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讓他們将那外室和外室子殺了的,”莫桑青小聲跟嚴冬盡道:“這樣一來,他們與何佐爲相處日久之後,生出的那點子情義也就不存在了。”嚴冬盡說:“是嗎?”“恩威并施,隻有恩而無威,你還禦什麽下?”莫桑青道:“你倒是顧着他們的心情了,那他們顧着你的心情了嗎?你可是差點被何佐爲殺了!”嚴冬盡嚅嗫了半天,才說了句:“我不懂這些。”“不懂就學,”莫桑青道:“我護着你一輩子啊?”嚴冬盡被莫桑青說得頭都擡不起來。擡手撣了撣落在嚴冬盡肩頭的雪,莫桑青和緩神情,道:“行了,我也沒說你什麽,你委屈給誰看呢?”“哥,”嚴冬盡沮喪道:“我是不是很沒用?”“你能知道殺了何佐爲,這事就做得不差了,”莫桑青道:“放他到京城來,誰知道又會生出什麽事來?如今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你這是怎麽了?”看着突然間就愁眉苦臉的嚴冬盡,莫少将軍心裏就突突了一下,問道:“還有事?”嚴冬盡小聲道:“折星野父子到了京師城。”他們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事情找着他們,這要怎麽辦?嚴冬盡不知道,所以嚴小将軍就隻能愁眉苦臉地看着莫桑青。“你說父子,折家的哪們公子到了?”莫桑青問。“折烽和折烙,”嚴冬盡說:“哥你見過他們嗎?”“折烙我沒見過,折烽見過幾次,但沒有深交,”莫桑青道:“你跟他們見過面了?”何止見過?他還跟折烙打了一場啊,嚴冬盡把折烙救了莫良玉的事,也跟莫桑青說了,說到最後,嚴冬盡跟莫桑青說:“折烙是不是沒長眼?”“我讓周淨去殺莫良玉的,”莫桑青小聲說了這麽一句。嚴冬盡呆住了。“現在看來,周淨是沒辦法得手了,”莫桑青又說了一句,語氣間頗爲惋惜。“少将軍,”展翼這時跑了來,小聲禀道:“周淨派了人回來,是小胡,他受了傷。”嚴冬盡要說話,被莫桑青攔住了,莫少将軍神情如常地道:“你把人安排在哪裏了?帶我去見他。”展翼忙帶着莫桑青和嚴冬盡往院外走。嚴冬盡走進院中後,扭頭看一眼卧房,卧房前站着的兩個遼東大将軍府的侍衛,讓嚴冬盡的心稍安了一些。小胡就被展翼安排在聽濤樓的一間偏房裏,莫桑青和嚴冬盡進房的時候,孫方明正在替小胡包紮傷口。看見莫桑青,小胡就要掙紮起身。莫桑青将小胡按住了,道:“不要動,讓孫大人替你治傷。”看着還插在小胡左肩胛處的鐵箭,嚴冬盡皺眉道:“是誰傷的你?”小胡看一眼孫方明。“不要讓孫大人爲難,”莫桑青語氣溫和地跟小胡道:“等孫大人給你治了傷再說。”孫方明忙着替小胡取箭,所以一邊忙活着,一邊跟莫桑青道的謝,孫大人很是真心實意地跟莫桑青說了句:“多謝少将軍了。”他一個太醫,是真的不想在争權奪利的旋渦裏陷得太深。小半個時辰後,鐵箭被取出,因爲箭頭帶了鈎,所以哪怕是孫方明這樣的名醫出手,取箭的時候,仍是帶下了小胡的肩胛處的一塊血肉。“不是軍中的箭,”展翼看了箭頭之後,就開口道。箭頭帶彎鈎的箭,殺傷力更大,隻是也更費工費時,對工匠的技藝要求也更高,這可不是軍中能要得起的箭。嚴冬盡将帶挂着血肉的箭拿在手裏看了看,跟莫桑青道:“沒有标記。”孫方明這裏幫小胡止了血,要洗手再替小胡包紮的時候,莫桑青伸手拿了桌上的紗布,手腳麻利地替小胡将傷口包紮了起來。“他的傷要緊嗎?”莫少将軍還不忘問孫太醫正道:“有傷到筋骨嗎?”孫方明道:“還好,筋骨無傷,隻是百日之内,這小侍衛的左臂最好都不要有動作,要好生休養才行。”“聽見孫大人的話了?”莫桑青跟小胡道。小胡點頭。“不會傷殘就好,”接過嚴冬盡遞過來的巾帕,擦一下手上的血,莫少将軍看着小胡道:“沒事了,就不要哭喪着臉了,孫大人給你用過藥了,傷口還疼嗎?”小胡忙又搖頭,低頭看看莫桑青替自己包紮的傷口,小胡的眼眶就是一紅。莫桑青笑了笑,轉身替小胡謝孫方明。孫太醫正忙擺了擺手,道:“下官去給這小侍衛開藥,一會兒讓人給這小侍衛送過來。”“勞煩孫大人了,”莫桑青仍是跟孫方明笑着道謝。孫方明出了偏房,轉身再看房裏的時候,看見莫桑青給小侍衛倒水喝。原來莫桑青私下裏跟手下是這麽相處的,孫大人攏一下衣襟,放輕了腳步地走了。“可能是折家的私兵,”小胡喝了一杯熱水,發白的臉色看起來好了一點,才開口跟莫桑青道:“他們在搜山,要麽是在探路,我跟他們撞上了。”“你招惹他們了?”莫桑青問。“沒有,”小胡忙就搖頭道:“爲首的說屬下看着像是哪裏的探子,就下令要殺屬下。”“你有報名号嗎?”嚴冬盡問。小胡又搖了搖頭,道:“屬下能走,所以屬下就沒跟他們說話。”莫桑青看着小胡問:“他們說話是河西的口音。”“是,”小胡點頭,将客棧的事,跟自家少将軍和嚴少爺說了一遍。“折烙也讓我去客棧,”聽了小胡的話,嚴冬盡就跟莫桑青道:“他們是準備要在哪裏落腳了嗎?”莫桑青看着放在托盤裏的鈎箭沒說話。“哦,對了,”嚴冬盡這時想起來了,道:“折烽還将他的女兒帶來了。”折烽的女兒?莫桑青略想了一下,臉上就現了笑容,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盤。”“那我們怎麽辦?”嚴冬盡問:“要去那個客棧看看嗎?”“折家父子沒讓莫福将人帶走,這說明他們還不準備投到護國公那裏去,”彎着手指敲一下桌面,莫桑青小聲道:“我們不用去,折家會找過來的。”“他們不是等着護國公去找他們?”嚴冬盡問。“若是有心,他們就應該派兵将人護送回護國公府,”莫桑青的眼中倒映着燭火,卻仍是顯得冰冷,說了句:“值錢的東西總是待價而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