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挂念我,”平緩了急促的呼吸之後,莫良緣小聲跟嚴冬盡說:“我不會有事的。”
許久之後,嚴冬盡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嚴小将軍一手撐起身體,另一手在莫良緣有些汗濕的臉上輕撫,仔仔細細地,将莫良緣的眉眼描畫過一遍後,嚴冬盡附身下來,又在莫良緣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冬盡啊,”莫良緣擡手将嚴冬盡有些散亂的頭發理了理,這場歡愉并不酣暢淋漓,嚴冬盡卻出了很多的汗,汗水滴落到莫良緣的臉上,也沾濕了莫良緣的手指。
嚴冬盡起身穿衣。
窗外仍是響着大雨落地的聲音,三更天的打更聲,混在雨聲裏傳進宮室裏。
嚴冬盡小聲嘟囔着罵了句什麽,莫良緣沒聽清,想要問的時候,卻見嚴冬盡又轉身面向了她,說了句:“良緣,我要走了。”
莫良緣的喉嚨這會兒發不出聲來,說不了話,莫良緣就隻能沖嚴冬盡點一下頭。
嚴冬盡還有很多話想說,讓莫良緣自己要小心,讓莫良緣記得要想着他,讓莫良緣記得答應他的話,嚴冬盡就覺得自己可以站在床榻前,跟莫良緣一直就這麽說下去,說到天荒地老,可他必須得走了。
“我走了,”最終千方萬語化爲三個字,嚴冬盡附身又在莫良緣的唇上吻了一下,之後便直起腰身,轉身往珠簾垂放的内室門走去。
莫良緣沒說挽留的話。
嚴冬盡也沒有回頭。
宮室外,狂風大雨,展翼和周淨見嚴冬盡從寝室裏出來,忙一起迎到了嚴冬盡的跟前。
“準備好了?”嚴冬盡先問展翼。
展翼點頭,小聲道:“弟兄們都準備好了,馬也等在宮門外了,折大公子派來的人,也等在宮門外。”
嚴冬盡又看向了周淨。
不等嚴冬盡開口,周淨就拍着胸脯跟嚴冬盡保證道:“嚴少爺放心,屬下一定會護衛好小姐的。”
“這宮裏的宮人太監都不能信,”嚴冬盡壓低了聲音跟周淨道:“桂嬷嬷和小林子,小池子他們都是睿王的人。”
可這些人都是要照顧自家小姐生活起居的人,要怎麽讓這些睿王的人離了自家小姐身邊呢?周淨心裏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可這會兒嚴冬盡就要去河西了,河西會是個什麽情形,現在誰也不知道,沙場又是刀槍無眼的,周淨不敢讓嚴冬盡臨走前還要煩心,于是周侍衛長又拍一下自己的胸脯,看着嚴冬盡道:“屬下明白。”
“你還得盯着李運那裏,”嚴冬盡又叮囑周淨道:“軍裏的事你得知道。”
“是,”周淨領命。
嚴冬盡回頭看一眼虛掩着的門,跺一下腳,跟展翼道:“我們走。”
“保重,”展翼拍一下周淨的肩膀,跟着嚴冬盡往廊外走。
嚴冬盡和展翼走出了庭院,周淨聽見身後門響,回頭一看,莫良緣從門裏走了出來,“小姐,嚴少爺剛走,”周淨馬上就道。
“我知道,”莫良緣小聲道。
“小姐要去,要去送送嚴少爺嗎?”周淨看了一眼莫良緣有些發紅的雙眼,忙就将頭低下了。
“不用了,我們有再見的時候的,”莫良緣卻是揚唇笑了笑。
周淨倒甯願莫良緣這會兒哭出來,難過的時候不哭反而要笑,周淨心裏不好受,扭頭看着大雨滂沱的庭院,跟莫良緣說:“那小姐就再去休息一會兒吧,這會兒離天亮還早呢。”
寝室的門又響了一下,周淨忙回頭看,看見莫良緣慢吞吞地往寝室裏走,周淨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但這會兒寒夜冷雨,燈火昏暗,看着莫良緣一個人往寝室裏走,周淨就是感覺到了幾份凄涼,轉身的工夫,這座偌大的京師城裏,就隻剩下他陪着莫良緣了。
嚴冬盡在客棧前停了馬,折大公子迎到了他的馬前,“大公子,”喊了折大公子一聲後,嚴冬盡翻身下了馬。
折大公子手裏打着一把傘,嚴冬盡下馬之後,折大公子動作很是随意地将嚴冬盡一拉,讓嚴冬盡站在了自己的傘下。
“我們什麽時候走?”嚴冬盡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問折大公子道:“大将軍也要客棧裏?”
“用過了早飯再走,”折大将軍這時站在客棧的門裏,沖嚴冬盡招手。
“走吧,”折大公子拉着嚴冬盡往客棧裏走。
折家父子選的這家客棧,離西城門很近,騎馬不用小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出城。
“這會兒城門還沒開,”折大公子跟嚴冬盡小聲道:“我們吃過早飯,城門正好開,吃飽了上路,這樣多好?”
嚴冬盡走進客棧,客棧的大堂裏已經擺好了一桌飯食,熱氣騰騰,一看就是剛剛做好的。
“坐,”折大将軍坐在了桌前,指一下自己左手邊的空位。
嚴冬盡脫了蓑衣,坐在了折大将軍的左手邊。
“展翼啊,”折大将軍又招呼展翼,指着與他們這桌旁邊的桌子道:“你帶你的弟兄們也過來用飯。”
嚴冬盡沖展翼點一下頭。
展翼這才帶着侍衛們圍着桌子坐下了。
折大将軍看了展翼們一眼,笑道:“十個人,大郞,太後娘娘和未沈這算是将嚴小子交給你了,你得上點心。”
折大公子動手給嚴冬盡盛了一碗粥,沒接自家父親的話茬,隻催着嚴冬盡道:“快吃吧。”
嚴冬盡端起粥碗喝粥,粥是肉粥,還加了蛋皮,店家用小火熬了大半夜,粥一入口就是一股鹹香的味道,嚴冬盡卻吃得如同嚼蠟,什麽味道也吃不出來。
折大将軍要說話,被折大公子在桌下輕輕踢了一腳,折大将軍便住了嘴,也捧了碗粥大口喝了起來。
折大公子不時就給嚴冬盡夾點下飯的小菜,添點小點心,看得折大将軍有些受不住,他家老大對自己的幾個親弟弟還沒這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