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父,”邱丘此時身上還帶着孝,沖王桐躬身行了一禮。
“行了,不要多禮了,”王桐扶了邱嶽一把,又拍拍邱丘的肩膀,道:“帶我去見少将軍吧。”
邱嶽看看跟在王桐身後的幾位,笑了一下,道:“你們都來了啊。”
王大将軍與妻妾生有三子,隻可惜三位公子都戰死沙場,之後王大将軍也再無所出,便收了義子,這一收就收了七個,還都不是王氏族人,在遼東被稱爲南雁七太保。這一次王桐到松林鎮,除了大太保王偕留守南雁關外,其餘六位太保都跟着過來了。
六位太保與邱嶽也都相熟,都抱拳沖邱嶽一禮。
邱嶽的目光在衆太保的臉上掃過,随後就看向了王桐,道:“王伯父,少将軍在中軍帳,您請随小侄來。”
王桐一行人便跟着邱嶽往中軍帳走。
二太保王化邊走邊在營中張望幾眼,跟邱嶽道:“邱二公子,嚴少爺不在營中?”
邱嶽道:“咱們的嚴少爺去河西幫折家的忙去了,他又不會分身術,怎麽可能在這裏?”
王化奇怪道:“嚴少爺還在河西?”
“難不成他不在河西?”邱嶽扭頭看王二太保道:“你見着他了?”
王桐這時開口道:“邱二你與我演什麽戲?嚴少爺回遼東了,還帶了許多流民回來,這事你會不知?”
邱嶽搖頭,道:“我邱家剛死的就我一人活着了,我哪還有空打聽外面的事?”
邱嶽一說這話,王家衆人就都不作聲了,大家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這種全家死到隻活一人的話,大家夥兒誰也不想接。
莫桑青仍然坐在自己的中軍帳裏,帥案上堆放着似乎永遠也寫不完的公文,見到王桐一家進帳,受了這一家人的禮後,莫少将軍便讓王桐坐下說話。
王桐坐下就問:“不知少将軍召末将前來何事?”
莫桑青低聲道:“計劃有變,等晏将軍來了後,我再與你們詳說。”
王桐點頭應是,在王大将軍看來,莫桑青要等晏淩川,那他就陪着等好了。
“南雁關情況如何?”莫桑青問。
王桐歎氣道:“人心惶惶,但少将軍放心,南雁關沒出現逃民。”
一遇戰事,百姓便舉家離開,投親靠友,或者幹脆逃亡,這是中原百姓遇戰事時的第一選擇,可遼東人并沒有這個習慣。
莫桑青道:“回去後,伯父你讓百姓們能走的,就都走吧。”
“什麽?”王桐一驚,馬上就問道:“少将軍這是何意?”
莫桑青看着很是無奈地道:“我準備放棄北雁關。”
王桐很是穩重的一位大将,聽了莫桑青這話,直接從坐椅上跳了起來,瞪眼大聲道:“你說什麽?!”
二太保王化也猛地擡頭看莫桑青,喉結上下哽滑幾下,但在與站在自己對面,邱嶽的目光對上後,王化将頭又低下了。
王桐大聲跟莫桑青道:“放棄北雁關,少将軍,北雁關有百姓十多萬啊!你棄北雁關不守,那這些百姓要往何處安家?”
莫桑青還沒答話,四太保王何就開口道:“少将軍,蠻夷現在浮圖關虐殺我遼東百姓,少将軍也不管他們了嗎?”
“浮圖關内外也有數十萬的百姓,”王桐看着莫桑青,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着,“少将軍,你怎能将這二十多萬的百姓都棄之不顧了呢?”
莫少将軍說:“王伯父你先坐下。”
王桐站着沒動,道:“大将軍知道你這計劃嗎?”
“聽聞大将軍病情加重,”王二太保這時開口道:“現在大将軍不能理事,少将軍,這可是實情?”
“怕是真的吧?”王桐就盯着莫桑青看,征戰沙場的老将,渾身的戾氣,“大将軍不會棄我們遼東百姓于不顧的,”王大将軍十分肯定地道,看着莫桑青的目光裏滿是失望,這位少将軍什麽都好,但太工于心計,不似大将軍那麽爲人坦蕩。
“這話你是聽誰說的?”莫桑青沒接王桐的話,而是看向了王化問道。
王化道:“如今市井之間都在傳這話。”
“是嗎?”莫桑青說:“那我倒是孤陋寡聞了,還有什麽傳言嗎?關于我遼東大将軍府的?”
王化道:“其他的,有說如今鳴嘯關由小姐坐鎮的,還有事關陳信芝一家死因的。”
莫桑青道:“陳信芝一家的死因?陳信芝叛國,這事證據确鑿,這還能有什麽傳言?”
王化強嘴要說話,王桐扭頭狠狠地瞪了王化一眼,道:“你閉上嘴,你是市井的閑婦,專管傳閑言碎語的嗎?”
挨了罵,王化将嘴閉上了。
“王伯父,”莫桑青倒是笑了笑,顯得不怎麽在意地道:“我父親隻是生病,我家小妹倒真是從京城回來了。”
“小姐回來是好事,”王桐道:“中原如今也亂着,小姐還是在遼東能讓我們這些叔伯安心。”
“多謝伯父,”莫桑青跟王桐道謝。
“當不起,”王桐很是耿直地道:“中原對女子的苛求,我知道,但我們遼東沒這風氣,小姐是大将軍的心頭肉,就更不該待在京城落一個孤獨終身的下場。我們不說小姐的事了,少将軍,末将問你,你這計劃,大将軍他知道嗎?”
莫良緣隻要回到遼東,那自有父兄操心她的終身大哥,王桐不擔心莫良緣的以後,現在王大将軍一門心思全在戰事上,莫少将軍要放棄北雁關,這事他不能接受。
“這次的戰事,由我負責,”莫桑青說道。
“這怎可……”
“啪——”
莫桑青将自己的玄鐵令牌拿出,重重地往帥案上一放。
王桐看見玄鐵令牌,頓時便呆住了。
“這是軍令,”莫桑青道:“王将軍,你不服也得聽令行事。”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心裏不服?上官不問你服不服,隻問你聽不聽從。
王化輕輕拉一下義父的衣衫,讓他義父不要再跟莫桑青争了,這位少将軍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