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貞剛準備說話,那沉俊傑卻是往前一步,來到陸逸明面前,一臉傲氣地說道:“你就是陸逸明?”
陸逸明被他問得一愣:“額,我是。”
然後還沒等沉俊傑接着往下開口,陸逸明就看向他身後的林瑜貞,露出笑臉:“你們還有朋友在啊?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們玩得開心。”
食錦記的危機公關都還沒徹底結束呢,陸逸明可沒閑工夫跟這些人在這裏閑聊。雖然有些奇怪林瑜貞和顧止若居然都能出入這麽高檔的場所了,但是陸逸明也沒有對别人的生活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奇怪癖好。
看着陸逸明離去的背影,顧止若突然說道:“陸逸明,你之前還答應請我和小貞貞兩個人吃大餐的,你記着啊。”
陸逸明頭也不回,隻是擺了擺手,語氣飄然:“你們哪天想去哪裏吃,跟我說一聲就行。一頓飯而已,灑灑碎啦。”
看着陸逸明就這麽離開了,沉俊傑那個氣啊。
那家夥,根本就沒拿正眼看過他一眼!
不對,就連林瑜貞和顧止若兩個人主動跟他說話,他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沉俊傑想了想自己費盡心機把人約到這裏來,還主動送了名貴的玫瑰花,可謂是下了大力氣,林瑜貞也對他愛答不理的樣子,他就不由得悲從中來。
人和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沉俊傑從小錦衣玉食,他認識的那些同齡人,哪一個不是對他各種巴結?陸逸明倒好,都不帶正眼看他的,這讓他感覺到心裏十分不平衡。
腦海裏各種思路轉了好幾圈,然後沉俊傑默默地将這個仇先記下,轉身繼續對林瑜貞大獻殷勤。
“要不我們吃牛排吧。這裏的牛排可是非常出名的,據說都是從澳洲直接進口的谷飼安格斯牛,配上從非洲坦桑尼亞進口的咖啡,據說有乞力馬紮羅山的味道,廣受歐美好評,有紳士咖啡之美譽……”
他話都還沒說完,林瑜貞便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媽做的飯比較好吃。要不讓止若陪你吃?”
顧止若也連忙擺手回絕道:“啊,不行呢,今天我晚上還有約,抱歉了哈。”
她又不傻,要是單獨跟沉俊傑在這裏吃飯,被李全旺看見了怎麽辦?
這樣一張可以用一輩子的長期優質飯票,和一張有使用期限的臨時奢侈品消費卡,該怎麽選,她心裏可是門兒清得很。
林瑜貞剛剛還見了陸逸明跟金發碧眼的外國妞親嘴,心裏面有些不痛快,當然不願意留下來吃飯,見顧止若也不願意留下來吃,林瑜貞便對顧止若說:“那我們回家吧。”
“好呀。”
“诶,你們……”
沉俊傑還想挽留,但是兩個人就跟沒聽見似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沉俊傑心裏那個氣啊。
陸逸明請你吃飯你怎麽就不拒絕?
更何況,陸逸明那根本就是随便客套一句,你們還主動腆着臉要求對方請客!
想到這裏,沉俊傑就感覺更加抓狂了。
四舍五入,他跟陸逸明就特麽的差了兩個段位了啊。
過了好一會兒,沉俊傑的情緒才算是冷靜下來。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個陸逸明,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跟陸逸明沉迷賺錢根本沒空理會沉俊傑一樣,沉俊傑沉迷泡妞自然也沒聽說過陸逸明最近在學校裏的事迹。
什麽名人?
名人個屁!
學校成績榜上有他陸逸明的名字嗎?
打架鬥毆全校通報的時候有他陸逸明嗎?
泡妞花錢學生口耳相傳有他陸逸明的名字嗎?
都沒有啊。
那算哪門子名人?
而在另一邊,陸逸明辭别了南希和楚天宇之後,便回到食錦記,董事長辦公室裏,蘇芸謹一臉笑着打趣地他道:“去見洋妞了?好看不?”
陸逸明如實回答說:“好看是好看,不過不是我的菜,我還是喜歡吃中餐,偶爾吃一頓西餐還行,讓我天天啃牛排,那就太油膩了,我會吐的。”
随後,蘇芸謹聊起了工作上面的事情:“那你們聊了公關的事情嗎?”
