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魏東站在客房外的陽台上,眺望着不遠處的時代廣場,随後又踮起腳尖,顫顫巍巍地看了一眼下方的酒店綠化帶,涼風吹過,讓他大有一種想要自由飛翔的想法。
他這次輸得太慘了,帶來美利堅的二十億資金,現在隻剩下不到七個億,這麽大的虧空,把他賣了也填不上。
“算了,應該很疼……”
内心掙紮了許久,魏東還是沒能下定決心縱身一躍。
好死還不如賴活着呢。
“這到底是爲什麽呢?”
自從把錢投進美股,他就兩點一線,交易大廳開門他就進去蹲着,休市了就回來睡覺。看着股票一天比一天紅,他當然沒有做任何其他事情的興緻。
“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鈴聲,把魏東吓了一大跳,他心情複雜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
讨債的來了?
魏東腦海裏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翻開蓋子,摁下了接聽鍵。
電話是陳金霞打過來的。
“喂,老公,你在幹嘛呢?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聽到陳金霞的聲音,魏東感覺有些心虛,又有些悲痛,想抱着陳金霞放聲大哭一場。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低沉着聲音說:“沒事,在看電視,沒聽到。”
電話那頭,陳金霞也松了口氣,說道:“沒事就好。你呀,出門這麽多天,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你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魏東撒謊說:“這裏有時差,我怕打電話過去打擾你休息。”
随後,魏東臉上浮現出掙紮的表情,片刻之後似乎決定了什麽事情似的,以一副交代遺言的口吻說:“老婆,我感覺我活不下去了。”
電話那頭,剛剛把心放回肚子裏的陳金霞一聽,頓時驚叫道:“怎麽回事?老魏你别沖動,有什麽事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魏東一臉絕望,語氣卻出奇地平靜:“十三億虧空,怎麽想辦法?”
“十三億?”
聽到這個數字,陳金霞差點吓暈過去,連忙問道:“怎麽回事?哪來的十三億虧空?你之前不是說十拿九穩的嗎?”
魏東深吸一口氣,說:“最開始的時候,确實是沒什麽問題的。最初的那幾天,我也是看它漲得很兇,賺了不少,所以我才繼續往裏面投的。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股市突然崩盤了。這幾天,華爾街天天有人跳樓。”
陳金霞聽得心驚肉跳,但是她又不懂美股,聽起什麽跳樓的字眼,她着急得就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喃喃道:“美利堅的國力不是很雄厚的嗎?美股都漲了這麽多年了,怎麽會忽然間說崩就崩啊?”
魏東一臉痛苦地說:“我也不知道啊,一切發生得都太突然了……”
就在這個時候,開着的電視機上,突然播放起了今天上午關于陸逸明被帶走協助調查的新聞。
魏東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電視機裏的内容吸引住了。
看完了新聞,他如遭五雷轟頂,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畫面裏的陸逸明,破口大罵:“我就知道有古怪,事情居然是你搞出來的?”
陸逸明!
又是陸逸明!
魏東簡直難以置信,他都跑來美利堅了,怎麽還是栽在了陸逸明的手上?
電話那頭,陳金霞聽到魏東大喊大叫,感覺又是擔心又是好奇,連忙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魏東一副歇斯底裏的模樣,對着電話吼叫道:“新聞放出來了,是陸逸明做空納斯達克的互聯網企業,結果直接帶崩了整個美股!他現在已經被FBI帶走了。”
陳金霞震驚之餘,同樣不敢相信:“陸逸明有這麽大的能耐?不可能的吧?”
找到罪魁禍首的魏東,此刻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新聞都報道出來了,人都抓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難道美利堅還會冤枉人嗎?”
陳金霞覺得這是一個勸說魏東的好機會,當即同仇敵忾地說道:“沒想到,又是這個陸逸明!我們家到底跟他什麽仇什麽怨?他要跟我們過不去?老公,你可千萬不要有輕生的念頭,要不然到死都會被陸逸明笑話的!”
“你可千萬要打起精神來,一定要挫敗他的銳氣,不能讓他小人得志!老公,我相信你可以的!”
魏東果然被妻子的這一番話鼓動,仇恨的種子蓋過了輕生的念頭。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他笑到最後!”
見魏東仇恨心起,陳金霞反倒是放心了,說道:“老公,你放心大膽去做吧,我永遠都支持你。”
“好。”
“那就先這樣,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了,你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嗯。”
魏東挂掉電話,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上面的新聞,越想越恨,雙拳緊握,目光如電:“陸逸明!怎麽到哪裏都有你!”
他從未如此憎恨過一個人,如果說之前出手對付陸逸明是處于嫉妒和不甘心,那麽現在,魏東已經把陸逸明當成了死敵。
雖然很想現在就去弄死陸逸明,但是他現在人在美利堅,國内的資源和人脈在這裏都無法動用,根本沒有報複陸逸明的機會。
正當他爲此而無能狂怒的時候,電話響了。
魏東摁下接聽鍵,沒好氣地大吼一聲:“誰啊?”
