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甯雪華的詢問,陸逸明直截了當地說:“當然是爲了賺錢啊。鳗魚的味道本身就十分鮮美,别說島國了,我們國内吃魚,最喜歡的也是刺少肉多,味道還鮮美的魚類,而鳗魚恰好完全符合這樣的條件的。所以這個項目我認爲是合适的。”
甯雪華說道:“鳗魚體内的魚刺确實很少,一般就隻有一根主刺,其餘的地方基本都是肉,很多照顧小孩子的家庭主婦,家裏稍微有點條件的,都喜歡購買鳗魚。市場前景還是有的。”
陸逸明說:“國内市場其實都不算什麽,在島國,鳗魚已經成爲了一種信仰,與其說是食品,不如說是奢侈品,所以李佳煌雖然是騙子,但鳗魚在島國卻真的很有市場,以江教授的預估,我們的養殖場成功運營起來的話,每年的産值保守估計都在二十億以上。”
聽陸逸明這麽說,甯雪華不由得感覺到感慨萬分:“你說李佳煌好端端的做什麽騙子呢?他這個鳗魚養殖的項目明明可以好好做,到時候不止利國利民,自己也能掙錢,非得去騙幾個億,有意思嗎?”
陸逸明無奈地說:“這就是格局了,有的人就是喜歡撈偏門,掙快錢,讓他們正正經經做點事業,怕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甯雪華勉勵道:“那你既然決定要做,就好好做啊。”
陸逸明打包票說:“那是肯定的,我們這裏有良好的自然養殖條件,但是還不富裕,就是因爲沒有産業,沒有人願意過來投資。既然我現在有這麽一個能力,我當然是希望帶富一個村,帶富一個鄉,甚至是帶富一個縣。我覺得這是很酷的一件事情。我可以做一個試點,如果成功了,相信會吸引來更多的投資和相關産業。我作爲先富起來的一批人,總要爲社會做點什麽。總設計師不是說了嗎?先富帶後富,共奔富裕路。”
半月灣。
江偉辰和陸逸明兩人站在岸邊,耳邊吹着海風,在聊養殖場的建設和經營問題。
對于水産養殖,陸逸明不是很懂,但他知道技術無非就是砸錢而已。
“你的顧慮我清楚,不過伱放心大膽去做就是了,我再給你一個億的研究經費,我們的鳗魚養殖也别對标島國了,直接弄個比他們還高的标準出來!三流企業賣産品,二流企業賣服務,一流企業輸出标準,标準才是最賺錢的。”
“……”
江偉辰以前賺外快的時候也沒少接觸一些搞水産養殖的土豪老闆,但他們頂多是在酒桌上豪氣萬千,哪像陸逸明,動不動就砸錢,實在是讓他這個大學的教授都有點遭不住。
“那個,陸總,把标準弄那麽高沒必要吧?”
什麽年代啊,養條魚而已,直接哐哐哐上億研究經費往下砸,還砸好幾次……
在江偉辰看來,這就是錢多到沒地方花了,别人搞水産養殖,都是想着怎麽鑽規則漏洞來賺錢,陸逸明倒好,認爲提高現有标準?
這是資本家?
這特麽是活菩薩啊。
但是,陸逸明見慣了後世食品企業樹立品牌和口碑之後瘋狂攻營拔寨的例子,甚至樹立良好品牌形象,說好品牌故事乃是品牌成功的關鍵,因此說道:“江教授,這不就有所不知了。你或許懂得怎麽搞研究,但是搞商業的玩法是不一樣的,品牌效應你聽說過嗎?我要是隻會老老實實地賣鳗魚,那頂多是賺辛苦錢,但做出了知名度,那品牌溢價可就高了。同樣是牛肉,爲何島國的神戶牛柳就是普通牛肉的一百倍?還不就是因爲他們會玩概念嗎?”
