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的話,就在白崆街等我就好,”莫良緣再三叮囑嚴冬盡。
“嗯,”嚴冬盡點頭,想起來莫良緣進屋時發作過的那個丫鬟了,跟莫良緣道:“犯不是跟一人奴婢置氣,不喜歡趕走就是了。”
“那是老太君的人,”莫良緣笑了笑,“與其讓她再派一個我不熟悉的過來,還不如留着她。”
“她叫什麽?”嚴冬盡問。
“秀雲。”
“知道了,我走了,後日見,”嚴冬盡最後抱一下莫良緣,推窗就出了屋,别看是馬上的将軍,嚴冬盡的輕功很好,幾個縱身之後,就不見了人影,雪地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莫良緣關上了窗,推開屋門,看一眼還跪在階下的秀雲,冷聲道:“起來吧。”
秀雲忙就給莫良緣磕頭。
不等秀雲一個頭磕完,莫良緣就已經關上屋門,她要是想,可以讓秀雲跪死在那階台階上,可又何必呢?她回遼東之後,跟這個大丫鬟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那就各自安好好了。至于前世裏的仇,莫良緣手扶着門框苦笑了一聲,總記着前世,她今生一定過不好的。
嚴冬盡回到了護國公府的别院,推窗進屋,屋裏的溫度不比屋外高上多少。前窗時,有雪花落在了嚴冬盡的手背上,擡頭看天,嚴冬盡發現京城又開始下雪了,胸前猛地一滞,如有人用鋸條锉着皮肉一般,這疼痛要說是劇疼還談不上,可也足以讓嚴冬盡踉跄了一下身體。
手按着胸口,嚴冬盡坐回到了木床上,這會兒他又有些發冷,拉開被子裹身上,在木闆上坐了半柱香的工夫,身體才又有了熱呼氣,但還是不舒服。拉開衣襟,嚴冬盡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胸口上一道刀疤,從左邊的鎖口一直延伸到胸口。
這刀是四年前挨的,沒能要了嚴冬盡的命,卻也到底給嚴冬盡留下了暗傷,遇上雨雪天氣,這處傷口就發疼。莫望北找了從太醫院退下,歸鄉養老的太醫出山,給嚴冬盡好好調養過,已經有一年,遇上下雨下雪,這處暗傷都沒有反應了,沒想到,今天這處暗傷又發作了,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嚴重些。
嚴冬盡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直到聽見院牆外有人聲和車馬的聲音傳來,他才算忍過了這陣難受。
“嚴将軍?”門外,有小厮敲門。
“進來,”嚴冬盡也不起身,躺在木床上應聲。
小厮拎着一個食盒進了屋,看見嚴冬盡沒起,又看見屋裏炭盆裏的炭都燒完了,忙就道:“嚴将軍,小的替您再拿些炭來。”
嚴冬盡嗯了一聲。
小厮将食盒放到了桌上,跑出去了拿了不少塊木炭進屋,木炭燒着了後,冷冰冰的屋裏才漸漸暖和起來。
小厮哈了哈被凍得通紅的雙手,伺候嚴冬盡有些時日了,這小夥子也敢跟臉上都看不見什麽笑模樣的嚴冬盡說幾句話了,“嚴将軍今天廚房裏做了肉粥,您趁熱吃點吧,”小厮笑着跟嚴冬盡道。
嚴冬盡坐起了身,又沖小厮嗯了一聲,說:“我自己來,你出去吧。”
“是,”小厮給嚴冬盡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院門外,大管家莫福背手站在雪地裏,看見伺候嚴冬盡的小厮從院門裏跑出,擡手沖這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沒想到大管家會這個時候到别院來,吓了一跳後,忙跑到了莫福的跟前。
“不要行禮了,”莫福免了小厮的行禮,小聲道:“這幾日嚴小郎君如何?”
“嚴将軍沒什麽事啊,”小厮不明所以地道。
“這些日子送去的吃食,他都吃了?”莫大管家隻得又問了一句。
“吃了,”小厮點頭,“天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嚴将軍不可能再挑了啊。”
“你個小奴才還嫌棄主子挑了?”莫福擡手敲了小厮一下,笑罵道:“你小子是活夠了嗎?”
小厮忙就閉上了嘴。
“好好伺候嚴小郎君,”莫福收斂了笑容,正色看着小厮道:“不然嚴小郎君就是殺了你,也是你活該。”
“是,小的明白的,”小厮忙哈腰,給莫福行了一禮。
屋裏,嚴冬盡打開食盒,裏面用大碗盛着的肉粥還冒着熱氣,香味撲鼻。嚴冬盡拿了銀針戳進粥裏攪了攪,再拿出來,銀針還是原色。
關上了食盒,嚴冬盡拎着食盒翻牆到了後牆的巷子裏,一碗肉粥倒在了雪地上後,好幾隻流浪的貓狗就跑了來,顯然這不是嚴冬盡第一次幹這事兒了。
一大碗肉粥很快被貓狗們分食一空,有隻膽大的流浪狗還跑到嚴冬盡的跟前,用腦袋蹭了蹭嚴冬盡的腿,讨好的嗷嗚了幾聲。
“吃過了就走吧,”嚴冬盡看着這幾隻流浪的貓狗,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些,低聲道:“我也喂不了你們幾日了。”
兩隻流浪的花貓最先走了,幾個流浪狗圍着嚴冬盡轉了幾圈後才結隊跑走了。
看着落雪将地上的痕迹都蓋住了,嚴冬盡才又回到了屋中,将食盒随意地放到了桌上。
小厮不多時又給嚴冬盡送了熱水來,看一眼食盒裏空了的大碗,小厮松了一口氣,他就說,這麽好的飯食,這個嚴小郎君怎麽可能不用呢?
嚴冬盡簡單梳洗了一下就要出門。
“嚴将軍,”小厮看嚴冬盡要出門,忙就叫住了嚴冬盡,道:“昨天京城裏出了事,您今日出門要小心些。”
“哦?”嚴冬盡看着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道:“出了什麽事?”
“我們這裏聽不到聲音,”小厮拎着已經收拾好的食盒,跟嚴冬盡道:“小的聽說昨天京城裏幾處軍營都在抓人呢,還有一夥人昨天晚上硬是開了南門出城去了。”
南門,沒直接出西門,看來睿王的人做事也夠細緻的了,嚴冬盡扣着衣領,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哦對了,”小厮想想又道:“昨天府裏也出事了。”
“國公府能出什麽事?”嚴冬盡的臉上有了些愕然的神色。
“府上三小姐的未婚夫死了,是趙将軍的嫡子,”小厮壓低了聲音跟嚴冬盡道:“聽說是被人用毒箭射死的。”
“敢說府裏主子的閑話,”嚴冬盡看了這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厮一聲,道:“你的膽子不小。”
小厮沖嚴冬盡吐一下舌頭,閉上了嘴。
嚴冬盡出了别院了,在離别院的兩條街的小攤上買了兩個燒餅當早飯,知道護國公府行事陰毒後,他怎麽可能還用護國公府的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