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楚老,”站在楚家老宅的廳堂裏,嚴冬盡躬身給老族長行了一禮。
“楚老,”陸大公子在嚴冬盡之後,沖老族長拱手一禮。
“不敢當,”老族長給嚴冬盡和陸大公子回禮,又請這二位坐下說話。
與老族長隔着一張茶幾坐下了,嚴冬盡開口便道:“楚大将軍之女楚氏亡故的事,楚老聽說了嗎?”
老族長點頭,疑惑道:“嚴少爺是爲此事而來?”
嚴冬盡左邊的嘴角上挑了一個很小的弧度,這在他來說是一記苦笑,可看在老族長眼裏,這就是個冷笑。“是的,”嚴冬盡跟老族長說。
老族長驚道:“這楚氏的死難不成,難不成與蠻夷有關?”除了這個,老族長實在想不出,嚴冬盡還能因着什麽,爲了楚芳晴之死找上他。
“此事說來話長,”陸大公子坐在嚴冬盡的下首處,跟老族長說了一句。
“發生了何事?”老族長問。
陸大公子說說話來長,但由嚴冬盡來說,這事也就兩三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
“楚小姐是有武藝傍身的,”最後嚴冬盡跟老族長說:“守在花園門外的下人們沒有聽見任何動靜,那這個下手害了楚小姐性命的人,一定是她認識的人。”
“這,”老族長的腦中一片混亂。
“此事與我無關,”嚴冬盡說:“但楚大将軍可能不這麽想。”
老族長看着嚴冬盡,突然右眼的目光就是一跳,老族長問嚴冬盡道:“那嚴少爺要怎麽做?”
陸大公子的心頭一緊,緊盯着嚴冬盡看。
嚴冬盡說:“我要帶楚安鄉出關。”
“那這日落城由誰來守?”老族長忙就問道。
“荀亮将軍,”嚴冬盡說。
這顯然不是老族長能接受的人選,撚一下颌下的長須,老族長道:“嚴少爺,恕老朽直言,荀将軍不是日落城的人,對日落城的各處地方都不了解,他如何能守日落城?”
嚴冬盡冷冰冰地說了句:“荀亮之前幫着他父親守飛雲關,論守城的本事,他是不會比楚大将軍差的,還有重要的是,我信他。”
陸大公子撫額,坐等着楚老族長發怒了。
老族長是真的怒火中燒,嚴冬盡這話何意?你信荀亮,難不成我楚氏一族就不值得信任?你與楚安鄉有隙,那你看我們楚氏一族,就都是可能會投了蠻夷,在你身後捅刀子的賣國之人不成?!
“您先聽我說,”嚴冬盡看着老族長,搶在老族長開口之前說道:“這仗打完之後,日落城的事我說了不算,楚老你說了也不算,這得聽我叔父和大哥怎麽說。”
嚴冬盡将莫望北父子倆擡了出來,讓老族長不得不将自己的怒火往下壓了壓。
“打完這仗,請我留在日落城,我也不會留下,”嚴冬盡又道:“這裏跟我就沒什麽關系了。”
這話也是真話,讓老族長反駁不了。
“荀亮也是要帶着他麾下的兵馬,回飛雲城去的,”嚴冬盡說:“沒道理,他這個飛雲城的少将軍,要留在日落城守城。”
老族長看着嚴冬盡,他還真不好說,他擔心荀亮留下來就不走了,遼東的将門,誰不想手裏的地盤能大些,再大些?心裏清楚,但這話不能說出口,這樣一來,什麽事都還沒有發生,他們楚氏就與荀家結仇了。
“還有啊,”裝作沒看見陸竹生沖自己使的眼色,嚴冬盡跟老族長說:“那楚氏可憐,但于楚老而言,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複生!”這下子,陸大公子不得不出聲了,這難不成楚老族長還盼着楚芳晴死嗎?胡說八道你也得有個度啊。
“嚴少爺慎言,”老族長再一次沉了臉。
嚴冬盡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着就冷,“楚安鄉就這一個女兒,”嚴小将軍将說話的聲音壓低了些,跟老族長道:“之前他是想招贅婿,現在女兒沒了,擡贅婿這個打算也就成空了,那他就隻能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了,我想這是楚老你願意看見的。”
老族長右眼裏的目光又是一跳。
“明明族中子弟衆多,”嚴冬盡說:“他楚安鄉卻偏偏想着招贅婿,他這是在防着族人啊。其實說來,他楚安鄉也隻是父親那一代才出頭,靠着戰功得了日落城的守備将軍之位,這戰功裏不還是有楚氏兒郎的血嗎?現在他倒是隻想着他那一支血脈了,楚老,我說的沒錯吧?”
老族長沉默了。
“楚氏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嚴冬盡又往火裏加一把油,“楚老您竟然也就任由楚大将軍亂來了。”
庶子都不可繼承家産,可何況一個庶女?
“是楚大将軍這人太厲害了嗎?”嚴冬盡又問了老族長一句。
老族長又盯了嚴冬盡幾眼,這才道:“他不厲害,嚴少爺才厲害。”
“我帶你楚氏兒郎出關迎敵,”嚴冬盡說:“嫡系也好,旁支也罷,大家憑戰功說話,這于他們而言,可是一個機會。”
老族長說:“嚴少爺要讓荀亮守城,還要将我楚氏兒郎都帶出關去?”
嚴冬盡點一下頭,毫不客氣地道:“是。”
老族長抽一口氣。
陸大公子沒說話,他覺得楚家族長多半會答應嚴冬盡的要求。
“楚老你意下如何?”嚴冬盡問。
“那我楚氏兒郎能有幾人回?”老族長看着嚴冬盡問。
“不知道,”嚴冬盡說:“我連我自己能不能活都不能保證,又如何保證你楚氏兒郎的性命?楚老也是上過沙場的,您應該知道,我這會兒若是大包大攬,那我一定是在騙您。”
老族長面頰顫了顫。
“再說了,”嚴冬盡又道:“我三軍兒郎,誰又是就該着死的?”
你楚氏兒郎的命是命,那我軍中其他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嚴冬盡冷眼看着楚家老族長,他的耐心在一點點地耗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