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騰雨很不喜歡自己的這個表哥，就像天才從來不喜歡仰望另一個比他更天才的天才。
十四歲就進入中海交大少年班的頂級物理神童譚鴻博，就是徐騰雨平生最不喜歡的人。
因爲從小到大，他都被拿來和這位智商高到爆炸的表哥拿來比較。
好在畢業之後這種情況有所改變，特别是在搞了騰宇物流之後，徐騰雨在家族裏的風評算是有了些許起色。
當譚鴻博站在徐騰雨的面前，說想借錢搞科研的時候，徐騰雨笑得很大聲。
小的時候，徐騰雨不理解，所以每次被拿來當譚鴻博的背景闆的時候，他都非常生氣。不過随着年紀慢慢長大，他也逐漸接受了一些事實。到現在，他跟譚鴻博的關系，還算是不錯。
“你笑什麽？”
譚鴻博還以爲徐騰雨是在笑他，所以顯得有些不高興。
徐騰雨趕緊說：“你别誤會，我不是笑你，我隻是想起高興的事情。我記得伱搞的是石墨烯是吧？”
譚鴻博聽徐騰雨說不是笑他，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一些，然後說：“是的。”
徐騰雨問道：“那你打算要多少錢？”
譚鴻博想了想，說：“要做完這套課題，最少六百萬。後續的話就不知道了。”
徐騰雨吓了一跳：“我靠，六百萬？還TMD有後續？”
“我的哥，你知道六百萬是多少錢嗎？“
他并沒有接觸過科研，更沒有投資過科研，所以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十分震驚。
畢竟，如果是單純的商業投資的話，六百萬都能夠砸出一家規模不小的公司了。
而在譚鴻博這裏，還僅僅是一套課題的前期費用，後面還不知道要多少。
簡直就離譜！
譚鴻博微微點頭，說：“知道了，你沒六百萬。”
一聽這話，徐騰雨頓時就不爽了，脫口而出道：“誰跟你說我沒六百萬？”
譚鴻博說：“那你倒是借給我啊。”
徐騰雨果斷拒絕：“不借。”
譚鴻博撇了撇嘴，說：“所以你還是沒有六百萬。”
徐騰雨梗着脖子說：“誰說我沒有六百萬？”
譚鴻博說：“那你倒是借我啊。”
“不借。”
不等譚鴻博繼續說話，徐騰雨說道：“聽，别在這兒扯犢子。你不就是要研究經費嗎？我給你介紹個人，他肯定樂意投你。”
譚鴻博一聽，頓時就來了興趣，問道：“哦？誰？”
“陸逸明。”
聽着徐騰雨說的名字，譚鴻博頓時感覺十分吃驚：“陸逸明？陸首富？”
徐騰雨說：“沒錯，就是這家夥，我記得他就很喜歡投你們這些燒錢又不賺錢的玩意兒。”
聽徐騰雨這樣評價自己的工作，譚鴻博一下子就不樂意了：“你這家夥就是目光短淺！這是錢的事情嗎？國家戰略懂不懂？科技霸權懂不懂？你知不知道……”
徐騰雨趕緊打斷他的話說：“行行行，譚博士，我知道了，我這就帶你去找陸首富去。”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陸逸明的新手機。
“喂，陸總，我這邊有個好項目，你有沒有興趣？”
要不是聽出了徐騰雨的聲音，陸逸明估計直接就把電話給挂掉了。
這段時間，打他電話這樣開場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他都聽出心理陰影來了。
“我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徐騰雨說：“你有沒有興趣投資交大的碳結晶實驗室？”
這個名詞搞得陸逸明有些懵逼，當即問道：“碳結晶實驗室？做什麽的？”
