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夫人這時帶着莫望鄉,洪氏夫人走進了廳堂,看見老太君抱着莫良玉哭,也隻能是勸,沒想到她這裏勸着,大兒媳又哭開了,劉氏夫人誰也勸不住,最後隻能自己也抹了一把眼淚,道:“這可怎生得好?”
老太君哭着哭着,擡眼看護國公時,見兒子一臉的倦容,老太君哭聲一頓,道:“怎生得好?是那趙小郎君沒福氣!”
莫望鄉下意識地就看自家父親,見護國公面沉似水,心就是一哆嗦,道:“父親,這事您看?”
“我叫你們來,”護國公将身體坐得又直了一些,開口道:“現在家裏以四丫頭的事爲主,三丫頭的事兒等日後再說。”
莫良玉的身子一僵,老太君忙加了些力氣摟着莫良玉道:“不怕,有曾祖母在呢。”
“父親,”莫望鄉道:“四丫頭明日就出嫁了。”
“在四丫頭大喜的日子裏,你們爲着三丫頭哭?”護國公看着長子道:“這像話嗎?”
莫大老爺被說閉嘴了。
“三丫頭的事先放放,”護國公又看了莫良玉一眼,“等忙完了四丫頭的事,再看看趙家的說法。”
“就這麽辦吧,”老太君道:“橫豎我的話放在這裏,誰也不能委屈了我的三丫頭。”
“收拾一下,”護國公道:“送三丫頭出城,就住在進庵好了。”
“還,還要送良玉出城?”莫字青小聲叫了起來。
“三丫頭身上帶着孝,沖撞了四丫頭的大日子怎麽辦?”護國公說話的聲音發冷地道:“事情有輕重緩急,這個道理你不懂?”
莫良玉這時站直了身體,走到護國公的面前跪下了,小聲道:“孫女兒這就去收拾一下,孫女兒去進香庵,父親也是擔心我,祖父您就不要說他了。”
“出城也行,”莫望鄉道:“可有必要去進香庵嗎?那裏離京城有一天的路程了。”
護國公道:“離得遠些好。”
莫良玉的臉色煞白,她在祖父的眼中已經是個克星了嗎?
“父親!”莫望鄉也有些受不住了。
護國公看了莫望鄉一眼,道:“誰要壞了四丫頭的大日子,我饒不了他。”
廳堂裏鴉雀無聲了。
“就這樣吧,”老太君看着跪在地上的莫良玉,搖一下頭,又看向了莫望鄉道:“先顧着四丫頭,你二弟不在京城,你這個當人伯父的,要更盡心才對。”
連老太君都這麽說了,莫望鄉是徹底沒辦法了爲女兒争上一争了。
“鳳命,”莫字青低聲嘀咕了一句。
護國公冷冷地看向了自己的長孫。
莫字青沒能受住護國公的目光,将頭低下了。
“你起來,”護國公讓已經跪了有一會兒的莫良玉起來,道:“讓你出城也不算委屈了你,昨日趙越停屍在府門前,那門得除了晦,才能再用,說到委屈,也是四丫頭受了委屈。”
“是,”莫良玉小聲道:“是我不好。”
“下去吧,”護國公揮手讓莫良玉退下。
莫良玉給廳堂裏的長輩們行禮,然後一步一回頭地往廳堂外走。
“你們去幫着看看吧,”老太君命劉氏夫人和洪氏夫人道。
“你也退下吧,”護國公讓莫字青也退下。
莫良玉走在回閨閣的路上,被劉氏夫人和洪氏夫人追上了,還能淺淺一笑,道:“是我不好,讓祖母和母親擔心了。”
乖巧的女孩兒總是招人憐惜的。
劉氏夫人搖一下頭,小聲道:“你也不要多想,皇家的事大過天,你祖父也是沒辦法。”
“孫女兒明白,”莫良玉還是柔柔弱弱的樣子,心裏卻是冷笑了好幾聲。
進了宮,當了皇後又如何?就憑莫良緣的腦子和脾性,在帝宮那樣的地方能讨着什麽好?就算被聖上看重了年輕這一點,可天底下年輕的女孩多的是,還會有比莫良緣更年輕的女孩被選入宮,莫良緣能得意幾時?莫良玉不羨慕莫良緣,莫良緣的花轎還沒出門,她就能知道,這個四妹的日子不會好。
“走吧,”洪氏夫人挽住了莫良玉,低聲道:“明日那位就出嫁了,良玉再忍耐些時日。”
“哎,”莫良玉跟着母親往前走,明日莫良緣就婚了,她倒要看看,沒了她這個死了未婚夫的人的沖撞,莫良緣能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什麽樣。
“明日你送四丫頭入宮,”護國公在廳堂裏當着老太君的面,吩咐莫望鄉道:“你記住,不管到時候發了何事,四丫頭入了宮,她就是聖上的繼後。”
“是,”莫望鄉領命。
“下去吧,”護國公揮一下手。
“父親,趙家那裏?”
“老夫讓你下去!”
莫望鄉不敢再言語,退了下去。
老太君道:“你對望鄉和氣一點吧,何苦讓他怕你?”
“不怕我的那個,自己闖出了一片天地,”護國公面無表情地道:“他自己沒用,我要他怕我何來?”
“你,”老太君眼見着就發了怒,“嫡庶的規矩不能變!我不管莫望北現在是個什麽身份,護國公府日後是望鄉的。”
護國公起身,沖老太君行了一禮,道:“母親放心,這個護國公府,怕了那個孽障也看不上。”
老太君被護國公噎了一下。
護國公轉身往外走。
“那就是個庶出的,”老太君在護國公身後強調道:“他就是被封侯了,他也隻是你的庶子。”
護國公腳步一頓,随後便快步走了出去。
老太君捶一下坐榻的扶手,說到莫望北,她這心裏就不舒服,生莫望北的女人不過是個罪奴,讓罪奴生子,這是護國公府洗都不洗掉的污點。那罪奴生子之後,她就下令将那迷了她長子心竅的女人會處理掉了,可誰又能知道,莫望北如今能有坐鎮遼東的出息?老太君對莫望北不好,她也不指望這個庶出的曾孫能對她好,連帶着她也不在乎莫良緣生死,好與不好,可護國公府,是絕不能落到莫望北手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