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陸詩詩的離去,陸進寶一家三口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桌子上一沓鈔票上。
十五萬嶄新的鈔票,大約有兩個拳頭的厚度,拿在手裏也是有一些分量的。
陸逸明身上随時會帶着兩萬現金,以便不時之需,出門就放在衣服口袋裏。
每當這種時候,陸逸明就特别懷念能手機支付的日子。
不過手機支付無感支付什麽的有個弊端,就是花錢如流水,幾萬塊花出去或許都沒有什麽感覺,連賺錢的艱辛都削弱了。用現金支付就不會有這個感覺,因爲一千塊錢拿在手裏都分量感十足,花錢的時候就會特别斟酌,畢竟買一台手機的錢疊起來比手機本身還要厚,花起來都心疼。
陸文文雙手一伸,便把所有的錢都捧在手裏,大叫道:“我要去買煙花。”
陸進寶和窦玉鳳兩個人看到這一幕,根本沒有阻止,窦玉鳳還擔心地說道:“跑慢點,小心不要摔跤了。”
不一會兒,陸文文捧着十五萬現金來到了村子裏的小賣部。這麽一沓錢砸在玻璃櫃台上,差點把玻璃櫃台都給震散了。小賣部老闆哪見過這陣仗?當即就小小地震撼了一把。
這會兒一支圓珠筆才五分錢,一份腌好的辣蘿蔔絲也就一毛錢一份,十元大鈔在小賣部都不多見,就更不要說百元大鈔,還是這麽一堆百元大鈔了。
那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看到櫃台上一沓錢,頓時打趣道:“喲,文文,你們家今年這是發财了啊?上哪搞來這麽多錢?”
陸文文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道:“剛回村裏那個陸逸明,看上我姐了,一千塊錢一個月把我姐領走了,這是他付給我姐姐十二年的工錢。”
這事情聞所未聞,再次把老闆震撼,對于現在的年輕人的玩法,心中隻能感歎:有錢真好。
“這是你姐姐的工錢,你怎麽拿着到處跑啊?”
陸文文不耐煩地說:“我姐姐的不就是我的?才十幾萬,便宜那個陸逸明了。行了别廢話了,我要玩花炮,伱店裏面有多少花炮,我全買了。”
老闆回頭看了一眼專門爲過年進的煙花爆竹,指着地上一堆長鞭炮,說:“那個也要?”
“當然,我說的是全部,炮仗、花炮、煙花……但凡是能點着的我都要!我現在的有的是錢,又不是給不起。”
對于這個混世魔王,老闆當然不會自找苦吃去勸說,心中爲陸進寶哀歎着家門不幸,手裏的動作卻是一點沒耽擱,一箱一箱的煙花爆竹被他拿了出來。
過了十幾分鍾,煙花爆竹堆起了兩個比人還高的垛,老闆說:“全在這裏了,我給你算一算啊。”
他拿出算盤,噼裏啪啦地開始算了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一萬響滿地紅二十塊錢一封,總共三十封……”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總共是兩千八百八十六塊五毛。”
陸逸明拿出來的錢全部都是嶄新連号的,每一千塊用白色紙條捆着,每一萬塊錢用塑料封着。陸文文拆掉一個塑料封,直接拿出三捆,豪氣地說:“這裏是三千塊錢,不用找了,剩下的當我過年給你發的紅包。”
白得一百多,老闆高興壞了,忙不疊說:“以後你們就是有錢人家了,發大财啊。”
陸文文得意洋洋,哈哈大笑:“那是,以後我就是這裏最有錢的人了。”
老闆說:“我用三輪車幫你把這些全送到家裏去?”
“廢話,你不送難道還要我自己拿回去?”
過了一會兒,陸進寶和窦玉鳳兩個人看着鋪滿了半個院子的煙花爆竹,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陸進寶有些不高興,問道:“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窦玉鳳心疼錢,問道:“這得花多少錢啊?”
