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莫桑青小聲道:“這樣的事,汗王怎麽可能讓他這麽一個背主的人知道?他最多知道,他與那人相認的信物是什麽。”
“那就沒辦法了?”艾久又呆住了。
莫桑青這次回府,已經将大将軍府又清了一遍,除了幾個老家人,在他父親身邊伺候的人,他都全部換過了,可看看汗王這信上标記的日期,蒼狼無疑還活着,沒有任何的危險。腦子裏将大将軍府的人飛快地又過一遍,莫桑青是真沒覺得有誰是可疑的。
艾久顯然也跟自家少将軍的心思一樣,怎麽想,他也想不出來,莫望北身邊有什麽人是不對勁的,可他從來都相信莫桑青的話,少将軍說有,那他家大将軍身邊就一定有這麽一個奸細。
“你帶着胡今往去他胡家的祠堂,将還守着祠堂的幾位老人家請出來,”莫桑青将一疊信件交給了艾久,吩咐道:“将這些給他們看。”
艾久領命接信,随口說了句:“這樣一來,他們會怎麽樣?把胡今往打死嗎?”
“随他們的變,”莫桑青道:“将胡氏祠堂燒了。”
艾久神情一凜,燒祠堂跟掘祖墳沒什麽區别,“是,”艾久領命。
“算了,将還活着的胡氏族人都押過去,”莫桑青道:“省得他們以爲我莫桑青是個畜生。”
“是,”艾久領命之後,又發了一句狠:“他們敢!”
莫桑青笑了笑,沖艾久揮一下手。
“少将軍,你不見一見胡今往?”艾久問了莫桑青一句。
“見他?跟他對罵一場嗎?”莫桑青又低頭看信,道:“不見。”
“萬一他爲了保命,願意招供呢?”艾久問,既然都抓到活口了,不審一下就弄死。這不是太可惜了?“至少問問他派什麽人,派從了多少人去找小姐的麻煩吧?”艾久勸莫桑青道:“萬一他願意說呢?”
“你去問,他就不會說,”莫桑青教艾久道:“因爲他會覺得他掐住了你的軟肋,隻要他不招,你就不敢傷他性命。”
艾久将頭點點,說:“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帶他過去。”
胡今往被遼東大将軍府的侍衛從地上拎起,押着往院外走的時候,這位家主拼命扭了頭看曾經是自己的書房,他沒想到,莫桑青竟然連面都不與他見,這個人就什麽也不想從他這裏知道嗎?!
“走!”侍衛大力地推了胡今往一把。
胡今信說不話,嘴裏嗚咽出聲。
艾久面無表情地看了胡今往一眼,說了一句:“早知今天,你何必當初呢?”
胡今往嘴裏嗚呀出聲,似是在說話。
艾久沒反應,跟押着胡今往走路的兩個侍衛道:“他不肯走,你們就架着他走。”
兩個侍衛二話不說,一人架胡今往的一條胳膊,将胡家主架了起來。
胡家祠堂是除卻胡家老宅外,天丘城裏最氣派的建築了。艾久下馬之後,特意還看了幾眼立在祠堂前的牌坊,竟然都是貞潔牌坊,有二三十座之多,艾久神情不屑地撇一下嘴。在遼東,對婦人守節之事其實并不看重,戰事頻繁,男人們不知何時就會戰死沙場,特别是大戰之後,沙場之上屍骨如山,所以光爲一項沿續後代,遼東人就不會要求婦人守節。
“窮講究,”有侍衛小聲罵了一句。
“要不是大将軍鎮守遼東,将蠻夷拒在關城之外,你們胡家哪有今天?”艾久扭頭看着胡今往道:“忘恩負義的東西。”
胡今往這會兒已經不出聲了,隻冷眼看着艾久。莫望北是背叛了賞識提攜他的俞常勝大将軍,踩着俞氏一族的屍骨作主遼東的,莫望北有什麽立場來指責他的背叛?不過是勝王敗寇罷了。
幾個死守着家族祠堂不出的族老被兵卒硬擡了出來,艾久也不多話,将汗王寫與胡今往的信,往族老們的面前一扔,冷聲道:“都識字吧?看看吧。”
族老們看信。
艾久特意又看了胡今往一眼,發現這位沒什麽驚慌的反應。
族老們看了幾封信後,就已經受不了了,勾結蠻夷?這是遼東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祖宗的啊!
“你怎麽能?”年歲最長,已經年過八旬的族老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看着胡今往道:“你怎麽能做這等事?”
艾久沖押着胡今往的侍衛使了一下眼色。
侍衛會意,伸手就将胡今往脫臼的下巴被安上了。
“我要,我要見莫桑青,”胡今往沒理會族老的斥問,而是看着艾久要求道。
“你的那些信我們少将軍都看過了,”艾久冷道:“你這裏,沒有我們少将軍想知道的東西了。”
“有,”胡今往也是冷道。
“媽的!”侍衛見胡今往死到臨頭了,氣勢還挺盛,擡腿就給了胡今往一腳。
胡今往被侍衛踹倒在地,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艾久道:“我要見莫桑青。”他面前的艾久,這些侍衛,鳴嘯軍的兵将都決定不了他的生死,能決定他生死的人,隻有莫桑青。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去我們少将軍面前花言巧語一般,想求我們少将軍饒你一命?”艾久好笑道:“你當你是誰?賣國的人,你還想活命?”
“你去通禀就是,”胡今往還不想與艾久多說。
艾久就冷笑,一點要去替了胡今往通禀的意思都沒有。
“胡今往!”被胡今往無視地族老們這會兒忍不住了,沖胡今往高喊了起來。
“這些書信都是真的?”一個族老幾步走到胡今往的跟前,抖着手裏的信,語不成調地問胡今往。
胡今往嘴巴蠕動了一下,沒能說出話來。
“這是從你們家主的随身行李中搜出的,還能有假?”艾久在旁邊插了一句話。
族老們面如死灰了,之前他們還能将滅族之禍歸罪于莫望北父子,現在他們能怪罪誰?
還活着的胡氏族人,這是被兵卒驅趕着到了祠堂前,男女老幼都有,隻是人數少的可憐了,建城而居的一個大族,現在隻剩下四五百活人了。
“将信讀給他們聽,”艾久命一個嗓門大,且識字的侍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