神戶牛的營銷案例,可是進了營銷學課本的——沒錯,不是生物學不是物理學化學,而是營銷學,因爲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營銷概念。雖然這種牛在品種和基因上确實優于普通的肉牛,但是遠沒有小日子們吹噓的那麽牛逼。
随後兩人又聊起了養殖的環境問題。陸逸明說:“既然鳗魚魚苗現在隻能從野外捕撈獲得,我們是不是該專門留下幾個專門的保育區,讓野生鳗魚能夠休養生息?”
江偉辰笑道:“要是所有的人都像陸總這麽想就好了。”
眼下的夏國,一切以經濟建設爲中心,難免會出現一批唯利是圖之人,爲了金山銀山,大肆破壞綠水青山。連捕魚都是直接動用絕戶網,壓根就不會考慮什麽可持續發展。
雖然鳗魚這玩意兒隻能海捕,理論上來說就他們一家搞的這點小規模,還不至于影響鳗魚的種群,但是江偉辰還是打開手裏的地圖,很認真地對陸逸明說:“那這樣,這幾個地方制定嚴格的休漁期制度,保證野生鳗魚能夠休養生息,繁衍後代。這段時間經過我的考察,這裏的鳗魚質量最好。”
陸逸明瞄了一眼地圖,說:“嗯,等回去我就跟縣裏面打電話說這個事情。你把這幾個地方的坐标寫下來。”
回到家之後,陸逸明打了個電話給熊豔華,說了規劃保育區的事情。
對于陸逸明的要求,熊豔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還熱情地說道:“陸總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嚴肅落實到位。有什麽需要你就盡管跟我提,千萬别客氣,隻要在我的權責範圍内,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推辭。”
此時的熊豔華,可謂是戴罪之身。
李佳煌和辛柏凡雖然已經落網,可被他們騙走的錢,還是有很大一部分無法追回,而上當的人裏面,可是有不少機關單位裏的家屬的,因此不少人都意見很大,讓熊豔華都差點招架不住。
幸好還有陸逸明這位大金主在,而且鳗魚養殖項目也沒徹底完蛋,否則他的黑鍋怕是甩都甩不掉。
所以隻要項目能夠落地,陸逸明的要求他那是一個标點符号都不敢拒絕。畢竟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陸逸明微微一笑,說道:“客氣了,我們都是爲了家鄉共同富裕奔小康嘛。”
熊豔華趕緊符合說:“啊對對對。陸總覺悟真高。行,那我現在就帶人過去幹活。”
第二天,陸逸明起床洗漱,打着哈欠喝着牛奶吃着燒臘飯,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陸總,不好了,漁場工地這邊有人搗亂。”
“嗯?搗亂?誰啊?”
陸逸明微微有些詫異,畢竟李佳煌團夥都被打掉了,現在這項目是縣裏面的重大專項,誰頭這麽鐵還敢去項目組鬧事?
工地上的人說:“之前投資了那些詐騙犯的村民,他們說是你趕走了那些人才讓他們賠了錢的,要你賠償他們損失,要不然讓這個漁場開不下去。”
“好家夥,還來?”
陸逸明雖然說話語氣平靜,但是眼神裏都是怒火。
吃完了早餐,陸逸明對趙鐵柱說:“走,去漁場。”
趙鐵柱問道:“出什麽事了?”
陸逸明說:“之前投資李佳煌的那些人,來鬧事了,要我賠償他們的損失。”
出了門,陸逸明又叫上了李易文,一同前往海邊。
“怎麽回事啊這大清早的?”
李易文是被從床上叫起來的,現在還睡眼朦胧。
陸逸明把事情給他說了,他頓時有些愕然,随後憤慨地說道:“這些人也太不講道理了吧,又不是我們騙了他們的錢,怎麽還搞個沒完了?”
