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莫良緣說。
“很快？你确定？”嚴冬盡又問。
莫良緣垂眼眸，看着嚴冬盡的手，低聲道：“不趁着鐵木塔新敗之時下手，那哲布泰就不可能再有下手的機手了，她必須在盡快。”
“這個女人還挺狠，”嚴冬盡嘟囔了一句。
“我的心腸也不好，”莫良緣就道：“我不殺阿諾，哲布泰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嚴冬盡嗤的一笑，道：“這是對敵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還談什麽心腸？我們心腸再壞，能壞過李祈那王八蛋？我們遼東這麽多人呢，男女老幼加一起，多少條人命？這孫子爲了皇位，就把這麽多條人命賣給蠻夷了，這孫子怎麽就有臉争皇位的？他就不怕先皇們找他？”
“他不怕的，”莫良緣小聲道：“這種人不敬鬼神的。”
嚴冬盡小聲罵了句什麽，罵得語速極快，讓莫良緣沒聽清他究竟罵了句什麽。
莫良緣也不深究，跟嚴冬盡道：“睿王爺那裏……”
嚴冬盡擡手掩住了莫良緣的嘴，說：“我跟你說過的，打完了蠻夷，我就帶兵南下去幫睿王爺，我方才跟叔父說了，我想盡快帶兵南下。糧草我有，這次我們從鐵木塔那裏搶了許多，帶路的人也有，從流民裏找。”
莫良緣問：“我爹怎麽說？”
“他的身體支撐不住，想了沒多長時間就睡過去了，”嚴冬盡說：“這事就不要麻煩他了，良緣，你幫我想想，有糧有向導了，我還要準備些什麽？”
“你要調哪部兵馬呢？”莫良緣小聲問道：“如今大軍還有數萬在關外，回來的也是剛經大戰一場，不需要休整嗎？”
“行軍的路上就可以休整，”嚴冬盡說：“這又不是女人生完孩子要做月子，走在路上，少些操練就是，都是壯年的軍漢，哪有這麽嬌氣？”
“那将呢？”莫良緣還是問：“你南下要帶哪些位将軍？”
嚴冬盡顯然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道：“陸大哥要帶上，雲墨哥留下，其他的我再想想。”
“這事要跟大哥說一聲，”莫良緣小聲道。
“嗯，等大哥好一些了，我跟他說，”嚴冬盡點頭道，雖然莫桑青如今沒辦法操心這些事了，但事情要讓告訴他，不能瞞着。
“你是誰？”院子裏傳來了花鹿角的聲音。
嚴冬盡擡頭就往門前望去，什麽人不經通報就進了他家大哥的院子？
感覺到嚴冬盡抱着自己的手松了力道，莫良緣忙就沖嚴冬盡的懷裏站起身。
折大公子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在下折烽，敢問閣下是？”
聽見來人是折大公子，嚴冬盡也從坐椅上站了起來，急聲問莫良緣道：“折落英的事怎麽樣了？”他回來後還沒顧上問折九小姐的事，這會兒人見折大公子了，嚴小将軍才想起來問一下折九小姐。
“死了，”莫良緣簡單道：“大公子殺了她。”
嚴冬盡原本人往外走着呢，聽了莫良緣的話，腳步就是一停。
“折家已經爲了九小姐辦過喪事了，”莫良緣又道。
嚴冬盡嘴巴動一動，也沒多想就道：“死了也好。”
嚴冬盡走出半開的門，快步往廊外的台階走去。
折大公子看見嚴冬盡便笑了起來，說：“原來我們的大功臣真的在這裏呢。”
嚴冬盡下了台階，走到折大公子近前，抱拳就給折大公子行禮。
“好了好了，”折大公子擡手将嚴冬盡抱拳的雙手一托，道：“不用多禮。”
“折大哥，”嚴冬盡喊折大公子一聲。
折大公子看一眼跟在嚴冬盡身後的莫良緣，探頭往嚴冬盡的耳邊湊了湊，耳語道：“這下子可見到真人了，高興了？”
嚴冬盡抿嘴一笑，笑容得滿足，他這人本就所求不多。
燕曉這時小聲跟父兄道：“他姓折，那他應該就是河西折家的大公子。”
花蠻子父子三人互相看看，一起沖燕曉搖頭，他們對遼東的事大都知道，可對中原王朝其他地方的事，卻所知不多。
“黑旗軍就是折家的，”燕曉便又說了一句。
花蠻子父子三人這時齊齊地倒吸了一口氣，這是天晉朝的一支勁旅，他們聽說過。
“原來這也是個将軍呢，”花虎牙小聲嘀咕，在他看來，連個站相都沒有的折大公子，着實不像是個領兵打仗的将軍。
折大公子這時一個眼神過來，與燕曉的目光對上，折大公子這一眼帶笑，放蕩的厲害，不似好人，卻也不心機深沉。
燕曉将頭一低，依着中原女子的禮節，沖折大公子行了一個半蹲禮。這是能統領黑旗軍的人，看着不厲害，但你若是小瞧了他，那日後死于他手，也就隻能怪自己有眼無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了。
“折大哥，這是我花伯父，”嚴冬盡這時帶着折大公子走到了花蠻子的跟前。
折大公子在花蠻子開口說話之前，就鄭重其事地沖花蠻子躬身一禮，道：“多謝首領救了未沈，在下感謝不盡。”
花蠻子又呆住了，這怎麽又來一個感恩的？
折大公子看一眼花蠻子的模樣，便又笑道：“花首領，您救了莫未沈，您就是整個遼東的恩人了。”
“不，不敢，”花蠻子忙否認道。
折大公子又看燕曉一眼，說：“不管爲的是什麽，花首領救了未沈，這是事實啊。”
花蠻子又吃驚了，他還什麽都沒說呢，這位折家公子就知道，他是爲了女兒才救的莫桑青？“公子去見了大将軍？”花蠻子問。
“大将軍？”折大公子說：“大将軍已經休息了，我就沒去打擾。”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花蠻子看着折大公子，百思不得其解。
折大公子這時又與花虎牙和花鹿角兄弟見過禮，出于禮數，他未與燕曉說話，也未再看燕曉，而是扭頭跟嚴冬盡說：“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大哥。”
嚴冬盡這才帶着折大公子往，自家大哥的卧房走。
花蠻子看看還站在自己跟前的莫良緣，撓一下頭沒說話。都說關内人難相處，不似他們大漠人爽快，花首領這會兒是深有同感。關内人的行事，說話都讓他不習慣，才入大将軍府不過一天的工夫，除了在莫桑青這院中，有兒女在，外人又不多，這才讓他能自在點，至于其他地方，他是一點都待不自在。憂心地看女兒一眼，花首領是真擔心燕曉，要日日跟關内人相處，他女兒怎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