陸文文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說道:“不貴,也就三千塊錢。”
“……”
陸進寶和窦玉鳳差點突發心肌梗塞。
他們一家人在家務農一年到頭的收成都沒有三千塊。
窦玉鳳怕陸文文一下子就把所有的錢都揮霍了,趕緊說道:“剩下的錢你放到櫃子裏面去鎖起來,明天我們就去縣城裏面存起來,再給你買幾身過年穿的新衣服,我們風風光光過大年!”
有了煙花爆竹玩,錢倒是無所謂了,陸文文随手把錢都在地上,然後就拿着火柴點爆竹玩去了。
窦玉鳳趕緊把錢全部撿起來,進門的時候還不忘囑托:“你小心點玩,不要受傷了。”
陸文文拿着一個嬰兒手臂粗細的魚雷,來到外面一個同村人承包的魚塘,點燃了之後扔了進去。伴随着一聲巨響,平靜的魚塘濺起了七八米高的水花。十幾條魚瞬間就被炸死了。
看到這一幕,陸文文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大捆魚雷,足足二十個,被他一個接着一個地扔進了魚塘。不一會兒的功夫,不大的魚塘裏已經全部是翻白的死魚了,場面可謂十分令人震驚。
魚塘的主人被路過的村民告知,聞訊趕來,看着一整座魚塘的死魚,頓時傷心欲絕,撕心裂肺地大叫:“我的魚……”
這可是他們全家去銀行借錢承包的魚塘,也算是相應國家号召。沒想到這魚剛養肥準備過年拿去賣了,卻被陸文文這個淘氣包全部炸上了天。
而此時此刻,陸文文卻依舊在旁邊玩得不亦樂乎。
魚塘的主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眦欲裂,氣得沖過來掐着就陸文文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陸文文,我弄死你!”
陸文文猝不及防,被掐住脖子,頓時憋得滿臉通紅,受驚之下兩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
不一會兒,陸進寶和窦玉鳳兩個人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拿着鋤頭扁擔就趕了過來。
陸進寶大喝一聲:“陸長富,你爲什麽打我兒子?”
魚塘的主人見陸進寶先發制人,頓時更加氣急敗壞,大聲說:“你兒子把我魚塘裏面的魚全部炸死了,這可是我養了一年的魚,你說我今年怎麽過?我不活了,我要拉你兒子陪葬!”
說着就抓着陸文文往魚塘裏面拖,看起來是要兩個人一起跳。
陸進寶吓得魂都快沒了,畢竟他不會遊泳,而且爲了陸文文的安全,也從不允許陸文文靠近水源,陸文文現在都還是個旱鴨子,這跳進去可就沒命了。
陸進寶着急地說道:“多少錢我賠給你就是了。”
陸長富哭喪着說:“陸進寶,你有錢賠?”
陸文文趕緊說:“有的有的,我姐姐剛跟老闆走了,老闆給了十幾萬呢。”
陸長富一聽,頓時松了手,驚疑不定道:“還有這種事?”
陸進寶解釋說:“就昨天回村裏的那個陸逸明,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非得讓詩詩去讀書,還跟我簽了合同,說讀書的開銷他來出,畢業之後給他工作五年,總共給了我十五萬。”
“啊?不會吧?”陸長富啧啧稱奇,說:“不會是看上你閨女了吧?這十裏八鄉的,就你女兒生得漂亮。”
陸進寶笑道:“我覺得也是。行了行了,趕緊過來,水邊危險。你拿秤過來,看看總共有多少魚,我們按照市場價全部買了。”
“有你這話就行,你們等着,我這就回去拿秤。”
折騰了幾個小時,陸長富算盤撥得啪啪響,然後算出來說:“這裏面七千六百五十三斤草魚,這都是正宗的吃草魚,市場價得一塊二一斤。總共是九千一百八十三塊六毛。”
窦玉鳳說:“行,你等着啊,我這就給你拿錢去。”
她拿出一塑料包的錢來,拆開來慢慢數,結果還沒數幾張,陸文文便直接把所有的錢全部搶過來塞給陸長富,以一副施舍的口吻說道:“這裏總共一萬塊錢,都是沒拆封的,買你的魚夠了吧?剩下的錢算是給你的紅包了。”
窦玉鳳心疼地說:“文文,你幹嘛呢?這裏還多了八百多塊呢。”
陸文文一臉鄙夷地看着窦玉鳳,說:“農村女人就是沒格局,我姐現在可是陸逸明的人了,陸逸明多有錢?首富!沒錢你不會找他要去嗎?”
