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鄭家莊,站在鄭家莊的石門前,李運想深吸一口氣卻又忍住了,空氣裏盡是血腥的味道,這種味道李運聞了半生,從最初的厭惡恐懼,到後來的習已爲常,李将軍沒想到他還會有爲着血腥味心生厭惡的一天。
“将軍,”一個親兵跟了出來。
“陶秋豐呢?”李運問。
親兵忙道:“陶副将在鄭家的祠堂裏。”
“他去祠堂幹什麽?”李運不耐煩道:“叫他過來。”
親兵轉身跑開,一會兒的工夫,李運一直帶在身邊的親信副将陶秋豐就從莊子裏跑了出來,不等李運問就主動解釋道:“末将正好搜到祠堂那裏,看祠堂的是對老夫妻,也被殺了。”
“不要管這個莊子的事了,”李運冷冷地道:“這是秦王造得孽,跟我們沒關系。”
陶秋豐忙道:“那我們是繼續往下追嗎?”
“你去追少将軍,”李運看着陶秋豐低聲道:“告訴他,有蠻夷軍在幫秦王。”
陶秋豐呆了一呆,驚道:“蠻夷會與秦王呼應,秦王起兵,他們就也起兵?”
“你将事情告訴少将軍即可,”李運道:“還有昨夜和今天的事,也都跟少将軍禀告,其他的話你不要說,也不要問。”
“是,”陶秋豐領了命,上馬就走了。
李運又叫過一個親兵,讓這親兵騎快馬回京城去找莫良緣報信。
陶秋豐和親兵相繼離開鄭家莊的時候,莫良緣進了京城西門,沒先回宮,而是到了睿王府。
睿王背部受傷,所以隻能側躺着,見到莫良緣進來,睿王爺是勉強一笑。
莫良緣在床前的木椅上坐下,開口就問守在睿王床頭的孫方明道:“王爺的傷勢怎麽樣了?”
孫方明要答話,睿王開先說話了,道:“找了一個蠻夷大夫看過了,說那針上是有毒,但可能是制毒的時間太短,所以毒性不強,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謝謝,”莫良緣小聲道。
“要謝我什麽?”睿王也是小聲道:“不就這事了,你還好嗎?”
傷口要處理一下,但已經不流血的傷口,過一會兒再處理也不遲,所以莫良緣搖一下頭,将伏龍山口關卡的事跟睿王說了一遍。
睿王聽了莫良緣的話後,沉默不語。
孫方明小心翼翼地道:“太後娘娘,睿王爺,下官先行告退。”孫太醫正這會兒心中懊惱極了,他早在莫良緣開口說話之前就應該告退的,他是真的不想知道秦王的事。
“你退下吧,”睿王冷冷地說了一句。
孫方明忙就退出了睿王的寝室。
“若是三方人馬都找不着秦王,”莫良緣在孫方明退下後,跟睿王道:“那他很有可能進到伏龍山中。”
睿王的眉頭猛地一皺,道:“你是說我們要搜山?”
莫良緣搖頭,“伏龍山山高林密,藏人容易,找人就太難了。”
睿王說:“也就是說,我們這次很有可能抓不到秦王了?”
“是,很有可能,”莫良緣道。
睿王低聲暴了一句粗口,面對這種局面,睿王有一股無力感,他是諸事不順,秦王卻是逃出生天。
“秦王交給齊王爺和李運将軍他們就是,”莫良緣看着睿王問道:“現在要拿康王怎麽辦?”
在睿王的眼裏康王李祐這個弟弟已經是個死人了,但現在,睿王猶豫了一下,跟莫良緣商量道:“是不是要審一審他?”
“這個王爺拿主意,”莫良緣不肯在這事上說話,而是話題一轉地說道:“還有,要不要将秦王從京城逃出的消息瞞下?”
“爲何要瞞?”睿王問,知道秦王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之後,睿王光生氣了,要怎麽處理這事,睿王還沒有想過。
“不瞞的話,難免給人天在助秦王的感覺,”莫良緣看着睿王道:“我看王爺現在就是這樣。”
睿王被莫良緣說得半天無話,半晌才道:“可這事兒能瞞得住嗎?”
“事情是瞞不住的,可那人可以是蠻夷,”莫良緣道。
睿王道:“這個很重要嗎?”
“王爺想想秦王日後會怎麽說吧,”莫良緣道:“我若是秦王,我一定會說我是被王爺囚在京城,親眼看着生母與妻兒慘死,後又看着王爺你借着給他羅織的罪名,殘殺朝中大臣,所幸天不亡他,讓他得以僥幸逃出京城。”
睿王冒了冷汗,這樣一來,他成什麽人了?
“當然,”莫良緣又加了一句:“害秦王,将他逼到不得不舉兵清君側的人裏,我也是在列的。”
“他,”睿王想想,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王爺,我們不能落下這個口實,”莫良緣小聲道:“聖上年幼,我一個女人哪怕什麽也不做,隻站在聖上身旁,我就是幹政了,所謂主少國疑,後宮幹政,亡國之舉,秦王起兵,天下間一定有人會因爲厭聖上與我,而選擇追随秦王的。”
“那就按你說的做,”睿王道:“從康王逃出去的是蠻夷王府的人。”
“這樣一來,康王爺就是私通敵國了,”莫良緣提醒睿王道。
睿王的笑容譏諷道:“我現在哪裏還能顧得上他李祐的名聲?”
“秦王不會是在一開始就找上他的,”莫良緣舔一下發幹的嘴唇,低聲道:“我覺得王爺發現秦王假死的時候,康王爺還并不知道此事。”
“什麽時候知道的不重要,”睿王冷道:“重要的是,他選擇秦王那一邊了。”
“說不重要也不盡然,”莫良緣說:“這至少能讓我們清楚,秦王的事,康王知道的不多,他可能最多就是給秦王提供了一下藏身之處,順便庇護了秦王。”
“我待他不薄!”睿王突然間就發怒了,微瞪了發紅的雙眼道:“他爲何要這樣?”
“這個王爺就得去問康王爺本人了,”伸手輕拍一下床榻的木邊,莫良緣小聲道:“無非就是逐利,這是人之常情,王爺不必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