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偉辰一臉震驚的樣子,龍啓權就好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一樣開懷大笑起來。
“哎呀,難道我之前沒有跟你說過嗎?”
江偉辰鄙視道:“沒有!”
龍啓權混不在意,依舊笑道:“就算沒跟你說過,陸逸明最近風頭這麽盛,你也應該聽說過才對啊。”
江偉辰吐槽道:“我一直忙着研究的事情,新聞都很少看,哪有空關心這些東西?”
夏國是一個農業大國,而種田是根植于基因裏的技能,所以緻力于農學的很多都是實幹家。很多專家院士都常年在田間地頭搞研究,根本就不會關心專業之外的東西。
龍啓權說:“那現在伱知道也不晚。現在這不過年了嗎?你先過去跟陸逸明聊個大概,等年後我估計他們才會正式開幹。反正錢什麽的不會少你的,說不定他一高興還能給你捐點科研經費什麽的,那你就賺大了。你要知道,陸逸明不但頂着首富的頭銜,還有一個首善的頭銜呢。”
江偉辰打包票說:“這個你放心,我一定傾盡畢生所學。”
龍啓權哈哈大笑:“那就等你勝利的消息了,來,走一個。”
“幹了。”
第二天上午,龍啓權跟陸逸明打了個電話。在得知龍啓權爲陸逸明請到了一個國内權威專家,頓時表示要派直升飛機去迎接。
第二天,江偉辰就在縣城裏跟陸逸明見了面。
“你就是江教授吧,幸會幸會,我是陸逸明,大過年的還讓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江偉辰笑着說:“都說夏國首富年輕有爲,今天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如此年輕就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未來不可限量。”
陸逸明謙虛道:“江教授和龍教授這樣的科學家,才是國之棟梁,和你們比起來,我無非是有幾個臭錢罷了,不值一提啊。”
随後,陸逸明說道:“我已經爲江教授在酒店設宴接風洗塵。這裏小地方,條件有限,還希望江教授多多包涵。”
“搞這麽客氣幹什麽?陸總,你的那個什麽項目有相關資料嗎?給我看看。”
身爲一個農學家,江偉辰對于生活享受并沒有那麽熱衷,對于他來說搞研究才是最有樂趣的事情。因此,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他就把話題轉移到工作上來了。
“喏,我帶來了。”
陸逸明拉開随身攜帶的公文包的拉鏈,拿出來一份計劃書。
江偉辰接過計劃書看了一眼,卻是微微皺眉,語氣也變得不一樣了:“這計劃書有問題啊。”
這個計劃書陸逸明當然是看過的,但是他不懂,所以根本看不出問題。但是在江偉辰這樣的專業人士眼中,可就不是這樣的了。
陸逸明挑了挑眉毛,問道:“哪裏有問題?”
他想起了那位歸國華僑李佳煌,心想,難道這小老頭子給我下了套?
江偉辰指了指其中幾處地方,說:“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有問題。”
李佳煌提供的計劃書确實做得相當認真,至少把陸逸明這樣的外行給唬住了,可在江偉辰教授這種在水産養殖專業深耕多年的大佬面前,自然一下子就原形畢露了。
江偉辰所在的中海海洋大學,在水産養殖領域,那可是國内排名第二的頂級學府,而且在世界範圍内都算是小有名氣的,絕非泛泛之輩。
江偉辰表情嚴肅地告訴陸逸明說:“最大的問題是這裏,你看看上面寫的什麽。”
陸逸明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花錢從島國的鳗魚養殖基地進口頂級魚苗,以及引進全套的養殖技術,雖然價格有點高,但考慮到産品最終還是要進入島國市場,前期投資時多壞點錢也很合理的吧?”
江偉辰歎氣說:“鳗魚的養殖在國内暫時還很冷門,加上陸總你不是業内人士,所以不懂也很正常。”
陸逸明問道:“難道鳗魚養殖和一般的水産養殖不一樣?”
江偉辰說:“當然不一樣!相比于普通的魚苗,鳗魚的魚苗在現如今的技術中是無法通過人工培育的,不像普通的魚苗那樣可以通過人類的繁殖手段去增加它們的數量。這就導緻了鳗魚的魚苗價格昂貴,素有‘軟黃金’之說。”
陸逸明不解:“既然如此,我們從島國進口魚苗的話,價格貴不就很正常了嗎?”
江偉辰卻說:“島國的養殖場裏,魚苗也是從野生鳗魚那裏弄來的,因爲大家都無法人工繁育,所以沒必要去島國那裏花這個冤枉錢,我們夏國的海域裏,也有野生鳗魚資源啊。而且其實早在一九八六年的時候,國内就有人開始搞鳗魚養殖了,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島國的鳗魚魚苗都是從我們夏國進口的,我們再跑去島國買,那不是二傻子嗎?”
