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是假的?
是祖父鐵了心要要嚴冬盡的命?
還是莫良緣那裏出了什麽錯?
又或者是睿王想要嚴冬盡的命?
就這麽片刻的工夫,莫良玉的腦子裏就閃過了四個問題。
“嚴少爺!”周淨雙手按住了嚴冬盡的肩膀,大力地搖了嚴冬盡兩下,喊道:“嚴少爺你這是怎麽了?”
外面的侍衛們聽見帳篷裏的動靜不對,都站在帳外,有性子急的,沖帳裏大聲問道:“周頭兒,嚴少爺怎麽了?”
周淨伸手去探了一下嚴冬盡的鼻息,然後就惡狠狠地沖莫良玉道:“我家嚴少爺要是出了事,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莫良玉從地上起身,半跪在了嚴冬盡的身前,也是伸手要探嚴冬盡的鼻息。
周淨這會兒就後悔信了這個莫家小姐的話,見莫良玉伸手要碰嚴冬盡,周淨又一把将莫良玉推跌地上去了,嘴裏罵道:“滾遠點!”
“去請大夫啊,”大聲沖周淨喊了一句,莫三小姐終于在周淨面前流露出驚慌的神情。
周淨扶着身子往下滑的嚴冬盡沒敢撒手,沖帳外喊了一聲:“來人!”
兩個侍衛從帳外跑了進來。
不等兩個侍衛站穩了,周淨就下令道:“去請大夫來,就我那天晚上請來的老大夫,快去。”
兩個侍衛看着閉着眼的嚴冬盡發怔,聽了周淨的話,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莫良玉心裏着急,她不想嚴冬盡死,也不想自己死在這幫遼東軍漢的手裏,坐起了身,莫三小姐又想到嚴冬盡的跟前來。
莫良玉這一動,站得離她近的侍衛看見了,想也沒想,擡腿就踢,嘴裏罵道:“我家嚴少爺是你什麽人,你就往前湊?要臉不?!”
這侍衛的嘴比周淨的毒,莫良玉長這麽大沒被人這麽罵過,當下就白了臉。
“你跟她較什麽勁?”周淨急道:“去請大夫啊!”
兩個侍衛轉身又往帳外跑。
大夫過來的這半個時辰裏,莫良玉嘗到了煎熬的滋味,又或者可以說是莫三小姐人生裏最漫長的半個時辰,她就坐在冰冷的地上,等着嚴冬盡醒來。周淨一直守着嚴冬盡沒有離開,衆人在帳篷裏進進出出,沒人跟莫良玉說話,可衆人偶爾看向莫良玉,莫良玉就覺着這幫人看她就看像在看一個死人。
在這半個時辰裏,莫良玉後悔了,在心裏問自己,爲了嚴冬盡,她殺人,她冒險,她抛頭露面的面對一幫粗魯軍漢,她做這些到底值不值得?莫良玉看着嚴冬盡問自己,最後得出的答案是不值得,這個世上應該沒人值得她去死的。
侍衛騎着馬,從附近村莊,再一次将那晚周淨請的老大夫請了來。
大冷天的,已經上了年歲的老大夫被侍衛帶着騎馬,吹着寒風,再被馬颠簸,老大夫下了馬後站着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老先生,請吧,”侍衛請老大夫進帳。
老大夫這時卻注意到了立在一片廢墟中的神像,驚道:“這是怎麽了?”他上次來的時候,神廟還是好好的,今天怎麽就成了一片廢墟了?看廢墟的樣子,這是被火燒的?
“老先生别問,”侍衛沒好氣地道:“您快跟我來吧。”
嚴冬盡這時突然身體痙攣了一下,人也悶哼出聲。
周淨被唬得大聲喊:“嚴少爺?!”
嚴冬盡睜眼,張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莫良玉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嚴少爺?”周淨将嘔血不止的嚴冬盡扶得頭擡高了一些,聲音都急得變調道:“這是不舒服的厲害了?”
侍衛正帶着老大夫往帳篷這裏走,聽見了周淨的喊聲,侍衛拉着老大夫就往帳篷跑,邊跑邊喊:“大夫來了,我把大夫請來了!”
老大夫被侍衛拉着跑進了帳篷,人還沒站下來,就聽周淨沖他叫,讓他快去看看他家少爺。老大夫沒理會周淨的叫喊,老大夫盯着嚴冬盡吐在地上的血看,這血的顔色深黑。
“老,老先生,”坐在地上的莫良玉這時也喊老大夫。
老大夫看一眼莫良玉,發現這不是那晚的那位年輕夫人,老大夫這個時候也沒心力多想,随即就又看向了嚴冬盡,聞一下帳篷裏的味道,血腥味,還隐隐的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先生你還站着?”
老大夫站着不動,嚴冬盡吐血不止,周淨要跟老大夫急眼了。
老大夫走到了嚴冬盡的跟前,半跪下來,先就看嚴冬盡的臉色,發現雖然是在吐血,但嚴冬盡的臉色沒有灰敗之色,老大夫擡起嚴冬盡的左臂,撸高了袖子看,通心的那條脈絡看着顔色沒有那晚那麽黑了。
“先生,這怎麽辦啊?”周淨喊。
“莫慌,”老大夫給嚴冬盡把脈。
看着嚴冬盡一口一口地往外嘔血,周淨怎麽可能不慌?沖老大夫喊道:“你先别讓我家嚴少爺這麽吐血啊。”
把脈是件要全神貫注的事,可周淨叫喊不停,聲音還大,老大夫隻得分神跟周淨道:“你看看他吐的血。”
周淨低頭,這才發現嚴冬盡這會兒吐出來的血跟一開始那會兒不一樣了,剛開始那會兒血是暗紅色,這會兒血是黑的,也就比墨汁淡上一點。
“毒血吐出來是好事,”老大夫跟周淨道。
周淨半信半疑,說:“真的?”
老大夫又凝神給嚴冬盡把脈了,沒回周淨的問。
聽了老大夫的話,再看地上的這灘黑血,莫良玉身子一軟,整個人就癱在了地上。毒血吐出,那嚴冬盡就沒事了,她拿來的解藥沒有問題,那她也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老大夫給嚴冬盡把脈的工夫裏,嚴冬盡一直就嘔血不止,周淨估摸着,他家嚴少爺足嘔了有半臉盆的血。
“怎麽樣啊?”眼見着老大夫将手擡起了,周淨忙就問道。
老大夫說:“應是無事了,再等等看。”
周淨閉了一下眼,這些天他過的,比跟着大少爺上沙場搏命還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