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裏霎時間安靜了下來,因爲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麽接簡單的話。
恰在這時候,尤恬帶着陳志強來了,與之随行的還有戴着口罩的夏莉。
大家沒認出夏莉來,但是都知道陳志強是老師,因爲他胸前挂着教師證。
陳志強在來的路上就聽尤恬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他環視了一下場館,目光最後落在了簡單身上。
正要說話,簡單先一步開口:“老師,他們說我們找到這些資料就是作弊,我想讓您看看,這算不算作弊。”
簡單說着,拿過旁邊一個别校的學生手裏的紙張,遞到了陳志強面前。
陳志強仔細看了一眼,所謂的資料,其實就是校名、編号、體重和最佳成績,還有就是性别,這些信息都算不上是隐私,因爲到比賽的時候大家都會知道。
甚至現在大家人手一份的花名冊上都有,隻不過這裏還記錄了最佳成績而已。
陳志強是老師,他的話就算是權威。
剛要說話,旁邊的夏莉突然摘下了口罩。
“那不是夏莉嗎?”
“真……真是她!她怎麽會在這裏?”
“我女神啊!”
夏莉的突然出現讓舉重場館内的運動員們頓時激動了起來,場館内一時間充斥着“嗡嗡嗡”的讨論聲,還有人甚至都想上去向夏莉要簽名——如果不是陳志強冷着臉站在夏莉旁邊的話。
陳志強不悅地看了夏莉一眼,明顯是在不滿夏莉突然摘下口罩。
連給他半點緩沖的時間都不夠。
這裏這麽多舉重的學生在,她就不怕自己被圍着走不了?
不過夏莉才不管那麽多,她隻知道如果由陳志強來回答簡單的問題,大家在知道陳志強是崇德的老師後,說不定會覺得陳志強是在包庇。
可由她來說,那才真算是權威。
“大家安靜一下,我有話要說。”夏莉不顧陳志強警告的眼神,半彎起唇角說道。
她這麽一開口,大家立即聽話地安靜了下來。
場館内安靜地幾乎能聽到呼吸聲。
夏莉看了簡單一眼,道:“你剛才問算不算作弊是吧?”
簡單遲疑着點頭,夏莉如果能幫忙說話,那再好不過了。
然而,簡單沒想到夏莉拿過陳志強手裏的資料紙看了兩眼後,直接說道:“這個資料是我準備起來給大家的,每個人都有。隻不過我先碰到了崇德的學生,所以先給他們而已。”
現場一靜。
簡單詫異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夏莉這樣說的用意。
就算大家都知道這不算作弊,可唯獨隻有崇德的學生準備了這個資料,那對其他的學校的舉重運動員來說,這就是不公平的。
所以,夏莉想把這份公平,公開透明地擺在大家面前,人均一份。
“原來是人均一份的資料……”
“怎麽不早說呢?我差點就打電話去舉報了。”
也有人質疑簡單:“既然是人均一份的資料,你怎麽不早說?”
簡單對上那人的眼睛,道:“我想說,但是我說了你們會信嗎?你們不是一上來就說我們是作弊嗎?”
這話怼的那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霍祖陽趁機說道:“資料的事情解釋清楚了,現在應該解釋一下,爲什麽我好端端放在傘架上的背包會在你們手裏了吧?而且裏面的東西還被拿出來了。”
崇德的紛紛附和:“對啊。剛才是誰在喊侵犯隐私?這才叫真正的侵犯隐私吧?”
那幾個一開始找事的人紛紛沒了聲音。
陳志強走上前,看着那幾個明顯低着頭的學生道:“翻東西的事情,怎麽回事?”
“我們……”幾個男生張了張嘴,愣是沒找到好的說辭。
于是,那幾個男生,包括當事人霍祖陽全都被陳志強帶走了。
霍祖陽走之前,簡單悄悄跟他說了一句話。
霍祖陽遲疑了下,點頭跟着陳志強離開。
“你跟霍祖陽說了什麽?”尤恬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簡單壓低了聲音道:“我讓他能不追究就不追究。事情能私了最好,不要把事情鬧大。”
“爲什麽?”尤恬不解地問道:“如果事情鬧大,取消那幾個人的比賽資格的話,那男生組那邊豈不是少了好幾個競争對手嗎?我看他們幾個實力都還不錯的樣子。”
提到實力,簡單眼底浮現着自信。
“霍祖陽這段時間的訓練也不是白練的,而且他本來就有舉重比賽的基礎。相信我,不管那幾個人比不比賽,在霍祖陽的那個重量級裏,第一都是我們的!”
尤恬輕聲說:“那也不應該直接不追究啊。他們明擺着就是看我們崇德的運動員不順眼了,還放過他們的話,其他人就會更加肆無忌憚了。”
簡單就給尤恬講了一個故事。
“在幾年前,我們村裏來了一個城裏人,說是要住到山裏過後半輩子。一開始大家都看不順眼他,覺得那個人整天臭顯擺。後來有一次有戶人家的雞蛋丢了都說是他拿的。結果那個人拿來了自己的體檢報告,他對雞蛋過敏,根本沒有偷雞蛋的動機。”
“然後呢?這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尤恬不解地問。
簡單繼續說道:“在我們那裏,偷東西是很嚴重的事情,即便隻是一個雞蛋。本來大家都要把他趕走了,拿出體檢報告之後,大家都不好意思了,于是讓那家污蔑他的人當場給他道歉。結果,那個城裏人說,他雖然對雞蛋過敏,可是他還是拿了雞蛋,想用來做蛋糕送給大家。還給了那戶人家錢。”
尤恬試探着問道:“那那個人,是不是其實沒有拿雞蛋?”
“嗯。”簡單點頭:“從那以後,大家再也沒有看那個城裏人不順眼了,而且家裏有了什麽新鮮的蔬果都會給那個城裏人送去一點。尤其是那戶污蔑過那個人的那戶人家,他們兩家後來關系變得特别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米分在這裏可能還聽不懂,但尤恬已經完全聽懂了。
崇德在這裏缺的不僅僅隻是名次,還有人心。
尤恬看着簡單的眼神裏有什麽說不清的情緒在湧動,很多年之後尤恬才明白,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很佩服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