徐騰雨說：“石墨烯。”
“石墨烯？”
碳結晶的範圍可廣了，畢竟鑽石也是高溫高壓的炭60結晶，跟煤是同種元素。不過，徐騰雨說石墨烯，陸逸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徐騰雨說：“是啊，我表哥在研究這個，現在沒錢了，找到我這裏來了。我尋思着你不是對這些感興趣嗎？所以就打個電話問問。”
若是那些搞慈善的團體，陸逸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畢竟他的錢雖然來得容易，但基本上都有了去處，不可能拿出來讓人吃吃喝喝。
但如果是拿來搞科研，陸逸明卻是樂見其成的。
“你這家夥，化緣都化到我頭上來了是吧？”
陸逸明笑罵了一句，說道：“你們現在在哪裏？把你表哥帶到我這裏來吧，我跟他聊聊。”
“好嘞！”
挂掉電話，徐騰雨對譚鴻博說：“你這經費大概是着落了。走，我帶你去見陸總。”
“這麽簡單？”
突如其來的轉折，倒是讓譚鴻博都有些不适應了。
徐騰雨說：“怎麽？不去啊，不去那就算了。”
看到徐騰雨重新坐下，譚鴻博趕緊陪着笑臉說道：“去啊，哪能不去呢？走，現在就去。”
“切，德行。”
徐騰雨開着車，帶着譚鴻博找到了陸逸明。
“陸總，這是我表哥譚鴻博，中海交大物理學博士。”
“表哥，這就是新晉亞洲首富陸逸明，怎麽樣？是不是比你想象中還要年輕？”
譚鴻博驚歎道：“這可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太多了！我印象中那些賺了大錢的，上富豪榜的，那都是經過多年打拼經營，至少也五六十歲才有可能。這看着比你年紀都小，實在是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陸逸明笑道：“有志不在年高嘛，賺錢講究的是機緣，我這幾年運氣比較好罷了。”
“坐吧，喝點什麽？咖啡？茶？還是牛奶？”
徐騰雨搶先說：“我要喝手沖！你那個秘書沖得太棒了！”
譚鴻博剛準備開口，徐騰雨說：“表哥，聽我的，喝咖啡，喝過陸總這裏的手沖，别的地方的手沖你都索然無味！”
譚鴻博将信将疑道：“有沒有這麽神啊？”
陸逸明高聲說道：“小憶小憶，三杯手沖。”
虞佳憶哦了一聲，便走進了茶水間。
趁着虞佳憶沖咖啡的時間，陸逸明跟譚鴻博聊起了石墨烯研究。
石墨烯是一種碳原子緊密堆積成單層二維蜂窩狀晶格結構的新材料，具有優異的光學、電學、力學特性，在材料學、微納加工、能源、生物醫學和藥物傳遞等方面具有重要的應用前景，被認爲是一種未來革命性的材料。
要說起來，石墨烯并不神秘，自然界就存在，隻是難以剝離出單層結構。石墨烯一層層疊起來就是石墨，厚一毫米的石墨大約包含三百萬層石墨烯。鉛筆在紙上輕輕劃過，留下的痕迹就可能是幾百層石墨烯。
陸逸明問道：“你們實驗室對石墨烯的研究，走到哪一步了？”
譚鴻博撓了撓頭，說：“現在還僅僅停留在理論特性研究階段。”
徐騰雨嚷嚷道：“我靠，都這麽多年了還是理論研究？你這不是瞎扯淡嗎？那等你們做出來這個東西，那不黃花菜都涼了？你行不行啊細狗。”
譚鴻博梗着脖子争辯道：“你懂個屁啊，這個東西是全世界最前沿的課題，有人說誰要是能夠分離出單層石墨烯結構，就能夠獲得諾貝爾獎！”
對于諾貝爾獎的大名，徐騰雨自然是如雷貫耳的，頓時就吓了一跳：“這玩意兒這麽牛逼？做出來就能得物理學獎？”
譚鴻博輕哼道：“你以爲呢？”