陸逸明也不隐瞞,如實回答:“聊了,他們還想挖牆腳,讓我去費列羅。”
蘇芸謹聽了,頓時大吃一驚,忙不疊問道:“怎麽樣?你答應了沒?”
陸逸明哭笑不得:“我堂堂億萬富翁,讓我去給别人打工?蘇阿姨覺得我能答應嗎?”
旁邊一直在網上沖浪的蘇芸微插嘴道:“姐,你還擔心陸逸明被挖走啊?有小雪在,誰能挖得走你的未來女婿。”
蘇芸謹這才拍了拍撲通直跳的胸脯,脫口而出道:“那還差不多。”
或許,她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默認了陸逸明的這個女婿身份了。
晚上,好不容易忙了一整天的陸逸明回家吃飯,甯雪華黑着臉說道:“喲,陸大老闆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爲你都忘記家裏大門朝哪邊開了呢。”
這些天陸逸明确實很少回家吃飯,畢竟食錦記的危機公關方方面面他都需要考量,而且馬上高考了,課程也不能落下,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個小時,吃飯這種事情當然是如非必要就地解決了。
今天也是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才有空回來賠家裏人吃頓飯。
甯雪華雖然是埋怨的語氣,但是看到陸逸明回來,還是手腳麻利地從冰箱裏面拿出幾隻速凍的黑虎蝦來,給陸逸明加餐。
面對甯雪華的不滿,陸逸明趕緊使出誇誇大法,對剛出鍋的兩個小菜吮着手指贊不絕口:“媽,你的手藝又進步了啊。這燒臘我光是聞聞味道都覺得肯定會比之前的好吃得多。還有這一盆花菜,翠綠翠綠的,煮得恰到好處,簡直就是色香味俱全。”
一番馬屁拍下來,甯雪華這才身心舒暢,傲嬌地給了陸逸明幾個白眼之後,才柔聲說道:“等着吧,我再給你做個白灼蝦。”
陸逸明回到客廳,随手拿起果盤裏的水果往嘴巴裏塞,整個人慵懶地窩在沙發裏,雙腿交叉放在塑料凳上,惬意地看着電視。
“媽,老爸呢?又在廠裏面沒回來啊?”
“在家呢。”
陸逸明扭頭看了一圈,問道:“在家?那怎麽沒見人影?”
甯雪華埋怨道:“他啊,在書房裏埋頭苦讀呢,都一把年紀了,整天回來就書房裏坐着,有的時候半夜都不睡。”
“好家夥,秉燭夜讀啊這是?”
陸逸明頓時來了興趣,起身前往陸定的書房。
書房裏,陸定坐在長條形書桌前,一本厚重的大書被他壓在書桌上的玻璃面闆上,戴着老花鏡看得十分認真,連陸逸明推門進來都沒有察覺。
陸逸明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陸定在讀電機工程相關領域的大學教材,因爲他本身就有這方面的愛好和基礎,因此閱讀起來倒也不怎麽費力。
似乎是看得久了,眼睛有些發酸,陸定摘下眼睛揉了揉眉心,這才發現陸逸明站在身後。
“咦,你怎麽回來了?”
陸逸明調侃道:“看書看得這麽認真,你想跟我一起考大學啊?”
陸定則是放下書本,出聲感慨起來:“不學不行啊,現在科技發展日新月異,我發覺我有點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你讓我搞純電動汽車,這玩意兒說着簡單,實際去做才發現,從頭到腳都是高科技啊。”
汽車工業是在許多相關聯的工業和有關技術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綜合性企業,無論體系的複雜程度,還是制造的生産規模,都遠超家電之類的工業産品。
單單是一輛汽車,就使用着許多部門的産品,而且從毛坯加工到整車裝配,需要采用各類加工技術,零件包括大至地闆,小至螺釘等數千個不同的部件。
因而哪怕在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中,汽車工業也起着重要的支柱作用。
就算僅僅隻是組裝,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之類的非工業國家都能搞得定的。
要知道,一輛汽車由千萬種零、部件組成,每一個汽車主機廠都必須同時擁有大量的相關配件廠才能正常運轉,而汽車組裝工人,更是妥妥的高技術工種。
所以真正開始造車,陸定才知道這一行業到底有多難,而更難的是,純電動汽車這玩意是新東西,所以他就算想要山寨,也找不到可以“借鑒”的目标,所有的技術都得自己從頭到腳地開始研發和突破。
書到用時方恨少,陸定作爲這個項目的發起人,他現在都不得不每天回家學習充電,免得設計圖紙出來後,自己連看都看不懂了。
陸逸明笑着說:“學習是好事,不過要注意勞逸結合啊。再說了,你也沒必要事事親力親爲,缺哪方面的人才,直接花錢去研究所裏挖人就好了。”
陸定狠狠地瞪了陸逸明一眼,說:“你說得輕巧,一句話就是花錢,哪有那麽多錢讓我這樣禍禍?”