窦玉鳳一想,微微點頭,笑着說:“好像也是。”
陸長富拿着錢心滿意足地走了,陸進寶看着滿院子的死魚,不由得陷入沉思。
七千多斤魚,他們一家三口就算是吃到撐死,也吃不了幾斤。
死魚賣肯定是賣不出去的。
最終還是窦玉鳳拍闆,決定把這些魚全部做成鹹魚幹。
于是,陸進寶和窦玉鳳兩個人在院子裏處理魚,陸文文就在旁邊放鞭炮。
另一邊,陸逸明帶着陸詩詩回到了家,對正在準備年貨的陸定和甯雪華說:“爸,媽,我跟詩詩她爸媽商量好了,給了他們家十五萬,我帶詩詩去白雲市讀書,先從高中開始。讀完大學之後随便在我哪家公司上班都行。”
甯雪華非常高興,笑着說道:“好啊,小孩子就應該好好讀書。在這個社會,讀書是成功最好的捷徑。”
陸逸明說:“那就這樣吧,從今天開始詩詩就住過來,明天我們一起去縣城給她買一些生活用品,等過完年之後一起回白雲市。到時候我跟一中的校長說一說,讓她進去讀書。不過她住哪?要不給她在學校門口買個房子?”
甯雪華白了陸逸明一眼,說:“買什麽房子?就住我家,反正你一年到頭也不回家,就把你的房間收拾出來。你要是回白雲就住碧海龍庭去。哎喲,詩詩過來,讓阿姨看看。”
陸逸明打趣道:“這不好吧?媽,你這就把我給掃地出門了啊?”
陸定笑道:“你是不知道啊,十幾年前你媽就一直跟我說,想要個女兒了,說女兒懂事,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男孩子可愛多了。要不是國家政策,早就沒你什麽事了。”
陸逸明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說:“感謝國家!”
陸詩詩原本還十分拘謹,但是陸逸明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氛圍很快就感染了她。相比較于在家待着,很顯然這裏要強上不止一萬倍。
“叔叔好,阿姨好。”
甯雪華拉着陸詩詩的手,笑眯眯地說道:“詩詩,以後你就把這裏當自己家,我會把你當女兒看待的。在學習上和生活上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跟我說,我一定盡力幫你解決。”
看着甯雪華輕聲細語地說道,陸詩詩想起了動不動就對她大吼大叫的窦玉鳳,頓時感觸良多。情到深處,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
甯雪華頓時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安慰道:“哦哦哦,詩詩乖,不哭不哭,可憐了……”
陸逸明卻是笑道:“讓她好好哭一場吧,就當是跟過去告别。希望從今往後,人生一路坦途。”
當天晚上,陸逸明跟陸詩詩兩個人,在院子裏面放了好幾個小時的煙花。陸詩詩也逐漸打開了心結,重新恢複成了那個十幾歲天真無邪的少女。陸逸明感覺自己突然多了一個妹妹,心裏面也非常高興。
而在村子的另一頭,陸進寶和窦玉鳳兩個人,還在處理那些被陸文文炸掉的死魚,而陸文文則在一旁放煙花,玩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一大早,陸詩詩便從客房起床,拿起院子裏的掃帚開始打掃衛生。昨天晚上放了那麽久的煙花,院子裏現在紅彤彤一片。
把所有煙花碎屑掃到牆角,陸詩詩又去找了幾個袋子把碎屑裝好,丢到路口的垃圾集中點。
回來的時候,甯雪華和陸定兩人都起來了。甯雪華看到陸詩詩手裏拿着垃圾桶,頓時明白了,趕緊說道:“我說怎麽院子裏面這麽幹淨,原來是詩詩打掃的衛生啊。哎呀,這大早上的多冷啊,這種事情就讓你小明哥哥去做就好了嘛。”
剛剛從卧室出來,還睡眼惺忪的陸逸明,一聽這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嚷嚷道:“媽,不帶你這樣的啊,我這家庭地位光速下降了啊?”
