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逸明前腳剛剛走進院子,後面李全旺就鬼頭鬼腦地鑽了進來,左看右看。在發現确實隻有陸逸明一個人之後,李全旺一臉疑惑地問道:“诶?奇了怪了,你居然沒有把吳秋雅帶回來嗎?時清雪不是去美利堅了嗎?多好的機會啊。”
陸逸明撇了撇嘴,說:“什麽好機會?你在說什麽?”
李全旺毫不客氣,一臉鄙視:“你還擱這兒跟我裝呢?就她那任君采撷的模樣,我不信你能忍得住。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算到我要來查崗,先把人給藏起來了?”
陸逸明直接一個大逼兜拍李全旺腦袋上,罵道:“我可去你的吧。哥是正人君子好嗎!”
李全旺默默地朝陸逸明豎起了中指:“說這話之前,能不能先把你嘴上的唇膏印擦擦?”
陸逸明伸手一摸,指間上還真有染上了些許粉紅,帶着淡淡的馨香,不用問就知道是誰留下的。
李全旺一臉賤兮兮的表情,問道:“嘿,怎麽樣?爽不爽?”
陸逸明直接上手怒搓他的狗頭:“你什麽也沒看見,知道沒有?不然小心我殺人滅口啊。”
李全旺歎了口氣,說道:“男人啊,還是專情一點比較好,你看時清雪對你那麽死心塌地,你要是出軌了,她會傷心的。”
陸逸明憤慨道:“怎麽的?你個連妹子手都沒牽過的家夥,打算改行當情感導師了嗎?”
随後陸逸明又是長歎一聲,說道:“散夥飯啊,吃完就散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人與人的相遇,是一場緣分。
但緣有盡時,一旦緣分盡了,就隻能面對别離,畢竟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
上輩子,他和李全旺就是吃完這頓散夥飯之後,好多年都沒能見着面,各自爲了生計終日奔波勞碌,不得悠閑。
不過現在,不管是他還是李全旺,兩個人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李全旺不必爲生計奔波,而他也不可能窮困潦倒。兄弟兩個,都已經擁有了對這個操蛋的世界說不的能力。
李全旺卻不知陸逸明此刻心中的想法,隻是同樣沉浸在離别的惆怅之中,随後又慶幸道:“還好我們都在中海讀大學,校區離得也近,其他人就難了。學習委員詹靜芸去了西北,班長武可君去了山東,李正凱考進了北大,有個外交官老爸的呂佳佳直接出國留學去了。”
李全旺這個學渣之所以有大學讀,還是因爲他有鈔能力。而班級裏面更多的是普通人,他們沒有鈔能力,也沒有超能力,高中畢業之後就找工地上班去了。比如說蕭清河呂義平兩個人,晚上吃飯的時候已經跟陸逸明說,找了一個工地搬磚,待遇還不錯。
陸逸明有些惆怅地說道:“是啊,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行了,趕緊洗洗睡吧,我感覺我好像喝得有點多。”
回到别墅裏面,泡了一個小時熱水澡,出了一身大汗,稍微有些昏沉的腦子頓時清醒不少。陸逸明打開電腦,通過foxmail和喵喵處理了不少工作,這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上午,陸逸明被手機鈴聲吵醒。
他拿起剛換的小靈通,摁下了接聽鍵。
“喂?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久違的聲音。
“是我啊,鄭志光啊。”
陸逸明打了個哈欠,說:“啊,是你啊小鄭,這大清早打我的電話,你就不怕我有起床氣嗎?”
鄭志光自動過濾了陸逸明的話,語氣急促地說道:“陸總,你之前讓我盯着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
陸逸明一下子坐了起來,問道:“說說看。”
鄭志光說:“我在倫敦那邊的同學告訴我,現在有人急着出手橙子公司的股票,但是要求現金支付,還必須是立馬兌現的那種。”
陸逸明一聽,頓時瞌睡全無,喜上眉梢,說道:“你問他有多少,我全部要了。價格你去談。”
“好嘞!”
鄭志光答應得十分爽快,仿佛看見光燦燦的傭金在向他招手。
不過随後,鄭志光又好奇不已,問道:“陸總,你爲什麽要買這家公司的股票啊?最近沃達豐和曼内斯曼這兩家歐洲電信巨頭正打得不可開交,把風頭都全部搶了。橙子公司雖然排名第三,但是就跟隐形的一樣,根本就沒人看好他們啊。”
要是看好的話,他的同學也不會現在着急賣股票變現了。
這一點也不奇怪,市場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老大和老二打得熱火朝天,然後過一陣子老三就涼了,市場被瓜分個一幹二淨。比如說陸逸明印象中的王老吉打加多寶結果和其正沒了……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陸逸明記得很清楚,這個看起來要涼的橙子公司,在李超人的巧妙操作之下,最後會被賣出一個天價,震驚所有人。
所以,陸逸明要出手,狠狠地薅一把羊毛。
對鄭志光,陸逸明也沒解釋太多,隻是随口聊起了另一件事。
“别說我不提醒你啊,趁現在行情好,手裏要是持有什麽大公司的股票,能賣的就趕緊賣了,尤其是互聯網相關的。”
鄭志光滿臉不解,問道:“現在美股行情大好,都沖上一萬一千點的高位了,每天都在創造新的神話,說不定下個月就能突破至一萬二千點,甚至一萬五千,兩萬……這麽好的勢頭,幹嘛退出啊?”
