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讓豹頭先行一步,但我們不能放緩腳步,雲墨哥你聽我說,”沒讓雲墨說話,颍莫良緣小聲道:“就算遼東出了事,可我們不去遼東又能去哪裏呢?天下都亂了,我們能去哪裏享太平?”
雲墨說:“總有太平的地方的。”
“深山還是世外的小鎮?”莫良緣笑了一下,道:“這就是避世了,雲墨哥,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是。”
戰火來臨,雲墨不會選擇避世,可雲墨希望莫良緣能遠離戰火與離亂,“你就不想想複生嗎?”雲墨問莫良緣:“你若有事,複生該怎麽辦呢?”
雲墨突然提到嚴冬盡,這讓莫良緣愣住了。
“尋一個安全的地方,等複生過來找你,這樣不好嗎?”雲墨小聲問道。
莫良緣搖一下頭,前世裏她等着李祉的長大,結果等到了父兄的死訊,她等着護國公府爲她出頭,結果等到老太君帶着莫氏女眷逼她自盡,她等着嚴冬盡去救她,結果她與嚴冬盡一起葬身火海,莫良緣知道,等,指望着别人,自己什麽也不做,這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會在遼東等複生回來,”莫良緣看着雲墨鄭重道。
雲墨歎口氣,不再勸莫良緣了,而是沖馬車那裏招手,讓豹頭過來,嘴裏跟莫良緣道:“好吧,就讓豹頭先行一步。”
小半柱香的時間後,豹頭單人獨騎,一個人先行趕往遼東。
“在回到鳴嘯關之前,我們不要暴露身份,”莫良緣看着豹頭走遠,小聲吩咐周淨道:“我們就扮作商旅之人吧。”
周淨點頭應是。
李袗從車窗裏探出小腦袋,睡眼惺忪地問莫良緣:“姐姐,我們快要到遼東了嗎?”
周淨一笑,這才多長時間?這小皇子就喊莫良緣姐姐,喊得這麽順溜了。
莫良緣伸手替李袗理一下睡亂了的頭發,小聲道:“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李袗點點頭,看來遼東真的很遠。
“我們走吧,”莫良緣一邊跟周淨說話,一邊往拴馬的樹下走去。
雲墨站在自己的戰馬身旁,看着已經翻身上馬的莫良緣小聲歎口氣,若是莫良緣出事,他要怎麽跟莫大将軍和莫桑青交待呢?
“入夜之後,我們找客棧住下,”莫良緣坐在馬上跟雲墨說:“讓周淨請個大夫來,給雲墨你看診。”急着趕路,可莫良緣也不能不顧雲墨的身體。
雲墨沒拒絕,沖莫良緣點一下頭。
“雲墨哥,你可不能拿身體開玩笑,來讓我們停在路上不走,”莫良緣又跟雲墨說了一句。
雲墨幾乎要沖莫良緣翻白眼了,沒好氣地說了句:“這種傻事我怎麽會做?”
“走!”周淨騎在馬上,高喊了一聲。
一行人重新上路,一直趕路到這天天黑,才由周淨找了離官道有遠的,一家不怎麽起身的客棧住了下來。
周淨用過了晚飯,問了客棧老闆哪裏可以找到醫術不錯的大夫,又出了客棧,按照客棧老闆給的地址,騎馬請大夫去了。
而此時的遼東鳴嘯關内,莫桑青在遼東大将軍府的門前下了馬,将缰繩扔給迎上來的門人,莫少将軍快步進了大将軍府。
“少将軍,”一個管事從照壁後面跑出來,迎到了莫桑青的跟前。
“大将軍怎麽樣了?”莫桑青快步從照壁前走過,一邊問管事的道。
管事的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莫桑青的腳步,“大将軍這會兒醒了,不肯在屋裏歇着,去了湖心亭,大夫們也跟着過去了。”
莫桑青的腳步一停。
管事的苦着臉說:“葉将軍都去勸過了,可大将軍不聽勸啊。”
莫桑青拐上了走廊的另一個拐角,往湖心亭走去。
遼東大将府裏有一個占地近百畝的湖,名叫洗垢,這曾是鳴嘯關裏唯二的兩座湖泊之一,在當初大将軍府建府之時,由負責督造大将軍府的将軍私下決定,命工匠将這座洗垢湖圈進了大将軍府的院牆之内。
此時雖已入春,可遼東大地仍是沒讓人感覺到春意,洗垢湖中央的湖心亭裏,莫望北的腳下,身旁都放着炭盆,葉縱在旁邊繞圈,急得搓手,卻又拿自家大将軍沒什麽辦法。
“這裏風大,大将軍這湖景你也看過了,是不是能回房了?”葉縱又一次勸自家大将軍道:“大夫們都說了,您現在不能着涼。”
幾個守在湖心亭裏的大夫忙都點頭。
“要不,屬下這就喊人過來擡您回去?”葉縱走到莫望北坐着的躺椅前,半蹲下來,小聲問道:“屬下喊人過來了啊?”
莫望北看了葉縱一眼,這個自幼就待在他的身邊做侍衛,然後做侍衛長,最後進入軍中,成爲将軍的年青人,這會兒真的是一臉焦急。
“您到底要看什麽啊?”見莫望北仍是不聽勸的模樣,葉縱急眼了,說:“這又不是夏天,夏天您能來看看荷花,心情再好點兒,您下水遊會兒泳,這會兒這湖有什麽可看的?您看枯草啊?”
莫望北說:“我就是想出來透透氣。”
“透氣?那讓下人把窗戶開開,還不行,就把卧房的門打開,”葉縱說:“這不就能透氣了?爲了透個氣,您非得跑湖心亭來?您這叫透氣啊?您這是在吹冷風呢!”
一旁的大夫們沒附和葉縱說話,不是誰都可以這樣沒大沒小的,跟莫大将軍說話的,也就是葉縱這樣的,由莫望北看着長大,絕對的親信可以。
“你沒事就回軍營吧,”莫大将軍沖葉縱揮一下手。
“屬下不回去,”葉縱馬上就道。
莫桑青這時走到了湖邊,守在湖邊的侍衛看着少将軍回來了,都松了一口氣,能讓他們大将軍回屋待着的人來了。
莫桑青沒急着往湖心亭走,而是站在通往湖心亭前的橋前四下裏看看。
守在橋前的房耀跑到了莫桑青的跟前。
“今天有人來見到大将軍?”莫桑青小聲問。
房耀壓低了聲音,跟莫桑青報了好幾個名字,道:“這幾位,葉将軍不敢攔。”
這些都是守關城的大将,葉縱是沒法攔,莫桑青看着被風吹得起浪的湖水,跟房耀道:“好,我知道了。”
“屬下聽說,這幾位都是來爲晏淩川說情的,”房耀又跟莫桑青說一句:“屬下站在門外,聽有将軍說要拿項上人頭擔保,擔保晏淩川絕沒有與關外蠻夷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