陸定幸災樂禍道:“你有個屁的家庭地位,我都沒有。”
陸詩詩微微一笑,輕聲細語地說道:“沒關系的,我都習慣了,今天已經睡懶覺了,六點多才起床,要是之前,這個點我都已經扯完豬草回來了。”
甯雪華說:“呸呸呸,忘掉那些事情,以後你啊,就好好讀書,其他的什麽事情都不要你來操心。”
能夠讀書,陸詩詩打心眼裏高興,忙不疊應承道:“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有陸詩詩的到來,甯雪華早上可謂是大展身手,做了好幾個硬菜,什麽清蒸梭子蟹,蒜蓉大蝦,全都安排上了,擺了滿滿一大桌。
甯雪華往陸詩詩碗裏夾了一隻蒜蓉大蝦,笑道:“來,吃。”
“阿姨,我自己來。”
“别客氣,以後就把這裏當自己家裏一樣。”
吃完了硬核的早飯,甯雪華興沖沖地拉着陸詩詩的手,對陸逸明說:“走,去城裏面給詩詩置辦幾身過年的新衣服去。老公,你就在家繼續炸油貨吧。”
陸定郁悶不已,陸逸明心中稍微平衡了一些,笑道:“好啊。”
陸詩詩坐進勞斯萊斯的後台,仿佛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這沙發真軟,這車真漂亮……”
甯雪華坐在她旁邊,笑吟吟地問道:“喜歡嗎?”
陸詩詩重重地點頭,說:“喜歡。”
甯雪華當即對陸逸明說:“聽到沒有?這車詩詩喜歡,以後你爸開這車,每天上下班和接送詩詩用。”
剛買的新車就要離自己遠去,陸逸明頓時郁悶不已,問道:“那我坐什麽啊?”
甯雪華瞪了他一眼,說:“你不是有個奧迪嗎?”
“……”
從勞斯萊斯一下子換回奧迪,這消費降級也太大了!
陸詩詩受寵若驚,趕緊說道;“阿姨,這是小明哥的車……”
甯雪華态度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說道:“男孩子應該要奮鬥,你别管,反正這車我征用了!”
面對老媽,陸逸明也無可奈何。不過區區勞斯萊斯而已,随手就能買,倒是也沒必要跟家裏人計較。相反,陸逸明看到甯雪華現在這樣子,心中反而更加安慰。
有了陸詩詩,甯雪華又能多折騰幾年,挺好的。
區區十五萬,花得可真值。
勞斯萊斯到了縣城,街道上人頭攢動,大城市的那些人都回老家來了,到處都是歡聲笑語,讨價還價的聲音,家家戶戶門口都挂着燈籠,紅紅火火的,十分喜慶,看起來年味十足。
陸逸明已經很久沒過過這麽熱鬧的春節了,也徹底放開了,帶着陸詩詩到處亂蹿。
“這人可真多啊……媽,這裏有舞龍舞獅遊街的诶。”
甯雪華喊道:“先給詩詩買衣服,走,去大商場。”
一行人好不容易擠進大商場裏面,卻沒想到迎面就碰見了陸進寶和窦玉鳳帶着陸文文。
頓時,兩撥人在商場的樓梯口相遇,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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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