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莫桑青是良人嗎?睿王暗自搖頭,莫桑青不是,至少這位遼東大将軍府的少将軍不會是安平的良人。莫桑青娶妻隻會娶能助遼東大将軍府的人,換句話說,這位少将軍的婚姻與其說是婚姻,不如說成是結盟更爲恰當。安平是公主,身份尊貴,可在如今這個朝局下,安平隻是一個麻煩,會将莫桑青和遼東大将軍府拉進奪嫡争位這個泥潭裏麻煩。
莫良緣是胞妹,莫桑青願意爲妹妹進這泥潭一回,爲安平?莫桑青不會,不用問,睿王也知道莫桑青不會,那一個意味着麻煩的女子,莫桑青會喜歡嗎?也許莫桑青不會拒絕娶一位公主,但一定不是因爲喜歡。
曲氏王妃到死,跟睿王都是一對怨侶,成爲怨侶的原因無他,隻是不喜歡。莫桑青不是多情的人,爲人也狠辣,安平入了遼東大将軍府,活得也許還不如曲氏。對自己是最好不過的事,但睿王無法說服自己,就此毀掉安平的一生,江山最重要,權利很重要,可安平也,睿王想,安平也重要啊。
睿王遲遲不發話,這讓保齡侯的戲演不下去了,難不成真要他打死易安其不成?閉嘴不言了,保齡侯求救似地看向了護國公。
“王爺,”護國公喊看着在魂遊天外的睿王。
睿王回了神,擡眼看看護國公,又看着保齡侯說了句:“訓完了?”
保齡侯尴尬道:“王爺,這小畜牲該死,下官……”
睿王沖保齡侯擺了擺手,沒讓保齡侯将言不由衷地話再說下去,“他是人還是畜牲,本王不關心也不乎,”睿王跟保齡侯說道:“你将易安其帶回去吧。”
保齡侯沒聽懂睿王的話,“王爺的意思是?”
“太後娘娘沒說今晚長樂宮的事是造反,”睿王道:“你們回保齡侯府去吧。”
不是造反,那就是說,莫良緣将這事高舉輕放,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保齡侯不相信有這種好事,看着睿王發愣,道:“今晚長樂宮死了人,也傷了人,太後娘娘要如何與人說?”
“魏湛已死,”睿王道:“錯都推他的身上去好了,還是說朱焰你要在本王的面前大義滅親一回?”
保齡侯低頭看看易安其,喉嚨哽滑一下,突然就跪在了睿王的面前,道:“下官謝王爺不殺之恩。”
“不是我不想殺,”睿王道:“你要謝的人不是本王。”
“是,”保齡侯說:“下官多謝太後娘娘的不殺之恩。”
睿王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跟死人一樣躺在地上的易安其,問護國公道:“國公爺還有話要說嗎?”
聽睿王要保齡侯帶走易安其的時候,護國公就知道,莫桑青是忍下這口氣了,撚一下颌下的短須,護國公道:“如果是魏湛一人之錯,那魏家王爺要如何處置?”
睿王道:“大不敬是死罪,不過魏湛已經死,太後娘娘也不準備再追究了,那就治魏熙和一個教子無方的罪好了。”
護國公起身給睿王行了一禮,掉臉就跟保齡侯道:“帶上易安其走吧。”
保齡侯将易安其抱起,跟在護國公身後走出了大殿之後,這才相信睿王是真的放他外甥離開了。
趙季幻看着護國公一行人走了,探頭往大殿裏看了看,就見他家王爺如木雕泥塑一般地坐在坐椅上,趙侍衛長又将頭縮了回去。
不多時,一個守宮門的太監跑了來,趙季幻正攔着這太監問話呢,睿王在殿中道:“進來。”
太監沒再理會趙季幻,跑進了大殿裏。
“何事?”睿王問。
“回王爺的話,”太監跪在地上說:“魏府來了人,說是魏老大人病了。”
睿王哦了一聲。
哦是知道了的意思,可這一定不是魏家人想要的,想想魏家來人塞進自己的那個鼓囊囊的荷包,太監跪在地上沒動,等着睿王再與他說幾句。
睿王慢慢地從坐椅上起身,走出了大殿。
“王爺,”趙季幻忙就迎到了睿王的跟前。
“你留在宮裏,”睿王跟趙季幻小聲道:“不管我母妃說什麽做什麽,你都要将她看住了,沒有我的話,清平宮的宮門就不可以開。我去一趟魏府,很快就會回來。”
那魏貴妃要是尋死覓活呢?趙季幻不敢問睿王這個問題,領了命,臉色不由自主地就發了苦。
“她要鬧,就随她鬧,”睿王又加了一句:“她是舍不得死的。”
趙季幻将頭幾乎低到了胸口,這話他不應該聽的。
睿王走下了大殿前的台階,有侍衛将魏湛的屍體擡了來。
睿王也沒看自己這個表哥的屍體,讓侍衛擡着屍體跟自己走,由一個侍衛打傘伺候着,睿王往宮門那裏走去。
雲墨遠遠地看着睿王帶着魏湛的屍體走了,這才轉身回長樂宮。
長樂宮裏,嚴冬盡手伸進被中握着莫良緣的手,頭靠在床頭上打嗑睡。
莫桑青走進内室時,珠簾晃動作響,這動靜讓嚴冬盡睜了眼。
莫桑青走到床前,看見自己的妹妹臉色白如窗紙,再看嚴冬盡,就看見嚴冬盡一雙充血嚴重的眼睛。
“哥,”嚴冬盡要坐直身體。
“睡吧,”莫桑青拍一下嚴冬盡的頭。
嚴冬盡一路急行軍趕回京師,回宮之後連口水都沒喝上,就一直奔忙到現在,這會兒嚴冬盡是真的累。一隻手仍握着莫良緣的手不放,一隻手放在床沿上枕着額頭,嚴小将軍就這麽着睡着了。
莫桑青拿了床被子給嚴冬盡蓋上,又摸了摸莫良緣的額頭,确認莫良緣沒發熱後,莫桑青才坐在了床榻上,他其實也累了。
嚴冬盡睡了沒一會兒,人就驚醒,喊着良緣要坐直身體的時候,莫桑青伸手輕拍了他的後背,小聲道:“哥在這會兒呢,睡吧,沒事了。”
嚴冬盡擡眼看看莫桑青。
“快睡吧,”莫桑青又拍一下嚴冬盡的臉,“我守在這裏,你睡會兒。”
有莫桑青在身邊,嚴冬盡緊繃的身體又放松下來,趴在床榻邊緣,嚴冬盡很快就又睡着了。
莫桑青輕輕地拍着嚴冬盡的後背,直到嚴冬盡睡得打起了小呼噜,人完全熟睡了,莫少将軍才拿開了手。
窗外風雪肆虐,宮室裏卻是有了這麽片刻的一室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