徐騰雨擺了擺手，對陸逸明說：“嗨，那我估計等這玩意兒回本，猴年馬月都等不到。陸總，這玩意兒我估摸着砸錢就是打水漂，要不你随便給個十萬八萬打發了就得了。”
聽徐騰雨這麽一說，譚鴻博頓時就急了，嚷嚷道：“你這家夥到底帶我來是幹什麽的？”
陸逸明笑道：“我好歹頂着個首富的名頭，十萬八萬的像什麽話？那個，譚博士，你計劃經費需要多少？”
譚鴻博趕緊說道：“我要六……五百萬，隻要五百萬我就能夠繼續下一步的研究工作。怎麽樣？不多吧？”
之前他跟徐騰雨說的是六百萬，這會兒到了陸逸明這裏，怕陸逸明不給，直接減了一百萬。
徐騰雨吐槽道：“神特麽不多，你丫身上五百塊有沒？”
譚鴻博雖然已經獲得了博士學位，但二零零一年國内搞科研的薪水還真不高，而且最近譚鴻博甚至開始在倒貼錢自己去買實驗材料，身上别說五百塊了，連五十塊都沒有。
若不是學校包吃包住，他不僅要流落街頭，還有餓死的風險。
譚鴻博對徐騰雨說：“你不怼我會死？”
徐騰雨笑道：“哈哈，怼你多快樂。我說你們這什麽玩意兒，都還是個理論基礎，我還以爲馬上能賺錢了呢。我估計想要到陸總這兒拿到錢是夠嗆咯。畢竟我們可是商人，商人要以賺錢爲目的啊。還五百萬，這錢就是丢水裏了。這要是陸總都敢給，我倒立洗頭好吧。”
陸逸明頓時就笑了：“你要倒立洗頭？”
徐騰雨一下子就震驚了：“你真要投？”
譚鴻博推開徐騰雨，急切地對陸逸明說：“陸先生，石墨烯對物理學基礎研究有着特殊意義，它使得一些此前隻能在理論上進行論證的量子效應可以通過實驗經行驗證。在二維的石墨烯中，電子的質量仿佛是不存在的，這種性質使石墨烯成爲了一種罕見的可用于研究相對論量子力學的凝聚态物質——因爲無質量的粒子必須以光速運動，從而必須用相對論量子力學來描述，這爲理論物理學家們提供了一個嶄新的研究方向：一些原來需要在巨型粒子加速器中進行的試驗，可以在小型實驗室内用石墨烯進行。”
“石墨烯可以做成化學傳感器是電化學生物傳感器的理想材料，石墨烯制成的傳感器在醫學上檢測多巴胺、葡萄糖等具有良好的靈敏性。”
“它還可以用來制作晶體管，由它制成的晶體管可以達到極高的工作頻率，遠超同尺寸的矽晶體管。”
“石墨烯和玻璃纖維聚酯片基底可以組成電子顯示屏。石墨烯還可以用來制作電池，性能比目前市面上所有的電池都要優越。”
“還有……”
陸逸明擺了擺手，笑道：“行了，你不用多說了，石墨烯的好處，我比你更加清楚。”
譚鴻博一聽，頓時微微一怔：“你比我更加清楚？”
這話要是從别人嘴巴裏說出來，譚鴻博肯定當場一句“你TMD在我面前裝什麽逼”就回敬了，但是眼前的可是新晉亞洲首富，自然還是要留幾分面子的。
不過，對于陸逸明的說法，譚鴻博連标點符号都不信。
他研究石墨烯四五年了，直接研究到了博士，屬于國内這一研究領域最前沿的團隊。
而陸逸明呢？僅僅是個學計算機的本科生，他懂個屁的石墨烯啊。
陸逸明微微一笑，卻并不解釋，問道：“你們的這個實驗室現在還做什麽？”
譚鴻博以爲陸逸明剛才說那句話隻不過是爲了裝逼，現在開始轉移話題了。他也不點破，畢竟還想在陸逸明的手裏面化緣呢。他說道：“其實我們實驗室最開始是研究碳納米結晶體，石墨烯屬于更進階一步的研究。”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單單是一個石墨烯，就足以引起陸逸明的興趣了。
關于石墨烯的情報，陸逸明還真是知道不少。
雖然上一世認真去記這些，最初的目的就是因爲老闆感興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隻能硬着頭皮去了解，不然怎麽和老闆一起吹牛逼？總得有共同話題不是？
