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理他, 司機一腳油門踩下去, 儀表盤上的數字幾乎要飛出天際。
周金山又重複了一遍。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陣皮帶扣窸窣響,周金山脫了褲子, 轉身對準身旁的男人。
對方臉上的肌肉跳動兩下,目光森然看着他。
周金山說:“憋不住了。”
對方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礦泉水瓶。
……
腥臊的氣息在車裏彌漫開來,司機臉色鐵青,拼命壓抑胃裏的不适感。其餘人也紛紛側身, 隻求能離這移動的尿包越遠越好。
周金山提好褲子,右手随意劃出一個潇灑的弧度。
沒有擰蓋的礦泉水瓶在車裏飛起來,驚呼聲伴着咒罵, 車子在刺耳的刹車聲中原地打了兩個圈, 差點沖進左側的麥田。而周金山則是越過身邊的押送人員, “嘩啦”一聲用肩膀頂開玻璃,整個人都鑽了出去,一路疾跑消失在農田裏。
那絕對不是人類的力量,也不是人類的速度。
……
半個小時後,韓卓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已經脫身了,不過要暫時離開這裏。”周金山說,“面館也會換一個地方開。”
“好的。”韓卓并沒有多問, 隻叮囑了一句, “你自己多小心。”
“是誰?”白曦問。
“一個老家的朋友。”韓卓把手機裝回褲兜, 又站在穿衣鏡前扯了扯衣服,“你覺得這件好看?”
“還行。”白曦點頭,從錢包裏抽出信用卡,“試過的都要了。”
店員笑容滿面接過卡,投向韓先生的目光也就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韓卓低頭一笑,鏡片後的桃花眼梢微微上挑,帶着幾絲慵懶和玩世不恭,白襯衫扣解開一粒,順利從斯文儒雅的大學老師,變成了出賣美色的斯文敗類。
“他是我的保镖。”見店員一直在盯着韓卓,白曦主動介紹。
“就說之前沒見過,原來是白總新雇傭的保镖啊。”店員倒是很想配合他的演出,但也實在說不出口“魁梧魁梧”“厲害厲害”“一看就很能打”這類眼瞎的贊美,隻好紛紛貼着笑九十度鞠躬,“歡迎兩位下次光臨。”
“看不出來,你人緣還挺好。”走出店鋪時,白曦随口說,“之前我來的時候,也沒見有這麽多人接待。”
韓先生點頭:“可能吧。”
從容淡定,厚顔無恥。
醫院裏,劉春春依舊吊着腿躺在病床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快活似神仙。
“白哥,白哥你總算來了。”白曦還沒來得及進病房,就被兩個人綁架一般架到走廊盡頭,正色道:“劉春春好像瘋了。”
這兩個人一個叫俞炯,一個叫王小森,再加上劉春春和白曦,四個人是大學室友,關系很鐵。今年六月畢業後,白曦從老爺子手裏接過一家小公司練手,俞炯和王小森去了同一家公司實習,劉春春則是在諸位兄弟的幫助下,開辦了人生第一場業餘畫展——雖然其實很慘淡,但也算是完成了夢想。
意氣風發的青春都才剛剛開場,就瘋了一個?白曦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不看美女主播跳舞了。”王小森一拍大腿,“改成了看電視裏的老阿姨跳廣場舞,一看就是一整天。”
白曦說:“哈哈哈哈哈哈。”
“富二代沒有同情心啊。”王小森痛心疾首。
“看老阿姨跳舞怎麽了,挺好的。”白曦伸手叫過韓卓,“介紹一下,韓卓,以後會跟着我。”
“你們好。”韓卓伸出手,“我是白總的保镖。”
“嚯,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啊,我還以爲是家庭教師。”王小森自來熟,勾肩搭背擁着韓卓就往病房裏走,白曦和俞炯也跟在後面,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一起去圍觀動不了的劉春春,并且在他面前表演吃燒烤,三倍辣。
劉春春木乃伊一般躺在床上,淚流滿面咽口水,這冷漠的社會,毫無人性。
下午五點的時候,李阿姨打來電話,說老爺和太太已經提前結束度假,正在從機場回家的路上。
白曦吃驚道:“怎麽這麽快?”
“太太說了,晚上要請韓先生吃飯,讓我在家好好準備。”李阿姨說,“聽起來嘛倒是很高興的樣子。”
“知道了。”白曦道,“半個小時之内回家。”
“你要去哪?”俞炯聽到後問,“不和我們一起吃火鍋了?”
“我爸媽回來了。”白曦站起來,“改天再吃飯吧。”他順手從果盤裏叉起一塊水果,粗暴塞進劉春春嘴裏,慈愛叮囑,“乖乖聽哥哥們的話,爸爸改天再來看你。”
“嗯。”劉春春一臉嬌羞,含露帶怯。
俞炯和王小森集體扶着牆吐,白曦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行,我走了。”
“你們關系很好。”在等電梯的時候,韓卓說。他并沒有用疑問句,而是很肯定的語氣。
“鐵哥們。”白曦點頭,又歎了口氣,“春春車禍也是因爲我,畢業那晚我開車,在隧道裏出了事故。”
韓卓伸手擋住電梯門,先讓他進去。
“我媽好像很喜歡你。”白曦猶豫了一下,“也很相信你。”
韓卓笑笑:“白太太一直就對我很好。”
白曦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等兩人回到家時,李阿姨已經準備好了滿滿一桌飯菜,她很滿意自己重獲廚房的主導地位,因此使盡渾身解數,煎炒烹炸一應俱全。
“回來了呀。”白太太親自迎出來,笑容滿面。
“媽。”白曦潇灑張開雙臂,“歡迎回家,這次度假的島怎麽樣?”
“湊活湊活。”白太太敷衍一句,帶着陣陣香風和兒子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