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炎聖不置可否地聳了下肩。
丁世楓沒事,他當然不陪着,他又不是他女朋友。
再說了,就算有事,他也不一定會選擇留下。
他們男人的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無情。
韓炎聖臨走的時候,趙豐易又開口:“路上注意安全,記得系好安全帶,這一次的結果會在周五出來,教育系統官網能查。”
趙豐易這人一旦開始叮囑起事情來就跟謝老一樣,沒完沒了。
韓炎聖掏掏耳朵,同情地看了眼丁世楓,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小子什麽眼神?”趙豐易不高興地擰起眉,轉頭又叮囑丁世楓:“你别幹捂肚子,多喝水,沒聽醫生說嗎?尿出來就可以出院了。”
回去大家統一坐飛機,下飛機韓炎聖剛出機場的時候丁世楓正好在辦理出院手續。
“錢我回去之後會彙給您,今天麻煩您了。”丁世楓對着趙豐易鞠了個躬。
趙豐易搖了下頭:“沒事,沒多少錢,走吧。”
走出幾步,後面的人卻沒跟上來。
無奈,趙豐易隻好轉回身,道:“好吧,你回去之後轉給我,我給你銀行賬号。”
丁世楓還是一動不動,沉默了好久才攥緊手心,确認般地問道:“老師,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這根本不是疑問句。
趙豐易想回答“不是”,但那雙仿佛已經看破紅塵的狹長眼睛讓他沒法撒謊。
“是。”
他想起自己打電話給丁世楓母親的時候,震驚的心情。
除了精神失常的人,正常人哪會在接到電話就開始咿咿呀呀唱曲?還是那種明顯成人的聲音,卻故作嬌柔,結果話語囫囵到叫人根本聽不清唱的是什麽。
而且唱到後來,女人就開始哭,一邊哭還一邊喊:“我可憐的孩子要怎麽辦?”
可憐的丁世楓深吸了口氣,像是要把滿心的情緒都吞下去,消化掉。
“老師……這會影響到……最後的評比嗎?”
一二等獎的算是特招進去,可以自己挑選專業。但是三等獎就不一樣了,選的專業很有可能會被調劑,因爲算是“編外人員”。
趙豐易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丁世楓擔心的隻是這個,而不是擔心他把他母親的事情說出去會丢人。
“放心,現在社會不比以前了,以前大學都不收殘疾人,現在不是照收嗎?不會影響到最後的評比的。”趙豐易拍了拍丁世楓的肩膀,跟老父親似的。
然而,趙豐易又補了一句:“還有,老師不會把你家裏的事情說出去的。”
“沒關系。”丁世楓擡腳,直接往前走。
他是真的沒關系。
曾經的他,會因爲别人的冷眼惡語感到自卑,失望,甚至憤怒。但是現在的他面對那些憸毒人的冷刀,他隻會往前跑得更快,更堅定。
……
A市機場外面。
莊園的司機早就等在外面,韓炎聖不用跟大家一起等出租車,直接上了車。
事實上,除了韓炎聖,崇德的其他的兩個學生也都有專車接送,但除了崇德,其他學校的同學就比較悲哀了,得等在冗長看不到盡頭的出租車等待口。
“有錢真好!”有人感慨了一句。
“節哀。好歹咱們跟有錢人一起軍訓過。”
“……”這算是什麽安慰?
嘭!
車門關上,韓炎聖開口就說:“去崇德。”
司機大叔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曾經最讨厭學校的大聖少爺怎麽一回來就要去學校呢?肯定是他聽錯了!
正要重新問一邊,韓炎聖又補了一句:“我去學校有點事兒。”
“噢噢噢。”司機大叔連忙應了三聲,開動車子,往機場路上走。
然而車子快到崇德高校的時候,韓炎聖又說:“先去一趟中心醫院吧。”
“……好。”您不早說,半個小時前剛路過呢!
“不過,大聖少爺,現在要是去中心醫院再過來的話,這邊要放學了。”
也就是在問,去了醫院還去學校嗎?
韓炎聖有點累,随意地“嗯”了一聲,手肘搭在車窗邊沿,手背撐着腦袋假寐。
司機大叔内心斯巴達,“嗯”是什麽意思哇?學校還去不去了哇?
算了!隻能到時候再問。
車子半個小時後停在了中心醫院不遠處。
“大聖少爺,這附近不好停車,我到處轉轉看看哪裏好停車,您在這下吧。”
韓炎聖又“嗯”了一聲,打開車門下車,撲面而來的清麗空氣讓人精神一怔。
A市剛下過一場雨,但是空氣質量跟C市還是沒法比。
他繞過前面的水坑,擡頭就看到顧恩潼的父親顧西東跟一個中年女人在醫院門口說着什麽。
“雖然說人活着最重要,但是現在真正活着的人還是要生活下去的啊。三十萬不是個小數目,恩潼住回來之後,那些合作商都撤單了,公司最近虧損很大,我這邊也得向别人借。有借就得有還,就算老李他醒過來了,這三十萬到時候從哪兒拿回去還啊?”
李司機的夫人抿緊了慘白起皮的唇,無言地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
顧西東繼續勸說道:“而且,醫生也說了,就算醒過來,成高位截癱的幾率也很大。你不能守着個植物人過日子啊!這三十萬我就算給你湊到,日後昂貴的醫療費你得自己湊是不是?每天幾千的開銷你怎麽湊啊?”
李夫人雙手捧住了臉。
丈夫給顧家開了那麽多年的車了,怎麽就落的這麽一個下場。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要怎麽放棄自己有可能轉醒的丈夫?
“這份确認放棄治療的協議你拿着,想清楚了就簽字吧。”顧西東面色沉重地歎了口氣,把協議塞到李夫人手裏,唉聲歎氣地離開坐車走了。
這個時間,那位蘇少爺快要過來了,他可不能在女兒病房裏當電燈泡。
如果女兒真不能抱住韓家的大腿,那抱抱蘇家的腿也不錯!
蘇家的腿雖然沒有韓家的粗,但蘇家就一個兒子,以後還不用分家産呢!
顧西東靠着窗得意地笑,有冰冰涼涼的雨滴從外面飛進了他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