所以那時的他，各種網上的科普材料看了一堆，差不多把一整段石墨烯科技的發展史都給背了下來。從二零零四年安德烈蓋姆和康斯坦丁首次剝離出石墨烯，到二零零九年同樣由他們兩個分别在單層和雙層石墨烯體系中分别發現整數量子霍爾效應以及常溫條件下的量子霍爾效應，并由此在二零一零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所以說，賺錢才是認真學習的第一原動力，就好比在古代，爲了能當官，頭懸梁錐刺股什麽的都是小意思。
陸逸明開口說道：“這樣吧，老規矩，就跟我之前和複日大學的實驗室合作那樣，我投資你們實驗室，出了研究成果我有優先使用權。沒問題吧？”
徐騰雨不滿地說道：“我靠啊，你不會是真打算投吧？這玩意兒還是個理論基礎，等他們出成品到商用，估計沒個十年二十年都搞不定。在這上面花六百萬，和把錢丢大海裏有什麽區别？你圖什麽呢？”
陸逸明笑道：“沒别的，我就想看你倒立洗頭。”
徐騰雨嚷嚷道：“要不要這麽任性啊，不帶這麽離譜的啊。五百萬就爲了看我倒立洗頭？你給我五百萬我給你表演倒立拉屎好不好啊？”
陸逸明搖頭說：“不要，那個太惡心了。”
他對譚鴻博說道：“我投你了，我們倆幫她倒立洗頭，走。”
譚鴻博剛才就被徐騰雨怼得非常不爽，現在陸逸明親口說投，還能看徐騰雨倒立洗頭，簡直雙喜臨門，當即興緻勃勃地說道：“好，沒問題。”
徐騰雨看到兩人向他逼來，頓時吓壞了，連忙說道：“喂，你們幹嘛？不要亂來，我是跟你們看玩笑的。”
陸逸明冷哼道：“誰要跟你開玩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不知道嗎？譚博士，上。”
譚鴻博微微點頭，跟陸逸明兩個人架着徐騰雨就走進了洗手間。
在一陣慘叫聲中，徐騰雨被陸逸明和譚鴻博兩人提着腳，完成了一套難度系數10.0的倒立洗頭動作。
徐騰雨坐在沙發上，一邊用吹風機吹着頭發，一邊罵罵咧咧地對譚鴻博說：“你們這什麽狗屁實驗室，怎麽能缺經費呢？害得我剛才差點淹死在水盆裏。”
譚鴻博說：“搞科研哪裏有不缺經費的？我那導師又是木頭腦袋，本來研究經費就不多，他還不會争取，我們實驗室能夠存活到現在都已經是一個奇迹了。”
對于這個說法，陸逸明倒是深有同感。眼下的科研體系，尤其是搞基礎研究的，向來都是靠關系吃飯。沒門路不懂鑽營，你就是院士，也别想弄到研發資金。
陸逸明問道：“五百萬夠嗎？”
譚鴻博直言不諱地說道：“要完成整個研究肯定不夠，不過至少能完成眼下的項目，把階段性成果做出來，順便完成論文，不讓之前的投入打水漂了。”
科研的日子實在是很清苦，尤其是國家現階段還沒什麽錢，不然這年頭也不會流行說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了，很多科研工作者爲了賺錢甚至要在下班後去夜市擺攤幫補家計。
陸逸明問道：“五百萬我随時可以捐，但是這五百萬花完之後呢？”
譚鴻博想了想，無奈地說：“那就沒辦法了，以後轉純物理研究呗。”
純理論物理研究雖然也要花錢，但是不用做實驗，這開銷可就小得多了，申請一下經費，然後大家再自己掏掏腰包，賣賣論文什麽的，也能夠勉強維持得下去。
陸逸明想了想，說道：“那你們爲什麽不搞産學研一體化模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