面對正彌漫着樂觀情緒的股票市場,鄭志光是打心底裏覺得陸逸明有些杞人憂天了。他現在非但不想跑,反而想學之前的陸逸明,找個杠杆,賺一波大的!
之前陸逸明不就是靠着這個操作,血賺上億嗎?
陸逸明總不好說互聯網股災要開始了,他隻能說:“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趕緊跑,越快越好。我不會坑你。你要是不願意跑,那我話也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你要虧就虧自己的錢,被虧我的錢就行。什麽沖上兩萬點之類的鬼話,你居然也信?小心一飛沖天,直接沖向太陽。”
鄭志光疑惑地說:“不能吧?現在的美股确實風頭正勁,很多美利堅的股票分析師都很看好美股的前景,難道他們都在說假話?”
陸逸明輕蔑地說道:“多新鮮呐,你以爲外國的專家就不騙人?”
見陸逸明說得煞有介事,鄭志光也是不由得心裏面直打突:“我靠,不會真的有問題吧?”
很多東西,一旦深陷進去了,那是會失去思考能力的,不管别人說得有多麽離譜,都會不由自主地相信。
經過陸逸明這麽一點撥,鄭志光倒是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陸逸明接着說:“現在美股沖上一萬一千點就已經是極限了,畢竟虛拟經濟,終歸還是要靠實業來支撐,擊鼓傳花不能一直玩下去。所以現在問題來了,這些專家都是搞經濟學的,他們難道看不出來風險嗎?不,他們看得很清楚,但正因爲清楚,所以才要拼命鼓吹。畢竟吹牛又不犯法,可手裏的股票要是賣不出去,他們估計就得考慮上天台了。”
“好家夥。”
鄭志光一聽這話,頓時人間清醒。
“這是原本的莊家要開始集體資金出逃了啊。”
處在高位的股票,隻有傻子才會過來接盤。
可世上哪有那麽多傻子呢?
沒辦法,隻能靠坑蒙拐騙了,股票分析師那麽高的工資,自然不是白給的,而他們也從來隻會給付錢的金主說話。
“這些人真不是個東西啊,這不是明擺着禍害老百姓嗎?”
陸逸明歎氣說:“所以普通人别想靠着股票發财,在信息不對稱的戰争模式下,韭菜永遠隻有被收割的命,畢竟普通人沒有通暢的信息渠道,不能掌控最真實的情報,你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要你聽到和看到的,這樣的情況下做出的決策,能正确才有鬼了。”
鄭志光這時候哪裏還不明白,再不跑,自己就是被高位套牢的那個倒楣蛋了。
“行,我馬上就賣。哎,我不是聽了很多專家的分析,覺得他們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所以就……”
陸逸明忍不住吐槽:“聽專家的話炒股?你的頭可真鐵。”
鄭志光趕緊表态:“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以後我隻信你的話,什麽專家教授,我就當他們說的都是耳邊風好了。”
随後,他又感慨說:“萬一股市崩盤,豈不是有很多人要血本無歸?”
陸逸明說:“不賭就不會輸,所以也不用替這些人覺得可憐,畢竟天底下可憐的人太多了,我們也管不過來的。”
不得不說,現在的美股,能夠冷靜判斷局勢的人很少,而瘋子卻很多,市場更是處在前所未有的癫狂狀态。
一九九九年一月四日,這是一九九九年的第一個交易日。
就在那一天,道瓊斯指數以9184.27點收盤。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道瓊斯指數曆史上第一次突破了10000點大關,以10006.78點收盤。當時整個華爾街一片歡呼,慶祝美股的曆史性時刻。
盡管跨入“10000+”時代的時間比預期的晚了幾個月,但畢竟是越過了“10000+”的曆史性關口。
在上一年遭亞洲和毛子金融風暴打擊的美利堅投資者們的情緒再次活躍起來,人們幻想着道瓊斯指數能夠迅速攀升上新的曆史高位——12000點、15000點、20000點……甚至更高的點位。
于是,一系列鼓吹美股将“不可遏制地”走向一個又一個無法想象的高度的所謂“股票專家”的書籍在這一年陸續出籠。
比如……
詹姆斯·格拉斯曼和凱文·哈塞特合著的新書——《道指36000點:從股市上升中獲利的新策略》。
格拉斯曼是前《華盛頓郵報》的财經專欄作家,而哈賽特則是美利堅企業研究院的駐院研究學者。他們在書中聲稱:“通過數學模型的推演,股價可能很快将成倍、三倍甚至是四倍地上漲,而估值仍然不算過高。”
甚至直接推斷道瓊斯指數達到36000點的日期可能會是二零零五年的前幾個月,但也許會更早一些。
然而,還有比他們更瘋狂的預言家。
大衛·艾利亞斯出了一本叫《道指40000點:在曆史上最大的牛市中獲利的策略》的書,聲稱據他測算,道瓊斯指數将在未來十年内達到40000點的高峰。
甚至還有人出了一本叫《道指100000點》,認爲道瓊斯指數最終将達到100000點的高峰……
隻能說,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雖然不知道上述這幾位專家究竟是拿了誰的錢,還是天生智力障礙,但毫無疑問他們的行爲是在葬送美利堅的國運。
華爾街利用股市一次次肆意的收割,隻會不斷消滅作爲社會基石的中産階級,再加上産業轉移,可以說數十年後的國運衰落,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可這一切和陸逸明有什麽關系呢?