電話裏面,傳來了字正腔圓的美式英語:“我,喬治·索羅斯。”
“索羅斯?量子基金的創始人,國際金融大鳄,索羅斯?”
魏東驚訝極了,甚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有些忐忑地問道:“索羅斯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可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和索羅斯這樣的大人物打交道。
索羅斯直言不諱地說道:“我需要你幫我對付一個人。”
魏東眉頭緊鎖,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喬治·索羅斯的套路。
國際金融大鳄索羅斯,還需要他魏東來幫忙對付别人?
這合理嗎?
甚至魏東都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詐騙電話,不過他還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不知道你要我幫你對付誰?”
“陸逸明。”
“誰?陸逸明!”
魏東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
新的别墅裏,太陽從窗戶外灑落。
陸逸明一覺睡到自然醒,起來吃早飯的時候,看到頂着兩個黑眼圈的李易文,好奇地問道:“咦,你這是怎麽啦?換了新地方睡不習慣嗎?”
李易文看到陸逸明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頓時就忍不住吐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睡得着覺?”
陸逸明不以爲然地說:“爲什麽睡不着?這次的美利堅之行,該賺的錢我也賺得差不多了,每天吃好喝好,心情倍兒棒好嗎!”
李易文用力地揉了揉臉,表情郁悶地看向陸逸明:“你這也是夠心大的,這都能當做沒事發生。”
陸逸明笑道:“澹定一點,都是小場面而已,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就在這個時候,趙鐵柱突然走進來說:“陸總,有人登門拜訪。”
陸逸明眉頭緊鎖,問道:“誰?是FBI還是紅脖子?”
趙鐵柱說:“是魏東。”
“哈?魏東?”
陸逸明這下子倒是搞不懂了,魏東不遠萬裏跑到美利堅來找他?
圖啥?
圖160嗎?
“你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魏東走了進來,陸逸明熱情演繹地走過去拉着他的手說:“啊,魏總!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沒想到我們居然在異國他鄉都能聚到一起,這可真是太巧了。”
魏東露出苦澀的笑容:“陸總說笑了,你在美利堅的股市裏叱吒風雲,縱橫捭阖,我哪裏能和你比啊。這不,遇到了麻煩,所以不得不來找你求救來了。”
“喲?救場?我能救什麽場?魏總說笑了,你知己滿天下,就算人在美利堅,想必也絕不是孤軍奮戰的吧,還需要向我這樣的大閑人求助?”
他鄉遇故知,雖說兩人的關系,還沒到“故知”的程度,可好歹打過照面,陸逸明倒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冷漠。
魏東雖然已經幾次暗中出手對付陸逸明,但是畢竟事情沒有敗露,臉皮沒有撕破,所以陸逸明此時還不知道,魏東已經把他當成了這輩子最大的死敵。
看着陸逸明意氣風發的嘴臉,魏東心中大恨,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苦笑的表情,搖頭說道:“陸總,我在美利堅是真的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所以才不得不厚顔上門求助。看在大家都來自夏國的份上,你可得拉我一把啊!”
陸逸明盯着魏東,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卻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唉,魏總千萬别這麽說,我們都是從國内出來的,能幫的我肯定幫你。說說看吧,你究竟遇到了什麽難處?”
魏東随後就如實地說了他炒股失敗的事情。
随後,他一臉陳懇地說:“如今,二十億的本金,虧得隻剩下七個多億,若是就這樣灰熘熘地回國,根本沒法向我身後的投資人交代。所以呢,這次過來,是想向陸總你取取經的,同時也是希望你能施以援手,拆借一筆資金。”
沒等陸逸明開口,魏東又接着說:“放心,錢我不白拿,我用湧金系的股份作抵押,這次若是渡過難關,這份恩情,必定銘記于心,以後陸總你但有差遣,我絕不推辭。”
陸逸明陷入了沉思。
生意上,多個朋友多條路。
更何況湧金系在國内,還是很有名氣的,不僅實力雄厚,關鍵是人脈寬廣,若是能夠交好魏東,又能入股湧金系的企業,好處多不勝數。
旁邊的李易文,聽說魏東願意拿湧金系的股份做抵押,也有些心動。
畢竟,他是陸逸明的賬房先生,陸逸明隻知道湧金系挺牛逼的,但是李易文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湧金系到底有多牛逼。
在他看來,魏東這一次确實也算是誠意十足了。
可讓李易文和魏東都沒想到的是,陸逸明略作思考之後,就露出爲難的表情:“魏總,我不是不想幫你,可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魏東心中已經有千萬匹草泥馬在狂奔了——你在美股翻江倒海,新聞上都說了,你這次賺到手的利潤往少了算都得十億美元朝上,你現在跟我說你愛莫能助?
但是,眼下,魏東也不能跟陸逸明攤牌,當即苦苦哀求說:“陸總,都說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可是首富,怎麽可能十幾個億都拿不出?”
陸逸明卻是根本不接魏東的話茬,反而向他訴起苦來:“魏總啊,你這就有所不知了。FBI你知道吧?我在美股賺了點錢,他們都不高興,直接讓FBI來搞我。雖然沒有正式批捕,但是我卻隻能在這别墅裏待着,不能出門,形同軟禁。”
“至于我從股市賺到的那些錢,現在都還在鹹水基金公司的賬戶上躺着呢,我根本動不了啊。”
對于陸逸明的推诿,魏東根本不信:“怎麽可能?”
