頭,跟嚴冬盡道:“說着正事,複生弟你就專心些吧,這是在你遼東大将軍府裏,你的小姐還能跑了不成?”
嚴冬盡隻得又将心思拉到行軍之事上,問折大公子:“折大哥還要問什麽?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
“不是跟我說,是你得自己想,”折大公子彎了手指,在地圖上敲了一下,教嚴冬盡道:“想完之後,等你大哥醒了,把你想的跟你大哥的說的對一對,看看是不是能對上,對不上的,那就看是你想的不對,還是你想的更好。複生啊,以後得你照顧你大哥了,你不能萬事再指着他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