美利堅人的死活,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能夠從這場盛大的狂歡之中,獲得多少利益。
商業的本質,與狩獵并無不同,未必見血,卻又同樣的殘忍無情。
跟鄭志光打完電話,陸逸明打電話給李全旺,想約他出來吃早餐,結果這家夥估計還沒起床,電話根本打不通。
陸逸明現在也睡不着了,便刷牙洗臉準備自己一個人出去吃。
剛出小區,陸逸明突然接到了蘇芸瑾的電話。
“喂,小明啊,起床了嗎?”
陸逸明不知道蘇芸錦爲什麽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不過還是回答說:“剛起來,怎麽了阿姨?”
蘇芸瑾說:“我和你時叔叔都還在美利堅,小雪說她在這邊沒人跟她玩,想要回去,能麻煩你去機場接一下嗎?”
聽說時清雪要回來了,陸逸明非常高興,忙不疊說道:“不麻煩,她什麽時候到?我随時可以去接她,保證把她安全送到家。”
十四個小時之後,陸逸明在機場見到了時清雪。
時清雪帶着兩個大行李箱,走出機場。
陸逸明趕緊走過去,直接将她抱住。
看着周圍人來人往,時清雪頓時臉紅不已。
“喂,這麽多人看着呢,趕緊松開。”
陸逸明直接耍賴,說:“看就看呗,羨慕死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陸逸明這才松手,主動接過時清雪手裏的行李箱,走向路邊的奧迪車。
回到時家大宅,時清雪高高興興地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禮品盒,說:“這個是送給你的。”
陸逸明接過來,笑道:“這出門一趟,還給我帶禮物啊。”
時清雪笑吟吟地說道:“上次你出門不是也給我帶禮物了嗎?來而不往非禮也啊。快點拆開看看。”
陸逸明打開一看,發現是一隻舊款的腕表,造型優雅而時尚,充滿着機械的複雜美感。他把手表拿在手裏面把玩的時候,才注意到背面還有刻痕,定睛一看,不由得驚呼道:“喲,這是法蘭克穆勒大師的作品?”
時清雪驕傲地昂着頭:“喜歡吧?”
陸逸明感慨道:“你這東西,不便宜吧?”
法蘭克穆勒是瑞士表匠,他在一九八三年的時候,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個腕表品牌。
靠着前衛的創意與颠覆傳統的時間閱讀概念,在短短十餘年中席卷高價表市場。
時至如今,雖然該品牌僅有十幾年的曆史,但已經成爲腕表品牌的經典。
陸逸明前世的時候曾經看過一款被拿出來拍賣的法蘭克穆勒手表,售價高達二百四十萬美元,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價格。
眼前這支手表估計即便是到不了兩百四十萬,但也便宜不到哪裏去,大幾十肯定是要的。
而且還是美金。
就算時清雪是白富美,蘇芸謹也絕不可能拿這麽多錢讓她揮霍。
“你别告訴我,這是你買的啊。”
時清雪抿嘴一笑,說:“不是啊,這支手表是一位伯父送給我的見面禮,聽說他在美利堅搞中餐連鎖的,生意做得很大,還喜歡收藏名表。”
“在美利堅搞中餐連鎖……生意很大……喜歡收藏名表……”
陸逸明突然之間腦海裏面浮現出一個人的形象,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這位伯父,不會是姓喬吧?”
時清雪頓時大爲驚訝:“呀?你認識?”
陸逸明哭笑不得,說:“世界還真是小啊,你口中的這位喬伯父,我雖然沒見過面,但大概率是認識的。他有個兒子叫喬克對不對?”
華裔在美利堅基本上都是抱團取暖的,尤其是做生意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彼此認識其實很正常。
而時清雪口中的這位喬伯父,估計就是喬克的老爹了。
陸逸明也算是回過味來了,眼前這支法蘭克穆勒手表與其說是送給時清雪的,還不如說是對方要借時清雪的手,送一份禮物給他。畢竟哪有第一次見後輩女孩子送禮物就送手表的?而且還是男款。
隻能說不愧是在美利堅也能殺出一片天的商界老狐狸啊,連送禮都送得這麽套路。
陸逸明感覺自己這算是開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