陸逸明冷笑道:“他們就是想要好處而已。你覺得爲什麽那些有錢人都投資農村?吃力不讨好啊。按鬧分配,老傳統了。”
李易文說:“那你這算是自讨苦吃?不是我說啊,這還不跟熊豔華說?直接讓他帶人來幹活就好了。”
陸逸明無奈地說:“沒用,官府出面能怎麽辦呢?今天把人趕走,可腳長在他們身上,明天不照樣能來找我們鬧嗎?更何況都是鄉裏鄉親的,他們能不要臉來鬧事,我難道也能不要臉地讓保安武力驅逐嗎?”
李易文一想還真就是這麽一回事兒,陸逸明真要下令動手,整個陸家估計名聲都得迎風臭十裏,到時候甭管是非對錯,一個“仗勢欺人”的大帽子是跑不脫了。
這讓他郁悶不已。
“難道我們就這麽任由他們鬧事?這可是投資了幾個億的項目,總不能被這些人給搞黃了吧?”
陸逸明沉思片刻,随即說道:“他們現在人多勢衆,我就算有三張嘴也說不過他們,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拉幫結派。”
李易文不解,問道:“拉幫結派?怎麽個拉幫結派法?”
陸逸明說:“鳗魚養殖這個項目我原本就沒想過要自己壟斷,不過計劃裏是準備在項目做起來之後,再逐步開放,吸引投資者加盟,讓家鄉的人也跟着我一起發财,順便把鳗魚養殖産業做大做強。不過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這個計劃看來要提前了。《孫子兵法》裏面就有一招,叫遠交近攻。”
李易文疑惑:“《孫子兵法》裏面有這一招?”
陸逸明擺了擺手,說:“這不重要。”
漁場門外,一群村民拉着白底黑字的橫幅,群情激奮。
而領頭的人正是蘇大娥。
她手裏拿着大煙槍,穿着花棉襖,常年被煙熏火燎形成的眯眯眼,散發出毒蛇一般讓人很不爽的光。
她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白色的煙霧,大聲喊道:“還我血汗錢!”
後面的村民就跟着,高舉右手,緊握拳頭,大聲呐喊:“還我血汗錢!”
蘇大娥旁邊聚集了好幾百人,放眼望去,都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他們自然就是那些被李佳煌騙了錢的倒黴蛋。
接連喊了好幾聲,周圍卻是風平浪靜,除了幾個專門負責看守漁場設備的派出所民警之外,那些做工的人,沒一個人理會他們。
有一個老漢比較着急,眼見着連個接洽的人都沒有,頓時開始産生了懷疑:“這樣真的能拿回全部的本金嗎?”
蘇大娥說:“我們人這麽多,隻要團結一緻,肯定能拿回來的。而且,拿回本金怎麽夠?分紅呢?我們投了錢可是爲了分紅的,那個陸逸明以爲趕走了對手,就可以不給我們分紅了嗎?門都沒有。不對,是窗戶都沒有!”
有人低聲說:“報紙上面都說了,李佳煌是詐騙犯啊。這我們也能拿到錢嗎?”
蘇大娥大罵說:“不可能,絕不可能,李總肯定是被陸逸明給陷害的,如今他含冤入獄,我們也虧了錢,這都是陸逸明的錯!他必須得賠給我們!”
周圍一群大爺大媽紛紛附和蘇大娥。
“說得沒錯!”
“陸逸明這小子,壞得要死。”
“農村爲什麽不能發展?就是因爲這些黑心資本家的阻礙。”
“對啊,要我說,陸逸明不但要賠錢給我們,還要給我們另外發一筆錢彌補損失。”
“有道理。”
他們倒不是很在乎李佳煌是否含冤入獄,真正想要的,還是把自己的錢拿回來,然後再敲詐陸逸明一筆。
這也是他們到這裏來鬧事的原因。他們始終堅信,隻要他們鬧得兇、鬧得勤,陸逸明就會服軟低頭,乖乖地把錢交出來。
工地大門開啓,陸逸明帶着人出來。有人大叫道:“那個姓陸的出來了!”
