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秀宮的正殿外,一個管事太監跪在廊下,沖門裏大聲禀道。
正殿裏,傅美景雙眼紅腫地看着坐在自己左下首處的護國公,道:“外祖父,這要如何是好?”
護國公道:“娘娘之前做事爲何不問下官?”
傅美景捏着絹帕的手一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繃起。
護國公的目光從傅美景的手背上一掃而過,道:“現下,娘娘有何打算?”
“國公爺,”傅庸見再說下去,這二位就得反目成仇了,忙開口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太後娘娘。”
護國公手往殿下指了指,道:“那宮門外的皇子殿下們,鏡堂你是不準備理會了?”
傅大學士焦頭爛額,看向傅美景的目光帶着些許的埋怨,原本打算等莫良緣入宮之後,穩住莫望北的這個姑娘,然後再宣布興元帝的死訊,這樣他們有時候穩住皇子殿下們,穩住朝臣,待莫望北上京之後,他們就更有底氣将李祉送上皇位。現在好了,一切都亂了套,傅美景若不多此一舉,至少莫良緣不會不見吧?
兩位長輩對自己有怨氣,傅美景知道,這會兒傅妃娘娘自己也在後悔中,她沒想到莫良緣竟然有本事跑出宮去,将一個邊地将門之女想成了一個内宅小姐,以爲這表妹會慌張,會無助,會害怕到不敢動彈,會在看到她後,将她視爲救星,她既能将莫良緣的鳳命改成克夫,還能籠絡到莫良緣的心,現在看來,傅美景搖一下頭,是她大錯特錯了。
“我聽外祖父的話,”傅美景站起身沖護國公曲膝行了一禮,“之前是我錯了。”
護國公坐着受了傅美景一禮,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道:“先将先帝爺的喪事置辦起來,開宮門讓皇子殿下進宮。”
“那太後娘娘呢?”傅大學士問。
“她是我莫家女,自有我莫家負責,”護國公道:“剛出嫁就失了夫君,太後娘娘病倒,無法見外臣。”
“我們這裏說太後娘娘病倒了,”傅大學士說:“結果太後娘娘出現在京城街頭,到時候我們要如何解釋?”
“她既然要走,她就不會出現在京城街頭,”護國公起身,看着你傅美景道:“娘娘照看好六殿下,遺诏的事我們暫且就不要提了。”
“暫且不提?”傅美景柳眉一挑,道:“那齊王爺他們若是問起這事,外祖父你要如何應對?”
護國公道:“六殿下現在生死都無法确定,娘娘卻還着急皇位之事?”
人要是死了,你争哪門子的皇位?
傅美景将頭一低,眼淚又從眼眶滾落,“外祖父,我現在心亂,哪樣兒事我都着急,我不知道怎麽辦了,聖上去了的這幾日,我日日都跟在火上燒一般。外祖父,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六殿下又該怎麽辦?”
若真是害怕心焦,這個外孫女兒還能想着暗算莫良緣?
護國公目光冷然,開口道:“娘娘是沒聽懂下官的話意吧?下官是請娘娘隻要陪在六殿下身邊就好,其他的事,娘娘管不了,也不好管,那就索性不要管了。”
護國公這是要把傅美景完全撇到一旁去了,傅庸站在一旁卻是一聲未吭,這個時候,他什麽也做不了。
傅美景沒有等到傅庸的幫忙說話,隻能是沖護國公點頭,道:“我知道了。”
護國公轉身就要走。
傅美景想想還是放心不下,坐看着護國公背影,道:“那遺诏之事,外祖父要怎麽說?現在不說,日後再要說,齊王,睿王他們一定會問,即有遺诏,爲何今日不拿出來?”
護國公停步轉身道:“遺诏在太後娘娘手中,太後娘娘如今病重不起,未及說這事兒,我等自然也就不知道。”
傅美景還要說話。
“咳,”傅庸咳了一聲。
傅美景閉上了嘴。
護國公一甩袍袖,出了殿堂後,站在殿門前就下令道:“開宮門,讓齊王爺,睿王爺進宮。”
“是,”幾個管事太監同時應聲道。
護國公帶着人走了後,傅美景的身體一癱,整個人就癱坐在了坐榻上。
“娘娘這次是做錯了,”傅庸小聲道。
傅美景擡頭看自己的祖父,突然就怒急反笑道:“是,是我做錯了,我低估了莫良緣這個人,那麽祖父要殺了我嗎?”
傅庸歎氣。
慢慢地又坐直身體,傅美景道:“我聽護國公的話意,他有辦法讓莫良緣回來。”
“這不是很好嗎?”傅庸道。
“他說遺诏在莫良緣的手裏,”傅美景道:“祖父,莫良緣敢從帝宮逃走,一點也不怕皇室降罪護國公府,這說明她不在乎護國公府。護國公如何肯定,莫良緣會聽他的話?”
傅庸搖頭,老實道:“下官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傅美景捏一下發漲的眉心,“若是莫良緣心裏有自己的成算,我們要如何是好?”
傅庸坐立不安,半晌過後才道:“護國公若是拿莫良緣沒辦法,那他也就不會将莫良緣送入帝宮了,我們且相信他吧。”
傅美景心中充滿了疑慮,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莫良緣在哪裏,也無法跟從護國公那裏得到一句實話。
“娘娘顧好六殿下吧,”傅大學士道:“六殿下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根沒了,我們還指望什麽富貴樹?”
傅美景聽傅庸說起六殿下李祉,馬上就又是哭,哭自己,也哭李祉。
“下官去護國公那裏,”傅庸起身道:“長秀宮就不要讓外人進來了,六殿下的事,娘娘也不要假手他人了。”
傅美景點一下頭。
傅大學士往正殿外走去。
傅美景一個人呆坐在正殿裏,大殿已經到處都挂了白绫,那些能讓人感覺到喜慶的顔色都消失不見了。聽見風聲從大殿的北頭吹到南頭,傅美景突然就在想,也許莫良緣不要回來最好。
長秀宮外,莫福頂着一頭的雪跑到了護國公的跟前,小聲喊了護國公一聲:“主子”
“忠衛的人有消息嗎?”護國公問起自己侍衛長的事。
莫福忙道:“沒有消息。”
“嚴冬盡也不在城裏了?”
“是,”莫大管家回話道:“伺候他的小厮說,嚴小郎君今天一早就走了。”
護國公邁步往前走去,莫良緣是跟着嚴冬盡走了,而莫忠衛派出城外的人,怕是一個都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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