經過江偉辰這麽一解釋,陸逸明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說:“按照你這麽說,我這是差點就被人給‘出口轉内銷’了啊。”
江偉辰将計劃書還給陸逸明,說:“你這個項目太業餘了啊,一看就是心血來潮,裏面的很多細節都經不起推敲,真要按照上面的來投資,怕是要血本無歸哦。”
“哈哈,要不說專家還是專家,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我這種外行就完全不懂這些。”
陸逸明心中泛起波瀾,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直到和江偉辰吃完接風宴,回去的路上才陰沉着臉。
都這時候了,他哪裏還不明白,自己這是被人給下套了
晚上回去之後,陸逸明給李易文打了個電話。
接到陸逸明的電話,李易文很興奮,問道:“怎麽樣?教授怎麽說?這項目有沒有搞頭?”
陸逸明把江偉辰教授的話一說,李易文頓時就坐不住了,大怒道:“好家夥,咱們這是遇到詐騙犯了?”
李易文越想越氣,因爲這個項目投資額度很大,六個多億呢,雖說隻需要拿出三個億來就夠了,可這也不是什麽小數目啊。
陸逸明感慨說:“這騙局太巧妙了,對方可以說是做足了準備功夫,要不是我請來一位中海海洋大學的教授,都看不出對方的破綻在哪裏。”
李易文歎氣道:“這麽說來,這個項目要黃了?”
他還希望能夠幫助自己的家鄉脫貧緻富呢,好不容易找到個看起來靠譜的項目,沒想到卻是别人做的局。
“對不起,差點拖累你了。”
陸逸明笑道:“我們之間還說這些,你這不也是不知道嗎?更何況現在也沒什麽損失。我已經委托江偉辰教授去實地考察了,他答應帶着學生幫忙做調研,看看本地适不适合養殖鳗魚。如果可以的話,這個項目我自己投資就是了,又不是沒錢。”
項目是好項目,隻不過人不是好人而已。現在既然發現了這個坑,那繞個路不踩這個坑不就行了?
這件事情到這裏已經跟李佳煌沒有關系了。水産養殖可以搞,但是絕對不會再跟李佳煌合作了。陸逸明當然也沒有閑得蛋疼去找李佳煌鬧騰。
過了沒幾天,小年夜,陸定邀請村子裏面的親戚都到家裏面來過小年,院子裏擺了好幾張八仙桌,上面擺着高檔堅果和糖果。
雖然陸定當初清理公司的關系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今天他說要請大家來家裏吃飯,大家還是“不計前嫌”地來了。
開玩笑,陸定的身價相比于那時候都已經漲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兒子還是如今的夏國首富,這誰敢跟他們家擺臉色?巴結都還來不及呢。
這就是這個真實的世界。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管之前有多大仇,現在都恨不得全部成爲陸家的走狗。
大家聊天吃茶,言語之間對陸逸明一家多有恭維,姿态都擺得很低。
就在這個時候,蘇大娥右手捏着煙槍,扭着腰走進了院子,環顧四周,用可以夾着的尖銳嗓音說道:“喲,這麽熱鬧啊?诶,逸明,我聽說前幾天你跟隔壁村的那個歸國華僑一起讨論說要在村子裏面搞鳗魚養殖基地?”
陸逸明一聽,一下子就識破了這些人的伎倆。
毫無疑問,這話肯定是李佳煌散播出去的,要不然當時在場的就幾個人,也沒别的人知道。
他們就是想通過散播這些消息,造成既定事實,來向陸逸明施壓。
這種套路,在後世地攤文學的“XXX營銷課程”裏都用爛了。
李易文對蘇大娥說:“三姑,沒有的事,你别聽外面胡說八道。那個什麽歸國華僑就是個騙子。”
然而,蘇大娥卻根本不信,振振有詞地說道:“怎麽可能呢?那個歸國華僑現在正帶着一群島國水産專家,考察周圍幾個村子的生态狀況呢,這還能有假?我可是親耳聽到那幾個人說島國的話的。”
真有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島國人過來了?
陸逸明眉頭大皺,不由得看向李易文。
李易文也剛好看了過來。兩個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裏面有些蹊跷。
按理來說,這個李佳煌發覺陸逸明識破了他的陰謀詭計,那就應該趕緊轉移目标,去忽悠别人去了,哪還能繼續散播謠言呢?這是對首富的力量一無所知還是另有所圖?
陸逸明一時間沒想明白。
蘇大娥繼續嚷嚷道:“逸明,你現在可是有錢人了,在村子裏搞這種事情,一定要帶着家裏面的人一起發财啊。”
在場的這些人一聽,頓時也是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小明,你要帶上村民們一起發财啊。”
“小明,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不給我安排工作是不是說不過去?”
蘇大娥說:“是吧,你看大家多信任你,你可不能吃獨食,我們都是你的親戚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說是不是?再說了,好多人都參加了這個什麽鳗魚合作社,投了錢的,你可不能讓大家虧本啊,大家可都是聽說你要搞才投的。”
“我丢……”
陸逸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李佳煌的玩法。
“有很多人投錢?他是個騙子啊,你們怎麽能給他投錢呢?”