這話完完全全就是真的,所以陸逸明非常理直氣壯:“怎麽不可能?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去鹹水基金問,或者是去FBI問都可以,我要是有一個标點符号騙了你,我直接拿二十億美金出來,白送給你,可以吧?”
陸逸明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魏東也無可奈何,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陸逸明微微點頭,喊道:“鐵柱,送客。”
魏東一走,李易文好奇地問道:“你爲什麽不答應他?你跟他有仇啊?”
陸逸明翻了個白眼,說:“我跟他都沒見過幾次面,能有什麽仇?”
“那你是看他不順眼?”
陸逸明直接笑出了聲:“他長得又沒我帥,人也沒我年輕,甚至還沒我有錢,我幹嘛看他不順眼?”
“那你爲什麽不幫他一把呢?能打進湧金系,還是有好處的。”
陸逸明突然說道:“我剛才問了他一個問題,問他在美利堅,還有沒有其他的朋友和人脈,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李易文不解,腦海中頓時回憶了一番剛才的畫面:“他說他剛來美利堅,人生地不熟,這很正常啊,有什麽不對嗎?”
陸逸明拍了拍李易文的肩膀,說:“表哥啊,我跟你說,這人的一生啊,缺什麽都可以,但是不能缺心眼。”
李易文也了陸逸明一眼,語氣不善:“你說我缺心眼?”
陸逸明頓時擺着手指頭給李易文分析起來:“你看啊,我們昨天才住到這裏,而且亞曆克斯·阿科斯塔口口聲聲說不會有人打擾我,并且保證我的安全。按道理來說,應該沒幾個人知道我住在這裏吧?”
李易文回過味來,吓得冷汗都出來了,恍然大悟道:“對啊,我們搬來這裏,連記者都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見李易文明白了問題的關鍵,陸逸明這才長歎一聲,冷聲說道:“魏東忽然來找我,肯定是有人告訴了他我在這裏。而這個人能知道我現在的住處,自然手眼通天。魏東這又是要我指點,又是找我借錢的,不管他是真的需要幫助,還是另有圖謀,我隻要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說完陸逸明便起身感慨道:“這世上的事啊,每到關鍵時刻,都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我現在隻要什麽都不做,就沒人能抓到我的把柄,既然如此,你說我吃飽了撐着,非得冒風險幫他?”
李易文深以爲然:“你說得對,這個時候,我們确實宜靜不宜動。”
紐約,時代廣場。
一家距離紐交所不遠的高檔酒吧裏,喬治·索羅斯對克裏夫·阿斯内斯和詹姆斯·查諾斯說:“計劃失敗了,陸逸明沒有上當。”
詹姆斯·查諾斯對此很是惋惜:“那個叫魏東的,但凡陸逸明給他錢或者指點他買哪隻股票,我們都可以用事先準備好的錄音搜集證據,指證他内幕交易,沒想到他居然不上當,難道他和那個魏東關系很差?”
索羅斯也有些不甘心:“我原本打算是讓魏東從陸逸明手裏拿到錢,然後就去做空微軟,這樣一來,以陸逸明和比爾·蓋茨的關系,完全可以指控他關聯交易,事情鬧大之後,就算是他背後的人,也保不住他。隻可惜,他似乎很警覺,沒有掉入我們設下的陷阱裏”
克裏夫·阿斯内斯則是破口大罵道:“這個魏東真是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随後,他看向喬治·索羅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喬治·索羅斯歎息道:“沒辦法了,有亞曆克斯·阿科斯塔和愛潑斯坦盯着,我們的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都沒法用在陸逸明身上,現在隻能在輿論上面下功夫,希望能有奇迹發生吧。”
克裏夫·阿斯内斯和詹姆斯·查諾斯聽完都是一臉憤慨。
“陸逸明實在是太無恥了,居然事先找好了保護傘!”
“就是,否則區區一個夏國人而已,直接抓起來,還不是随便處置?”
在他們看來,不肯乖乖挨宰的夏國人,就不是好夏國人。
之後的幾天,依舊不死心的魏東,一天跑來找陸逸明好幾次,搞得陸逸明不厭其煩,直接閉門謝客,懶得見他。
又過了幾天,趙鐵柱突然對陸逸明說:“我找人暗中跟着魏東,發現果然有人與他秘密接觸,不過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暫時沒辦法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陸逸明擺了擺手:“這裏是美利堅,做到這種地步就可以了,現在我們不宜輕舉妄動,免得引火燒身。等他們先出手,我們看情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好的陸總。”
陸逸明摸着下巴上有些冒頭的胡茬,心裏面也非常疑惑:“這個魏東,之前不是說他傲氣得很嗎?怎麽現在甘心被人驅使?難道就是因爲虧了錢?他背後那些人到底是誰?又對我有什麽企圖呢?”
各種疑惑,在陸逸明的心頭萦繞,讓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