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沈初意的眼神中,後退了腳步,把腳踩在了那堆小小的篝火上。
紅色的木屑飛揚,很快變成無光的灰燼,隻剩下月亮帶來的一點點光,還把樹枝遮掉了大部分。
“沈初意,有四個字送給你。”
沈初意瞪大了眼睛,驚悚地看着簡單,近乎懇求地喊道:“别——别丢下去!”
簡單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繼續說道:“惡有惡報。”
然後,沈初意看着簡單轉過身真的走了。
她慌忙站起來,卻因爲腳上的傷一下子跌了回去,刺骨的痛。
更讓人難以深受的是從心底感覺到的懼意。
她可能會死在這裏。
這種可能,讓她瘋了一般地尖叫。
尖叫貫徹森林的長空,引得夜息的鳥兒從巢中鑽出來,驚慌地亂飛。
沈初意喊夠了,喊累了,終于跪坐在地上,呆滞了半天。
簡單說的沒錯,她根本不是因爲楊景才那麽讨厭簡單,甚至她還挺感激簡單的,讓楊景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讨厭鬼從此在這個世上消失。
她不惜觸犯隊裏的規定,偷偷在休息時間幾次溜出去見楊景的家人,慫恿他們去找簡單。
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呂澤鎬。
從省隊跟崇德舉重社那次比賽之後,呂澤鎬對她的态度就更加禮貌疏遠。可她明明親眼看到,親耳偷聽到呂澤鎬邀請簡單進省隊時,眼睛裏的光。
那光,呂澤鎬看她的時候可從來都沒有過。
這讓她嫉妒的發狂。
所以,她忍着惡心每天往簡單的杯子裏丢蟑螂、等等,隻想做一切能惡心到簡單的事情。
隻不過,她以爲自己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簡單其實一直都知道,并且早就看穿了她的真實目的。
沈初意感受着森林裏的冷意,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嘴唇都在發抖。
她扶着後面的巨石站起來,周圍黑漆漆一片,隻能借着稀疏的月光看到模糊的景物。
沈初意找了半天隻在附近找到一根樹枝,還是簡單當時給她找來當拐杖的,其他東西全被簡單帶走了。
這就是要讓她死在這裏啊!
可是她不想死,她可以跟簡單道歉,可以再也不喜歡呂澤鎬,再也不嫉妒任何人、整任何人了,可是不要讓她死在這裏啊……
沈初意再一次情緒崩潰,蹲下身捧着臉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睡着多少次又被細微的風吹草動給驚醒,漫長的黑夜居然被沈初意熬過來了。
她茫然地看着天邊的魚肚白,腦子甚至一下子沒轉過來自己在哪裏。
等她徹底從剛睡醒的懵然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巨石後面傳來了聲音。
确切的說,是腳步聲。
腳步聲……該不會是什麽野獸吧?
沈初意慢慢移動着手,把旁邊自己當過拐杖的木棍拿在手裏,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然而——
“睡醒了?”簡單清透的聲音傳來。
沈初意覺得自己是出了幻聽,一側頭,簡單真的從後面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包壓縮餅幹和半瓶水,嘴上還叼着半塊。
這是……怎麽回事?
簡單昨晚不是丢下她一個人走了嗎?是她做噩夢了?
沈初意覺得有些不真實,大腦出于混沌狀态,直到簡單把那包壓縮餅幹和水丢到她懷裏,她才睜大了眼睛問:“你不是……丢下我走了嗎?”
簡單把最後一口壓縮餅幹吞下去,然後慢吞吞地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初意問:“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丢下你走?”
“可是你明明……”沈初意的話頓住。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兩個人最後的對話,簡單隻說了句“惡有惡報”,可是卻沒有說“你一個人在這裏等死吧”這種話。
沈初意的肩膀有些抖。
她甚至想去抱住簡單,感謝她沒有把她丢在這裏讓她死掉。
“趕緊吃,吃完了趕路。”簡單瞥她一眼,自己在草堆上坐了下來,整理行李。
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她隻是把身上的沖鋒衣脫下來疊好,然後放進軍綠色的背包裏。
沈初意一邊吞咽着壓縮餅幹和水,一邊看着簡單的動作,眼神一瞬都不曾移開過,似乎擔心簡單下一瞬就會走掉。
令人感到羞恥的是,她現在真的很依賴簡單。
吃的差不多後,沈初意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麽回來?我是說……你本來可以直接走掉不管我的死活的。”
簡單面色平淡地陪了沈初意一眼,拍拍屁股站起來。
“你身上沒有任何工具,昨天的野外求生知識課你也沒怎麽聽,我要是走了,估計你真會死在這裏。可如果你死在這裏,那我也有責任。”
沈初意咬唇,沉默了兩秒說道:“可是我那麽過分對你……”
簡單站直了身子,催促道:“别廢話了,走吧。”
沈初意拄着拐杖跟在簡單後面,心裏憋了一肚子的話,可都堵着,不知道該怎麽說。
索性就不說了。
沈初意正要加快腳步,手上當拐杖的樹枝發出“啪”的一聲,斷了。
她整個人頓時往前撲去。
簡單一回頭就看到沈初意摔了個狗啃泥,摔相相當難看。
“……”
簡單扛着兩個背包退回去,很是無奈地把沈初意扶了起來,語重心長地問道:“大姐,你走路可不可以好好看路?這段路也能摔倒?”
“是樹枝折了……”沈初意很委屈,她咬了咬唇,道:“我的腳好像更沒法走了。”
聞言,簡單蹲下身仔細檢查了沈初意的腳踝,那裏高高鼓起了一個大包,不是沈初意誇張,看起來就讓人覺得痛。
沉默了片刻後,簡單摘下背包,從裏面摸出通訊器。
“你要幹嘛?”沈初意愣愣地問。
“還能幹嘛?棄權叫人來救我們呗。難道你要讓我背着兩個包然後再背個你出去?我是舉重運動員,我不是大力水手OK?”簡單說着,把通訊器開機,開始聯絡外界。
很快通訊器就有了反應。
簡單報告了一下自己的具體情況,并且聲明自己這隊決定棄權,需要人來救援。
很快天空響起了一聲悶響,簡單看到了橙色的信号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