陸逸明不由失笑:“爸,錢是王八蛋,沒了我去賺。電動車可是我非常看好的項目,等你學成了再去做,那黃花菜都涼了。聽我的,直接去挖人吧,需要多少錢直接找我要就是了。研究不能停啊。你想想人家外國汽車工業都發展百年了,電動汽車幾乎也是同步進行,這裏面積累了多少技術了?你還在這裏自學,能比得過人家嗎?”
正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任何一個人想要吃透整個系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說現在陸定都五十多歲了,從無線電開始學起,估計等陸定造出電動車,人家宇宙飛船都已經造出來了。
甯雪華在外面喊道:“你們兩個,快點出來吃飯了。”
兩人走出書房。面對幾樣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陸逸明食指大動。
雖然甯雪華做飯菜沒有酒店大廚的水準,但是做出來的飯菜卻更有家的味道。陸逸明雖然經常出入高檔酒樓,但是始終覺得還是老媽做的飯菜最好吃。
吃飯的時候,明珠電視台的民生節目播出,黎子娴那張漂亮的臉蛋,光彩奪目地出現在鏡頭前,隻見她此刻正拿着話筒,一臉嚴肅地報導着關于外資在國内肆意壓榨和欺辱工人的事件。
改革開放,各路外資進入内地,雖然盤活了經濟,帶來了許多就業崗位,但是資本卻未曾将打工人的合法權益放在心上,不把内地的工人當人,而是當畜生使喚,讓人恍忽之間覺得這個國家重新回到了舊社會。
甯雪華生氣地說:“這些人也太不是個東西了,來我們夏國賺錢,還不把我們夏國百姓當人?難不成良心都讓狗吃了?”
陸逸明安慰說:“現在明珠電視台的新聞專題報道已經出來了,社會反響熱烈,想必官府肯定會關注這件事情的,老媽你就别操這個心了。”
本身就開工廠的陸定,對國内的用工情況自然一點也不陌生,便插嘴說道:“其實這也是少數吧。大部分外資企業還是挺好的,至少工資那是真的給得高,而且内部也沒那麽多的幺蛾子,畢竟他們隻是單純跑來想要掙錢的。整天喜歡瞎折騰的也就咱東邊那破島和北邊下來的棒子開的工廠,甚至很多内地老闆幹的事情,比外資都要過分得多,隻是新聞媒體選擇性地隐瞞了下來而已。”
國内直到一九九四年才第一次頒布了勞動法,别說那些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眼裏隻有小錢錢的資本家了,就連國内大部分的打工人,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的。
這就導緻了在具體的實施過程中,産生了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
眼下這個時代的打工人,日子那是真的過得慘,陸逸明雖然已經晉升成爲了資本家,跻身食利階層,但他依舊記得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卑微的打工人。
想要改變一個時代的不公,那太難了,但力所能及的小事,陸逸明還是願意爲天下間的打工人出一份力的。
所以他才會暗中贊助和推動黎子娴去做的這份專題報道,隻要能夠引發足夠高的輿論關注度,那麽看到這個新聞的人就會足夠多,從而幫助推廣勞動法的普及,讓更多的打工人明白,原來他們吃了虧,并非隻有忍氣吞聲這一個選擇。
正在這個時候,客廳裏的電話機響了,甯雪華放下碗快走過去,拿起聽筒。
“喂?”
隻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嗓音:“你好,我是黎子娴,請問是陸逸明先生家嗎?”
頓時甯雪華的耳朵裏,大珠小珠落玉盤,這聲音實在是悅耳動聽,彷佛山谷中的一泓清泉,撞擊在山澗中的青石上,叮冬作響。
甯雪華聽着這個聲音覺得怎麽這麽熟悉,然後勐然想起來,黎子娴不就是剛才新聞裏的那個美女記者嗎?
堂堂一個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怎麽就和自己的兒子扯上關系了?
懷着滿心狐疑,甯雪華側過臉喊了陸逸明一聲:“兒子,你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