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陸逸明輸了,拿出一百萬,還是彭定國輸了,要在電視節目上面當衆喊爸爸,都太有話題性了。
當天,《财經日報》中午的時候就賣脫銷了,報社不得不緊急加印鋪貨。
各大茶館酒樓,關于這個賭約,更是議論不斷,以至于人聲鼎沸。
“父子局啊這是,精彩精彩。”
“我知道這個專家,除了預測的事實經常跟現實相反,其他的倒也沒什麽毛病。”
“哈哈,什麽專家,這下子把首富都給惹怒了吧,我都開始期待他在電視上喊爸爸的場景了。”
“也不知道誰輸誰赢,畢竟頂着個專家的頭銜呢,自身的本事還是有的。不過首富輸了也無所謂,區區一百萬而已。”
“你們說,首富和專家,哪個的話更靠譜啊?”
“肯定是首富啊,人家這不是都說了嘛,你連錢都賺不到多少,還說自己懂經濟規律?這不是扯犢子嗎?”
“我倒是覺得吧,肯定是專家啊,這年頭的許多有錢人,小學都沒讀完,肚子裏能有多少墨水?論學識和理論掌握,就算是首富,也比不上專家的吧。”
“講道理啊,我覺得還是專家更靠譜一些。”
這樣的争論經常發生,幾個好友喝茶吃酒,甚至是公園裏路邊下棋散步,都能因爲這個事情争論得面紅耳赤。
可以說,這件事情的熱度,在中海直接就拉滿了。
而在股市裏,不少股民同樣興奮起來,他們天天被專家忽悠着接盤,這會兒哪裏還會相信彭定國的鬼話,直接就是朝着陸逸明一邊倒了。
中海,證券交易所。
許大膽是東北人,當初是做貂皮生意的,但是來到中海之後,發現賣貂皮遠不如炒股票賺錢。
所以就在這邊,他帶着一衆在中海讨生活的東北老鄉每天都聚在茶館裏,号召大夥兒要一起征戰股市,想着衆志成城,總能撈一把大的。
結果幾年下來,愣是賠得底褲都快沒了,被中海本地的莊家當成韭菜嘎嘎亂殺。
連番打擊之下,隊伍裏的很多人都已然心灰意冷,遠離股市這塊傷心之地,繼續回去撲騰之前的生意了。
可也有不少人,不甘心一直虧錢,還想着先撈回本再說。
這一天早上,大家按照慣例聚在茶館裏,商讨翻盤大計。
有人看到原本八個人的座位少了一個,頓時默默看了一圈,奇怪地問道:“許大膽呢?平時不是他最先來嗎?今天他居然遲到了?不會是跑回東北老家了吧?也不跟我們打招呼?”
馬上有人說:“他來了,聽見隔壁桌有人議論那個什麽專家和首富的事兒,下樓買報紙去了。诶對了,你們聽說首富和那專家對賭的事情了沒?專家赢了首富得給他一百萬,首富赢了專家得在電視上喊首富爸爸,嘿嘿,真刺激。”
“你們說,如果首富赢了的話,這個專家會不會在電視上喊爸爸?”
“我覺得不可能吧?真要是喊了,那不是丢臉死了?”
“不喊更丢臉啊,到時候首富一嗓子下來,這專家連承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
“好像也是啊。”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之際,許大膽拿着一份《财經日報》走了進來,臉上洋溢着激動的笑容。
看到幾個同伴都來了,他忍不住嚷嚷道:“好消息啊好消息,咱們終于有救了。”
一個人吐掉嘴巴裏的瓜子殼,擠兌說:“許大膽,你每次都說好消息,結果每次都讓我們虧把大的。《财經日報》上面的專家,就沒有一句真話,傻子才信呢。”
許大膽得意洋洋地說:“不是專家,這次是股神親自出手!”
有人腦海裏立馬跳出來一個形象:“誰?楊百萬嗎?”
許大膽擺了擺手,一臉不屑地說道:“不是那個過氣股神,而是咱們的新股神,陸首富啊!”
他随後就拿出報紙,指了指封面上陸逸明的文章,說:“看到了沒有?陸首富和專家對賭,兩人各自預測。我們隻要跟着首富走,想賺錢那不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陸逸明跟專家對賭的事情,現在中海就沒有人不知道的。不過絕大多數也都是人雲亦雲,以訛傳訛,到底真實情況是什麽,也沒幾個人說得清。許大膽的這幾個同鄉,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聽許大膽這麽一說,這幾個人趕緊搶過許大膽手裏的報紙,開始認真研究起來。
“陸首富要預測未來三個月的經濟走勢了?是不是真的啊?”
“我聽說陸首富炒股從來沒輸過!而且和咱們不一樣,人家去的是美利堅的場子,叫什麽納克的。”
“人家那叫美股納斯達克!”
一群老股民頓時議論紛紛,顯然都對陸逸明信心十足,畢竟這可是在股市裏未逢一敗的夏國股神啊。
“啥也别廢話了,我直接關注首富,跟着首富梭哈。”
“我也跟,他總不能也信口雌黃騙咱們這些升鬥小民吧?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嗎?”
