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夫人惶惶不安,她有很多事情想問莫良緣,隻是卻又不知道要先問什麽。
“不要緊,不知道要怎麽問,那就不要問了,”莫良緣沖蔣氏夫人笑道:“總之夫人記着,我不會害你與鄭大人就是。”
蔣氏夫人似是受驚一般往後退了一步。
“夫人最先問的,應是我會不會害你家鄭大人吧?”莫良緣說道:“我雖不是什麽好人,但許下的承諾,我是一定會做到的。”
“我,妾,”蔣氏夫人看着更是慌亂了,一個玩弄權術的女子?這在蔣氏夫人看來,不會是什麽賢良淑德的女子,所以蔣氏夫人對莫良緣并沒有什麽好感,被莫良緣一語道破心事,蔣氏夫人突然就又有了無地自容之感,這位太後娘娘明明是在幫她,她卻……
“來人,送夫人回去,”莫良緣沖門外道。
兩個宮人應聲進了宮室,躬身請蔣氏夫人跟她們走。
蔣氏夫人強自鎮定了,給莫良緣行了一禮,這才跟着宮人退了出去。
“她臉紅什麽?”周淨不明白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她還害羞?”
莫良緣看着半開的宮門看了一會兒,突然就笑了一聲,跟周淨道:“她是個好命的人。”
“啊?”這話周淨撓了撓頭,說:“也是,鄭大人是大理寺少卿呢,她一個做妾的能翻身做正妻了,這女人的命是不差。”
“吃點心吧,”莫良緣指一下桌上的山渣糕跟周淨說,仔細想想,她也不用羨慕蔣氏能與鄭謙和長相守,做莫望北的女兒,莫桑青的妹妹沒什麽不好的,人各有命不是嗎?
程府門前,一個副将停了馬,轉身看一眼身後的馬車,副将跳下馬,跑上門前的台階,急敲了兩下程府緊閉的大門,叫道:“開門,快點開門!”
程府的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門人看見副将,忙就道:“是王将軍?我家老爺怎麽樣了?”
右大營被人襲營的事,程府已經得到了消息,程廣龐的夫人吳氏馬上就命人,将嫡子一家送去了護國公府,自己留在府裏守着。
有門人不等王副将答話,已經跑往後宅給吳氏夫人報信去了。
“大将軍受傷了,快,”王副将又往台階下跑。
馬車的門被打開,程廣龐身蓋一床厚被的躺在車中,身邊是五個貼身侍衛護衛着。
“大将軍,”王副将站在車門外喊:“到府門外了!”
程廣龐勉強睜開了眼。
眼見着程廣龐的臉色比他們出營時還要灰敗了,王副将手足無措道:“大将軍,您這會兒覺得怎樣?”他家将軍這樣,能讓他們搬動嗎?
程廣龐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王副将一咬牙,伸手要抱程廣龐,隻是手剛一碰到程廣龐,程大将軍就發出一聲悶哼,面部的表情痛苦,吓得王副将忙又将手收了回去。
“老爺!”吳氏夫人從府門裏快步走出,幾乎是奔到了階下,跌跌撞撞地來到馬車前。
程廣龐是護國公的親信,主一營軍事,在京師城裏威風幾十年,吳氏夫人是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的夫君會這樣面如死灰地躺在她的眼前。
“夫人,快給老爺請大夫吧,”王副将沖吳氏夫人大聲道。
“管家,”吳氏夫人就喊管家。
“不,”程廣龐這時出了聲,“不,不用了。”
吳氏夫人聽了程廣龐這話,眼淚頓時就流了出來。
“走,”程廣龐跟吳氏夫人道。
“大郎一家被我送去護國公府了,”吳氏夫人将頭探進了車廂裏道:“老爺,這是發生何事了?何人傷得你?”
是什麽人襲營傷的自己,程廣龐心裏清楚,襲營的不過十來個人,騎馬進營的見人就殺,待他出現,另三個混在人群裏的人出手傷他,若不是身邊親信抵死護衛,程廣龐相信自己一定會死在右大營。這種襲營擒将的手段,是遼東鐵騎的慣用手段,莫桑青,程廣龐急促地喘息兩下,是莫桑青是殺他。
“老爺!”吳氏夫人伸手想替程廣龐順氣,卻又不敢碰自家老爺。
“走,帶着大郎他們,帶他們走,”程廣龐道:“京師城要亂了,不,是我天晉,我天晉要亂了。”
吳氏夫人被程廣龐的話吓住,流着淚看着程廣龐,過了半晌,吳氏夫人突然就沖程廣龐叫道:“你要告訴我仇人是誰啊!兒子們爲你報不了仇,還有孫子們,子子孫孫,我程家總是要報這個仇的!”
“不,不要,你,你住嘴!”情急之下,程廣龐說話竟然順暢了,喝了吳氏夫人一聲,道:“走,離開京城!”
程廣龐掙紮着想起身,被子被掙開,一股血腥味從被中出來,沖得吳氏夫人幾乎窒息。
“歸鄉去,不要再……”
程大将軍說,不要再問世事,我不在了,親信也死傷大半,大郎資質就算再好,莫桑青和莫良緣這對兄妹也不可能讓大郎再主右大營的軍事的,不要再讓大郎成爲護國公的爪牙!
隻是程廣龐的話還沒說完,一聲呼哨聲在馬車車後響起。
馬蹄聲響起的同時,箭矢的破空聲也随即響起。
“有刺客!”王副将撥劍。
一個火把被扔進了馬車中,吳氏夫人驚叫起來,被幾個下人拉開。守在車中的侍衛拿起火把要往車外扔,一把刀從車外剌破車廂的厚木刺進了車中。
有血濺到了程廣龐的臉上,一個侍衛被活生生剌死在了車中。
“抱大将軍下車!”程廣龐聽見王副将在車外大喊,這是他最後一次聽見王副将的聲音。
馬車着起了火,侍衛脫了外袍撲打,卻沒辦法将這火撲滅。
“火裏有油,”程廣龐跟侍衛們道:“扶我出去。”
程府的家丁護院從大開的府裏奔出,騎馬偷襲的幾個人催馬就往前走了,其中一個走時,又往程府的大門匾額上扔了一隻火把。
“滅火,快點把火滅了!”管家急得跳腳。
侍衛們半抱半拖着程廣龐下了馬車,吳氏夫人甩開了兩個扶着她的婆子的手,往程廣龐的跟前跑來。
一個遼東大将軍府的侍衛站在不遠處的一處牆頭上,松開緊繃的弓弦,箭羽離弦,從程廣龐的胸膛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