在場就有陸逸明的親戚給這個項目投了錢,當即說道:“怎麽可能是騙子啊?李佳煌這幾天高調出入本地最大最豪華的酒店,而且坐的也是頂級豪車,出手極爲闊綽,一副不差錢的做派,騙子能有這麽多錢?有這麽多錢他還用得着騙錢嗎?”
陸逸明笑道:“這不是有你們在爲他提供錢嗎?”
李易文見身邊都有人上當,而且本質上是他介紹李佳煌給陸逸明認識的,當即着急地說道:“要不我們還是趕緊報警吧,不能讓他就這樣騙下去了。”
陸逸明反問道:“報警?你有證據證明他違法了嗎?”
李易文說:“江教授那天說的話就可以當證據啊。這個計劃書漏洞百出,就是爲了騙錢。”
陸逸明笑道:“你看你,天真了不是?國家講究的是人證物證,你有認證還得有物證啊,吹牛逼說幾句話又不犯法。寫得再漏洞百出又能怎麽的?那是投資計劃書又不是傳銷資料。”
李易文說:“那就請江教授他們過來當面對質。”
陸逸明說:“對方帶來了好幾位島國專家,人家講的一口流利的日語,你覺得普通人是信他們,還是信我們?這年頭外國的狗叫喚幾聲都比國人說話好使。”
李易文沒轍了,氣憤地說道:“他們這明顯就是有備而來啊。”
陸逸明歎息道:“國内是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我們知道江偉辰教授的話是真的,但其他人隻會相信那幾個島國專家的話。而且對方的身份很敏感,我們報警也沒用,畢竟一旦惹出外交糾紛,這個黑鍋沒人願意背。”
李易文非常不爽地說道:“難道我們就拿這人沒辦法了?”
陸逸明想了想,頓時有了主意,對李易文說:“你立刻安排人手放出消息,就說我看好的是鳗魚養殖這個項目,但不看好他們的計劃,因爲他們的計劃書做得很不專業。”
陸逸明想到的辦法很簡單
你不是打着我的旗号非法集資嗎?
你不是說我搞鳗魚養殖嗎?
那我就真的搞。
到時候我搞起來了,你有本事就跟,你要是不跟那不是一眼假?
至于給李佳煌投了錢的,陸逸明才沒空去關心。
這世道上值得關心的人和事那麽多,誰會閑得蛋疼去關心一群傻子?
李易文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好。”
陸逸明說:“走,跟我進房間裏,我寫一段文案,你讓村幹部用村子裏的大喇叭播。”
“沒問題。”
陸逸明的文案很簡單,就是說養殖會搞,但是不會成立合作社,也不會向社會吸納資金,所有要求交錢的都跟他無關。
基本上就是一個免責聲明。
畢竟是在村子裏面,什麽專家教授外國人,說話那也不如村長說話有可信度啊。
大喇叭喊了兩天,村子裏面讨論這個項目的人頓時就寥寥無幾了。
這一下,原本想要趁着過年這段時間大肆收割百姓過年錢然後跑路的李佳煌傻眼了,趕緊召集自己的團夥,緊急商議。
李佳煌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陸逸明,還真是多管閑事,不就是利用了一下他的名聲嗎?這是要斷我們的财路啊。”
俗話說得好,斷人财路有如殺人父母,陸逸明直接撇清關系,讓李佳煌騙人都不好騙了。
團夥成員辛柏凡有些不爽地看着李佳煌,說道:“你不是說絕對能夠搞定那個陸逸明的嗎?”
李佳煌一臉郁悶,說:“剛開始的時候他确實被我忽悠得找不着北了啊,誰知道他會找來一個中海海洋大學的教授過來?”
鳗魚養殖這是個冷門的領域,别說夏國國内了,就算是島國,也沒幾個人懂。
可偏偏陸逸明人脈就是這麽廣,找來了一個國内的水産養殖專業領域的大佬,機緣巧合之下識破了他們這個騙局。
辛柏凡問道:“現在要怎麽辦?開弓沒有回頭箭。”
李佳煌說:“從之前的情況可以看得出來,還是有很多人對這個項目感興趣的,主要是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不錯,現在就連官府那邊,都願意相信我們有這個實力把項目運營起來,甚至願意幫我們從銀行那裏拿到貸款。而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打消他們的顧慮。”
辛柏凡問道:“怎麽打消他們的顧慮?”
李佳煌冷笑道:“那個陸逸明不是說我們是騙子嗎?那我們爲什麽不能說他是騙子?誰還沒有那一張嘴了?我們這還有外國專家呢,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島國人。我們直接把縣城的酒店包下來,花點錢請縣裏面的大小官員平頭百姓吃一頓,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不就行了嗎?”
辛柏凡一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頓時笑道:“很好,就這麽辦,無非就是花點錢而已,但是事成之後我們可以百倍千倍地從這些人身上拿回來。哈哈哈,他們惦記着我們給的分紅,卻不知道我們惦記的是他們手裏的本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