“哈哈,這次股神看好啥,咱們們就買啥,就不信還能虧。”
幾個人研究了一番之後,都打定了主意。
另一頭,酒店裏,剛剛忙活完畫展的嚴德泰和朱兆順兩人,已經在商定啓程回美利堅的事情了。
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讓嚴德泰得到了巨大的心理滿足。不但畫展順順利利,收獲了很多贊譽之詞,還發現了兩個畫畫的好苗子。
朱兆順在收拾行李,嚴德泰則坐在酒店的陽台喝茶看報紙。天氣陰沉了好久,難得今天出了個大太陽。
很快,嚴德泰就注意到了報紙上面關于陸逸明的新聞。
“老婆,你快過來看,這個陸逸明,又搞出大事情來了。”
朱兆順問道:“他又怎麽了?”
嚴德泰樂呵呵地說:“他要跟一個經濟學專家打賭,預測未來三個月的經濟走向,如果他赢了,他就要求那個專家管他叫爸爸。要是他輸了,他就給那個專家一百萬。現在中海大大小小的圈子都在讨論這個事情。這個陸逸明,還真是個風雲人物啊。”
朱兆順朝電視的方向努了努嘴,說:“喏,剛好,電視裏面也在播放他的訪談節目呢。哎,現在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比我們年輕那會兒,可要威風多了。
如今的陸逸明,在成就上就已經超過當初的嚴家和朱家了,更别說這兩大豪門此時早已沒落。雖說不至于跌入平民階層,但在富豪圈子裏,也完全屬于那種不起眼的路人甲角色了,隻能靠着一點先人餘蔭過日子。
電視節目裏,陸逸明對着話筒侃侃而談,姿态從容,目光自信。
朱兆順突然說:“要不我們把房子賣了吧。”
嚴德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向朱兆順,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說什麽?”
朱兆順說:“我說,把嚴家花園賣了。”
嚴德泰氣呼呼地說道:“那怎麽行?嚴家的祖産,在我手裏賣掉了像什麽話?”
“還祖産呢,你都多少年沒回去看過一眼了?”
朱兆順白了嚴德泰一眼,随後又繼續吐槽說:“我知道你有心結,可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更何況嚴家花園原本也不是嚴家的産業,當年不也是從别人手裏買來的嗎?”
嚴德泰還想争辯,可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他能騙得了外人,卻騙不了朱兆順這位和他相濡以沫了大半輩子的枕邊人,隻好掙紮着說了句:“非得賣掉才行嗎?我們嚴家雖然大不如前,可虎死架不倒,還不至于要淪落到賣祖産的地步吧?”
朱兆順沒好氣地說道:“得了吧,咱們家什麽情況,外人不知道,你我難道還不清楚?我們隻是不缺小錢,可坐吃山空,嚴家的後人該怎麽辦?”
毫無疑問,朱兆順顯然比嚴德泰更有遠見,或者說,她更舍得拉下面子。
“陸逸明現在這麽年輕就已經是夏國的首富,而且他投資的産業,都潛力巨大,甚至在美利堅與他交陪的,都是世界首富比爾·蓋茨這樣的國際頂級富豪。老嚴,聽我一句勸吧,祖産隻是死物,人情才是無價之寶,更何況是夏國首富的人情?”
嚴德泰也不是傻子,藝術家更不是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錢有多重要,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嚴德泰其實很清楚。
哪怕心裏再不甘,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行吧,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
朱兆順見嚴德泰終于願意松口,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還勸了一句:“你也别太傷心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和陸逸明打好關系,以後嚴家未必沒有複起的機會。而且我聽說現在老宅的價格比之前貴了好多,現在賣還是劃算的。”
嚴家現在沒有商業方面的傳人,但不代表以後沒有,畢竟陸逸明還很年輕,嚴家隻要留着這份人情,未來幾十年的時間裏,就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雖然答應了朱兆順把嚴家花園賣給陸逸明,但是嚴德泰想起自己之前堅決的态度,對這件事卻仍是有些羞于啓齒,于是對朱兆順說:“你跟他打電話吧。”
朱兆順跑去跟陸逸明打電話,約陸逸明一起吃晚飯。
見朱兆順終于把電話打了過來,陸逸明心中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當即表示他請客,然後訂了一家非常有格調的高檔餐廳。
餐廳包廂裏,三人坐定,相互打了招呼之後,朱兆順便直入主題,對陸逸明說:“如今的嚴家花園,已經年久失修,而我和老嚴也都基本待在國外,幾年都未必能夠回來一次,荒廢在哪裏也未免太可惜了。都說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陸總你對那棟房子這麽喜歡,我們也不好死抓着不放。”
之前的所有鋪墊,就是爲了這一刻的到來。
不過陸逸明還是很沉得住氣的,當即客氣地說道:“嚴家願意割愛,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我在這裏保證,一定會将嚴家花園重新修繕,讓它再次綻放奪目的光彩。”
回去的路上,陸逸明打電話給吳志傑,說:“你準備一下,明天就去和嚴家簽約。”
吳志傑愣了片刻,随即就興奮地問:“陸總,你把嚴家花園給拿下了?”
