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緣道:“敢問祖父解藥何在?”
護國公從袖中拿出一個上白下黑的長嘴瓷瓶,放到了身邊的紅木幾上,道:“我從未想過要要嚴冬盡的命,我求得隻是娘娘回頭罷了。”
“這藥若是假的……”
“這藥若是假的,那娘娘大可與莫氏一族同歸于盡,”護國公打斷了莫良緣的話道:“娘娘的話,我信。”
“拿過來,”莫良緣點一下坐榻上的小幾。
護國公看莫良緣。
莫良緣不爲所動,手指仍放在小幾上。
護國公起身走到坐榻前,将長嘴瓷瓶放到了小幾上。
“我知道莫字青和莫良玉有進香庵,”莫良緣說:“京城若是時局不如祖父所想那樣,莫字青是要被祖父送往南邊的吧?”
護國公面容未改,但心口一凜。
“放心,”莫良緣道:“嚴冬盡沒死,我還不至于喪心病狂。隻是不知道莫良玉,知道祖父的打算會怎麽想,祖父沒打算沒送她走吧?也是,不過一個女子,嫁出門就是别人家的了,不用太在乎的。”
“你,”護國公打量着莫良緣:“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莫良緣看一眼小幾上的長嘴瓷瓶,“我如今都是太後了,若真想對付莫字青,我說他對我不敬,就能要了他的命,不是嗎?”
“娘娘,不要信睿王的話,”護國公突然就道:“你是莫氏女,睿王容不下莫氏的。”
“所以呢?”莫良緣說:“我要信害了我後半生的祖父你?”
護國公臉上看不出一點内疚的神色,道:“娘娘,家族養你護你,讓你錦衣玉食,爲的是什麽?”
兒子傳承接代,女兒是聯姻的工具,要嫁的人好與不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這樁婚事能給家族帶來什麽,世族大家不都是如此,但有很多是這樣的門風家訓。
“六殿下登基,要指望的是你父親手裏的兵,”護國公看着莫良緣道:“除了你父親,他無人可指望,娘娘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莫良緣默不作聲。
“從龍之功,”護國公壓低了聲音跟莫良緣道:“娘娘,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六殿下登基,你父親就可封侯。”
“這與我何幹?”莫良緣問:“父親封侯了,我還不是寡婦?”
護國公這被莫良緣問愣住了。
“我不信睿王爺的話,”莫良緣道:“他想的跟祖父想的一樣,圖的不過是我父親手裏的遼東鐵騎,我誰都不信,我隻信我自己,我除了想讓嚴冬盡活着,我隻會想着我自己,祖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護國公笑了起來,道:“我明白,娘娘想要什麽?”
“六殿下能活?”莫良緣問。
“能,隻是身體不會很好,”護國公說:“這對娘娘是好事,一個病弱的孩子好掌控不是嗎?”
“那傅妃呢?”莫良緣說:“她可是六殿下的親生母親,六殿下已經五歲了,這是知點事的年紀了,祖父怎麽保證,那位傅妃娘娘就什麽想法?”
“娘娘的意思是?”
“傅妃現在祖父一定很恭敬,”莫良緣小聲道:“不光是她,傅家的那幾位對祖父都會很恭敬,他們現在有求于祖父,可仔細想想,祖父算計我,傅妃與傅氏還不是在算計祖父你?”
“傅家不掌兵權,”護國公道:“他們若是覺得六殿下成皇,他們就能跟着雞犬升天,這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護國公的心中所想,這個人爲逐名利權勢,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可也有自大的毛病。看着護國公,莫良緣就在想,前世裏她與嚴冬盡死後,莫家一定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哪怕他們棄了莫望北父子,逼她的宮,李祉和傅家也不會放過莫家的。
想到自己與莫潇在前世裏都是失敗者,自己是個無腦蠢貨,害了父兄,害了嚴冬盡,莫潇聰明人,機關算盡卻也沒能笑到最後,莫良緣突然就想笑了,“小皇帝總有長大的一天,”莫良緣也真就笑了起來,說道:“等小皇帝親政之後呢?祖父知道從龍之功是多大的富貴,那旁人也一定是知道的。”
前世裏,幫小皇帝的文武大臣可不少,說到底莫家是臣,幫着皇帝除了權臣,那是誅奸,是天大的功勞,在李祉沒有親政的之前,就已經很多人要立這份功勞了。想着父兄的死,笑容僵在臉上,莫良緣手顫了一下,扶住了坐榻的扶手,才止住了這顫抖。
護國公沉吟了片刻,道:“娘娘,六殿下傷了身體,不是長壽之人。”
“祖父的意思是?”
“費心讓六殿下能留下子嗣就好,”護國公道:“娘娘,接連兩代帝宮,這後宮都将是娘娘你的天下。”
前世裏,李祉倒是沒有中毒這一劫,莫良緣垂了眼,看一眼灰塵沒有掃盡的地面,“命這種事難說,萬一聖上能活到親政之年呢?到時候祖父要如何是好?弑君嗎?”
弑君兩個字被莫良緣咬得極重,護國公被吓了一跳,“什,什麽?”護國公喃喃道。
“六殿下長大成人之後的事,祖父是要想清楚的,”莫良緣盯着護國公,“還有傅氏,畢竟他們才是六殿下的母族。”
“新君剛立,生母就亡了的話,這于新君而言是大不吉,”護國公道:“也對娘娘不利,傅妃一向身體無恙,突然死了,娘娘是要遭天下人懷疑的。”
這人是真的在盤算傅美景的死了。
莫良緣冷眼看了護國公一會兒,道:“那就這麽讓傅妃活着?”
護國公從袖中拿了一卷明黃的絹布出來,放到了莫良緣的面前。
身爲做過太後的人,莫良緣知道這是什麽,這是聖旨。
護國公将明黃的絹布打開,絹布上空無一字,隻最後蓋着一方紅印,八個篆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是傳國玉玺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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