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練不發火的時候也是個愛開玩笑的,“嗯”了一聲後道:“你不半夜瞎晃我就很好。”
簡單:“……”
陸齊霖護犢地拍了拍簡單的肩,道:“你先上車吧。”
“好的教練。”簡單不再看那個值日教練,低頭快速上了車。
“這小姑娘挺有意思。”那教練姓袁,叫袁青峰,他平常最喜歡的就是磨脾氣軸的隊員,把人家的棱角磨平了會讓他覺得很有身爲教練的成就感。
陸齊霖皺眉,有點誤解他的意思,警告道:“你都多大年紀了,别打我隊員的主意啊!”
“想什麽呢?”袁青峰瞪了陸齊霖一眼,道:“我哪能那麽想?我又不是禽獸——我是在想,什麽時候我們兩個隊搞個聯誼,我隊裏那些個大壯小夥鐵定能爲了這小姑娘争得死去活來!”
“别想了。”陸齊霖雙手覆在身後,高傲地說道:“我隊裏的姑娘可沒有一個你們隊能配得上的!”
“靠!陸齊霖,你看不起誰呢?”
……
簡單走上車,原本熱鬧的車廂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她還沒擡頭呢就能感受到車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人這種東西,對生物的視線是有着很強的敏感度的。
空氣都安靜了下來,生出無形的薔薇花。
簡單硬着頭皮擡頭,因爲她必須擡頭找空位置。
然而這一擡頭,她人就呆住了。
車廂裏所有人隻有一個人沒有擡頭看她這個突然憑空出現的女孩子,這輛車坐的都是泳隊的男運動員,他們男女是分開訓練的,教練也不一樣。
而那個沒有擡頭的人,有着她再熟悉不過的眉、再熟悉不過的眼和再熟悉不過的看似吊兒郎當,實則最重情義的模樣。
這個人,她在每一個靈魂無處安放的深夜都會想起他。
他的好他的壞,他的溫情和惡語。
而似乎是命運的安排,他的旁邊正好有一個空位。
簡單走過去坐下,戴着耳機的某人毫無知覺,閉眼假寐,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了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仿佛對周圍事物毫不關心。
車上的人都扭頭看簡單,開始竊竊私語。
“這女的是誰啊?”
“女隊的?但我沒見過她啊。”
“可她穿着省隊的運動服,也許是别的項目的吧。比如體操什麽的……”
簡單一坐下扣好車上安全帶之後就轉頭看旁邊的人。
那人天生睫毛精,閉着眼睛的時候睫毛更明顯,在眼下打下一片陰影,像欲飛的黑蝶。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跳的飛快,不由得按住了胸口。
還以爲要在飛機上一個個找過去才能見到,卻沒想擱這兒碰到了。
如果不是天意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她跟韓炎聖是有緣分的,極有緣分。
耳邊因爲她突然出現而響起的讨論聲都被她抛之腦後,她的眼裏隻有他,心裏也隻有他,根本聽不進去任何的聲音。
然而——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地剛發芽……”
熟悉的歌,屬于的唱調,如果不是聲音是個男生的聲音的話,簡單幾乎都以爲是自己在唱歌了……
她猛地擡頭,視線從韓炎聖臉上移開。
旁邊一個男生把腳半放到走道上,滿臉的戲谑——很顯然,歌聲就是從他的嘴裏傳出來的。連簡單昨晚唱跑調的“剛發芽”都模仿地惟妙惟肖。
大概是看簡單有了反應,那男生一拍大腿,道:“真是你啊!小黃鹂!”
簡單已經猜出這個男生是誰了,就是晚上聽到過她唱《蝸牛與黃鹂鳥》的那個男生!
簡單羞憤異常,她的臉漲得通紅,而後别回腦袋,不再看那人。
“小黃鹂,你叫啥名字啊?怎麽到我們車上來了?”那男生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她,一口一個小黃鹂地追問道。
簡單有點生氣,覺得這男生真煩人。
她一轉頭看到韓炎聖動了下,似乎有睜開眼睛的迹象。
她心下突然起了一個極爲大膽的念頭,在深沉思念的推動之下,她擡起手,然後搭在了韓炎聖的肩上,對那男生說道:“因爲我男朋友在這裏。”
車廂再一次靜了下來,就連那調皮搗蛋取笑簡單是“小黃鹂”的男生也呆住了。
至始至終,這個剛來泳隊不久就表現出了極大天賦的家夥……是個淡漠又有錢卻讓人讨厭不起來的混蛋。
爲什麽是混蛋?因爲這家夥的出現,讓女隊那邊的女生全把目光聚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可偏偏這家夥一點都不爲所動!簡直可惡至極!
但現在有一個陌生的女生上車,摟住韓炎聖就說:因爲我男朋友在這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韓炎聖是戴着耳機的,音量開的有點大所以聽不到簡單說了什麽,但他感覺到有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那隻手上還帶着一股安靜的、帶着皂角香氣的味道。
睡覺被人打擾他很不爽,但那隻手帶過來的好聞味道讓他沒有下意識地推開,隻是微微皺了下眉,而後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車廂裏安靜如雞。
那個取笑簡單的隊員突然一伸手,把簡單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對韓炎聖說道:“大聖呀,你别生氣,再生氣也不能打女孩子是不是?雖然她是沒經過你同意就摟了你的肩膀,但是你也不能打人是不是?”
韓炎聖的目光還落在簡單的臉上。
小姑娘一臉的迷茫,眼底像是水潤地鋪了一層霧,紅唇微張,不明情況地看着他,靈動地要死——
韓炎聖突然把目光轉到了那個男生身上,聲音沉冷地說道:“姓劉的,把你的豬蹄從我女朋友袖子上拿開!”
這一句話賊有震懾力,劉永飛瞬間像是見了鬼般地松開了簡單,車内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女的……真是這混蛋的女朋友??
簡單的臉頰微紅。
事實上,她在知道省隊包機了之後就偷偷把背包裏的遮瑕氣墊翻了出來,還恬不知恥地向沈初意借了點口紅塗了唇,此刻她的皮膚白裏透着紅,就那麽呆呆地看着韓炎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