陸逸明說:“那是自然,我這麽誠意十足,嚴老怎麽可能不賣?”
吳志傑:“……”
什麽誠意十足,我看這分明是乘億十足才對吧。
中海其實也有不少人在打嚴家花園的主意。
畢竟這裏地段最好,未來的商業潛力也是最大,在所有的老洋房裏,妥妥的屬于是最肥的肥肉。
魏東就好幾次親自登門拜訪,希望從嚴德泰買下嚴家花園。
今天一大早,他就又來了嚴老下榻的酒店,見到了剛剛吃完早飯,正準備出門散步的二老。
“嚴老,朱老,早上好啊。”
看到魏東又來了,嚴德泰和朱兆順兩個人臉色當即顯得有些不自然。
他們兩個人當然知道魏東是爲了嚴家花園來的。
但是他們已經打定主意把嚴家花園賣給陸逸明了。
魏東迫不及待地接着說道:“嚴老,我之前提的那個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我是真的很有誠意的!”
嚴德泰說:“抱歉,你來晚了,嚴家花園已經被我賣掉了。”
“你……”
魏東郁悶得要吐血,他幾次登門拜訪,他覺得自己已經非常有誠意了,嚴德泰死咬着不放,純粹就是不給他面子。
結果今天這一問,嚴德泰居然已經把房子賣了,魏東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魏東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都沒有通知我啊?賣給誰了?”
嚴德泰說:“陸逸明。”
雖然魏東給的價格也還算公道,但是在嚴德泰看來,賣嚴家花園主要是爲了那個人情。很顯然,魏東的人情遠不如陸逸明的人情值錢——畢竟陸逸明可是首富!
“陸逸明?”
聽到這個名字,魏東真的是又驚又氣。
他本來就想靠着打敗陸逸明來維護他天才的名号,結果沒想到他看上的嚴家花園都被陸逸明捷足先登了。
他覺得這就是陸逸明在打他的臉。
“不是,嚴老先生,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啊,明明是我來買嚴家花園的,你怎麽能把嚴家花園賣給陸逸明呢?”
雖然心裏面非常郁悶,但是魏東還是得憋屈地跟嚴德泰講道理:“嚴老先生,你這事情可辦得不厚道啊。這樣,陸逸明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加錢,這總可以了吧?他不過空有首富名頭罷了,真要說有錢,他還指不定排名多少呢。”
原本賣掉嚴家花園嚴德泰心裏面就不是很痛快,吃完飯回來朱兆順都勸了他好久,他才算是勉強釋懷了。
這會兒魏東一來,就表示可以加錢,卻一下子觸動了嚴德泰敏感的神經。畢竟他覺得自己首先是個文化人,應該視金錢如糞土,賣掉祖産是爲子孫後代着想,才不是爲了陸逸明的錢。
結果,魏東這一來,開口就表示要加錢,這等于是在嚴德泰的傷口上反複撒鹽。
嚴德泰原本就沒什麽好臉色,聽了魏東的話之後,更是有些氣急敗壞,大聲喝道:“你什麽意思?我們嚴家還沒落魄到爲了錢而賣掉祖産的地步!”
魏東本來也覺得嚴德泰把嚴家花園賣給别人,是不講信用的行爲,更不要說還是賣給陸逸明了。見嚴德泰擺出這副嘴臉,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搶不回嚴家花園了,當即忍不住嘲諷道:“嚴德泰,你就不要說得那麽道貌岸然了。他陸逸明難道不是出錢買的嗎?歸根結底還不就是爲了錢?”
“你……”
嚴德泰氣得站都站不穩,朱兆順趕緊過來扶住了他,然後沒好氣地對魏東說:“魏先生,我們這裏已經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你還是請回吧。”
魏東希望落空,心裏面很不痛快,看嚴德泰氣得不行的樣子,也不敢久留,怕一不小心嚴德泰撅過去了,他還得負責任。
看着魏東拂袖而去,朱兆順忍不住對嚴德泰說:“回來中海之前,還聽圈子裏有人說魏東這小夥子很不錯,在做生意上面很有天分。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啊。”
嚴德泰輕哼一聲,說:“呵,天才,那也得看跟誰比。”
朱兆順說:“确實啊,在性格上面,魏東和陸逸明還是差了不少,這人出身名門,一輩子太過順風順水,縱有才華,卻是經受不起挫折。眼前的這點小小失利,就讓他大失分寸,若是不能有所改變,以後終究是難成大器啊。”
而離開了酒店的魏東,此時坐在豪車裏,正是一肚子火。
輸了!
自己又輸給了陸逸明!
憑什麽嚴家花園可以賣給陸逸明,卻不肯賣給我魏東?
就因爲陸逸明是首富,而自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