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回老二那邊去吧,”折大公子沖陳家将揮一下手,邁着步子往前走了。
聽濤樓左邊最邊角的小宮室裏,莫桑青看着燕曉配藥,燕曉幾次偷眼看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莫桑青,發現這位少将軍從頭到尾沒變過姿式,臉上的神情也沒有變過,溫和卻讓人感覺不到親近。
“好了,”燕曉往後退了一步,配制好的解藥就放在桌上。
“爲什麽這一次你要加雄黃粉進去?”莫桑青問道:“你在藥鋪的時候并沒有加這味藥。”
燕曉的臉色一白。
“我不會記錯的,”莫桑青看着燕曉,“雄黃沒有止痛的作用,你加雄黃做什麽?”
“該死的,”站在莫桑青身後的周淨直接拔了刀,沖燕曉怒道:“你敢在解藥裏動手腳?!”
燕曉對發生的事難以置信,她在西市藥鋪配藥的時候,莫桑青并沒有盯着她看,裝藥的藥櫃上也沒有标藥名,這人怎麽可能知道她是怎麽配藥的?
莫桑青擡手将周淨手裏的刀往下一按,跟周淨道:“将這藥拿去,讓花面族的人試一下藥。”
這藥要怎麽試?無非就是讓燕曉的族人之一中毒,然後用燕曉剛配出來的解藥試一下。
周淨領了命,就要往桌前走。
“不,”燕曉叫了一聲。
周淨沒聽到自家少将軍發話,便沒理會燕曉,走上前一把推開站在桌前的燕曉,将堆放在桌上的藥粉攏到了牛皮紙上,包了粉粉就要走。
燕曉攔住了周淨的去路,看着莫桑青目帶哀求地道:“我,我重新配。”
莫桑青仍是沒說話。
周淨将燕曉推開,往宮室外走去。
“不要,我錯了,”燕曉跑到了莫桑青的跟前,求道:“我重新配,你讓我重新配好不好?”
周淨走出了宮室。
莫桑青看着燕曉笑了笑,道:“又想在雲墨的身上動手腳,也借此來要挾我嗎?”
燕曉往後連着退了數步,想爲自己開脫,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開脫自己。
“我救你那一次,”莫桑青端坐在靠背椅上,看着燕曉神情平靜,語氣平淡地道:“我覺得那一次你應該不是在跟我演戲,那一次你是真的倒黴,你是被殃及的池魚。”
燕曉忙就點頭。
莫桑青又道:“如果那一次你仍是演戲的話,脫了衣服光着身子演戲,那我隻能說蠻夷就是蠻夷,不識教化,不知廉恥。”
燕曉的臉漲得通紅,她聽過無數天晉人罵蠻夷,卻沒有一次像今天莫桑青這樣,讓燕曉氣得渾身發抖,又無地自容,她甚至說不出爲自己分辯的話來,最後感覺臉上潮濕了一片,燕曉這才發現自己被莫桑青罵哭了。
“重新配藥吧,”莫桑青的神情仍是平靜,指一指放在桌下的藥櫃。
燕曉站着沒動。
“不願意了?”莫桑青問。
“我說了我會重配,”燕曉沖莫桑青叫道。
“我不确定你第一次配的藥是不是真的,”莫桑青語氣淡淡地道:“所以兩種藥都試一下好了。”
“我,”燕曉漲紅着臉道:“我這次不騙你。”
“我不信你,”莫桑青直接道:“配藥吧。”
燕曉想硬氣一點,想跟莫桑青說我不幹了,可是對上莫桑青冷冰冰的目光,燕曉就沒有這個勇氣。
宮室外仍是大雨如注,桌旁的燭台上,燭火跳動,光線忽明忽暗。
燕曉配藥的手發抖,終于感受到在莫桑青的注視下配藥,是件多麽難熬的事。
半柱香的時間後,燕曉重又配制了解藥。
有遼東大将軍府的侍衛進來,将藥拿走。
燕曉站在桌旁,看着莫桑青道:“我還要做什麽?”
“花面族,”莫桑青道:“你說我若是同意送一批糧草給你們的汗王,他會不會将你們這一族的命交到我的手上?”
燕曉想分辨莫桑青這話是在恐吓她,還是這人真想這麽做,可盯着莫桑青看了半天,燕曉絕望地發現她從莫桑青的神情裏,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還可以開關城,讓汗王派人進關做一次生意,”莫桑青又道。
多少次王庭的大軍兵臨天晉的關城之下,爲的就是能逼天晉人開關通商,讓他們可以拿牛羊換天晉的糧草,布匹,藥材,隻要是中原的東西,他們都想要。拿開關城通商,換他們花面一族的命?燕曉不用想也知道,汗王會毫不猶豫的抛棄她的族人。
“以前我沒有這個權利,不過現在,我想我有這個權利了,”莫桑青低聲說道:“畢竟我遼東大将軍府如今又更上一層樓了,不是嗎?”
莫良緣成了當朝太後,這對遼東大将軍府而言,無疑是權勢大漲。
燕曉蒼白着臉問:“你想要我幹什麽?”
“你知道我想問什麽,”莫桑青看着燕曉道。
“毒藥是巫與我要的,”燕曉急聲道:“這事裏我隻知道這個。”
“爲什麽想要雲墨死?”莫桑青又問。
“我……”
“事不過三,”莫桑青仍是神情溫和地看着燕曉,但說出口的話又極其的冰冷:“再說謊,我一定殺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燕曉叫了起來,“巫什麽也沒有跟我說過,我想她死,是因爲她要收了我們花面的藥材生意,我不能讓她這麽做,沒有了藥材生意,我拿什麽來跟你們天晉人買糧食?我的族人會餓死的!”
莫桑青看着燕曉。
燕曉跑到了莫桑青的跟前,跪在了莫桑青的腳下,雙手合十地看着莫桑青道:“我這次是說的是真話,我怕你不殺巫和王府的那個大人,所以我想,如果那位雲将軍出了事,你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那你想不到,如果雲墨出事,我會殺了巫和那個侏儒,我還會懷疑解藥有問題,将你也殺了嗎?”莫桑青問燕曉道。
“我甯願跟他們同歸于盡,”燕曉決絕道:“生意可以換人來做,可這生意我不能讓給王庭的人!”
“雲墨若是死了,我會滅了你全族,”莫桑青居高臨下地着着跪在自己腳下的燕曉,道:“這話我跟你說過,怎麽?你覺得我是在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