一時間,鬧事的衆人就好像是找到了火力輸出的靶子,滿腔怒火就有了宣洩的渠道。
一個身強體壯的大漢一下子跑出人群,朝陸逸明沖了過來。趙鐵柱上前一步,将大漢擋在了陸逸明面前。
大漢一雙眼睛也不知道怎麽練的,瞪起來還真就跟牛眼睛似的,他憤怒地振臂高呼:“姓陸的,還我們血汗錢!”
陸逸明不耐煩地說:“你喊那麽大聲幹什麽嘛?”
“媽的,你還很神氣是吧?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大漢跳起來就打算給陸逸明一巴掌。
結果,趙鐵柱毫不猶豫地一膝蓋頂在他的肚子上,随後一個上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陸逸明都清晰地聽到了下巴脫臼的聲音。
緊接着,趙鐵柱上前一步,鉗住大漢的脖子,左腳前跨,卡住大漢的腳踝,稍微一用力,大漢便往後倒在地上,被趙鐵柱的膝蓋壓住,動彈不得。
畢竟是軍隊裏面出來的,一套簡單的格鬥擒拿,對于趙鐵柱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那些村民見狀,也吓了一跳,默默地後退了兩步。
剛剛這一套連招,看着都疼啊。
好幾個年紀大的村民心中都暗自思忖,自己這小身闆,估計都頂不住這麽錘。
然而,蘇大娥卻根本不畏懼,大叫道:“姓陸的打人啦!”
“居然敢打人?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有蘇大娥在前面挑大梁,村民們逐漸穩住陣腳,開始叫嚣起來。
陸逸明身邊站着不少工地的保安和工人,所以他一點也不慌,面對眼前這群蠻不講理的傻逼,冷笑說道:“一群法盲。”
蘇大娥一臉憤慨的表情,說:“你們打人還有理了?”
陸逸明則是指了指身後被李易文拿在手裏的DV機,從容地說道:“知道這是什麽不?手持式數碼攝像機,現場的一切都像電影一樣被記錄下來了。我勸你們在動手之前先動動你們的豬腦,糾集他人多次實施尋釁滋事行爲,嚴重破壞社會秩序的,一般會被判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你們要是坐牢或者想賠錢,我都沒意見,大不了找幾十個律師慢慢陪你們打官司就是。來來來,給三姑一個特寫鏡頭,拍得清楚點。”
作爲農村老人,這些人家裏面有收音機的都不多,DVD這種高科技設備,他們連見都沒見過,因此拿不準陸逸明說的錄下來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對于法律的敬畏那可是天生的。聽說要坐牢,蘇大娥吓了一大跳,趕緊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随即後退好幾步,鑽進人群裏面,大氣都不敢喘。
去大牢裏面蹲個五年十年,那還有命出來嗎?
見蘇大娥偃旗息鼓,現場也是鴉雀無聲,氣勢上完全被陸逸明給壓制住了。
說白了他們也知道自己不占着理兒,許多人過來鬧事,純粹是有棗沒棗打三杆,現在一聽要負法律責任,頓時一個個就開始慫了。
但他們還是杵在原地,不肯離開。
就在這時,熊豔華帶着人聞訊而來,看到還在建設的漁場工地大門外堵了幾百号人,他的心差點被當場爆裂開來。
這要是出了什麽事,腦袋上的烏紗帽還保得住嗎?
“幹什麽?幹什麽?你們是想鬧事嗎?趕緊散了,要不然我就抓人了!”
那一身官服,對老百姓來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見官府來人,這些小老百姓哪裏還有膽量繼續鬧騰?頓時作鳥獸散,标語小旗子丢了一地。
熊豔華見人群散去,心中頓時也是長舒了一口氣,誠惶誠恐地對陸逸明說道:“陸總,真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今天在縣裏面開會,得到消息會都沒開完就過來了。”
陸逸明說:“沒有。多謝關心了。我沒什麽事。”
熊豔華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今天鬧事的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