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至出門的時候阮濱還在睡覺,一夜都在趕路,他幾乎累得沒了知覺。
夏至心疼他就沒有叫醒他,在床頭留了紙條就上班去了。
阮濱睡醒已經快到中午了,他迷迷糊糊地聽到外面有開門的聲音。
難道小至中午回來了?他心想着。
走去開門,房門一開,他愣住了。
同樣愣住的,還有站在門口拎着兩大袋子的夏正東。
阮濱剛睡醒,睡眼惺忪,頭發淩亂,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全身上下隻穿着一條内褲,就這麽毫無準備地出現在了夏正東的面前。
那一刻,阮濱的内心是崩潰的,他不用問就知道來者何人。
一次夏正東帶東西給夏至,他遠遠地看到過一次他的背影,再者,外人是不可能有夏至家裏的鑰匙的。
第一次見面,他就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夏至父親的面前,既狼狽,又尴尬。他跟個木頭人一樣僵在那裏,腦子一片空白。
夏正東也震驚不小,夏至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一直說工作忙工作忙,女兒工作太忙沒時間回家,那就他這個當父親的去看看她吧,順便給她捎帶一點吃的。
哪知道他一來,家裏隻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房子出租了?這是夏正東腦海裏第一個冒出的想法。
“叔叔你好,來找夏至嗎?”阮濱禮貌地打了招呼。
夏正東的臉色頓時掉了下來,認識夏至,還叫叔叔,肯定不是租客。
其他也就算了,可已經這個點了,這個男人竟然剛起床,難道他沒有工作嗎?難道他是一個吃軟飯的人嗎?難道還要我女兒養他嗎?
夏正東越看越生氣,越想越懊惱,于是就這麽沉着臉瞪着阮濱,不進去,也不出去。
約莫僵持了兩分多鍾吧,阮濱又開口了,“叔叔,夏至她上班去了。”
“我知道,”夏正東語氣特别沉悶,能開心得起來麽,“我女兒是有正經工作的,這個點她肯定在上班。”
阮濱看到他手裏的東西,便說:“叔叔,您進來坐一會兒,我先捯饬捯饬。”
夏正東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我的女兒啊,就算你嫁不出去也不至于找吃軟飯的男人吧!
阮濱一關門,哀傷地閉了閉眼睛,沒時間多想了,趕緊穿衣洗漱。
此時的夏至正在上班,一接到阮濱的電話,炸懵了,“什麽?你說什麽?”
阮濱一邊刷牙一邊說:“你爸來了,我剛起床,開門就看到他了。”
“他他他??他來幹什麽?”夏至完全懵了,說話都舌頭打結。
“我看他手裏拎了兩袋東西,應該是給你帶的吧。”
“那你先招待着,我馬上回來,十分鍾!”
“别,你不用回來,你這個時候回來你爸肯定知道是我通知的你,我能處理。”
“那怎麽行?”
“聽我的,我來處理。”
“可是??”
“别可是了,我得快點出去,就這樣。”
阮濱再一次開門的時候,夏正東正坐在沙發裏,面對着卧室的門,臉色嚴肅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笑了笑,“叔叔,我給你倒杯茶,稍等。”
夏正東的視線一直随着阮濱移動,現在倒像個人樣了,可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麽用,男人最基本的擔當還是要有啊,沒工作像什麽樣。
阮濱倒了茶,畢恭畢敬地站着,不敢坐,“叔叔請喝茶。”
夏正東看都不看那杯茶,直接說:“坐下說。”
阮濱坐下,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他幾時緊張過,可這會兒,他真挺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哪裏人,你是做什麽的,什麽時候跟夏至交往的,你給我一樣一樣好好說。”
阮濱雖然内心緊張,但表面上還是保持着鎮定,他溫和地一笑,一一作答,“我叫阮濱,今年三十七歲,都城人,工作也在都城,三年前在杭城呆過一段時間,所以有幸認識了夏至。那時我跟夏至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很自然就在一起了,後來分開了一段時間,前不久才重新在一起。”
這大概是阮濱最成功的一次總結報告吧,平時的基礎打得好,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啊。
夏正東眉頭皺了起來,“你三十七了啊,”他仔仔細細地又打量了一遍,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吧,竟然已經這麽大了,“你都這麽大年紀了,結沒結過婚?”
夏正東問得比較直接,阮濱也沒有撒謊,他說:“結過。”
“結過幾次?”
“一次。”
“有孩子嗎?”
“沒有。”
“那你家在都城工作也在都城,怎麽跟我女兒相處?”
阮濱松了一口氣,幸好轉移話題了,如果叔叔繼續問他的婚姻問題,他都不知道該怎麽答了。
阮濱挺了挺背脊,認真回答道:“我們平時都用手機聯系着,我一有空就會過來陪她。當然,這隻是暫時的,我正打算去家裏拜訪您,隻要您答應,我就把夏至接到都城去,她的工作我會安排好。”
夏正東沉默了一下,又問:“你的工作是做什麽的,你的父母是做什麽的?”
阮濱不緊不慢地說:“我在遠大集團上班,不知道叔叔是否聽說過。”
“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也正常,總部在都城,杭城隻有一個小分部。我是遠大集團的一個管理人員,我爸以前在機關工作,現在已經退休,我媽以前在國企,現在也退休了。”
阮濱的這個回答,夏正東并不滿意,他等于什麽都沒說啊。你小子,夠狡猾啊!
“叔叔還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夏正東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以前夏至相親都是何莞跟着去的,他哪知道問哪些才是重點。
剛開始是阮濱緊張,現在換成了夏正東緊張,阮濱反而淡定了起來。
“叔叔,要不這樣,您大老遠的趕來也辛苦了,快到飯點了,不如我們去外面邊吃邊聊吧,再叫上小至。”
“小至是你叫的?!”夏正東聽了就生氣,“我可還沒答應把我閨女交給你。”
阮濱一陣尴尬,他隻是随口一叫,平常都叫習慣了。
夏正東起身,“去哪吃飯?找個小至好找的地方。”
阮濱趕緊提議,說:“那不如就去她單位附近吧,也省得她來回跑。”
“恩。”夏正東依舊臭着臉。
一直在辦公室裏坐立不安的夏至,一接到父親大人的電話,就趕緊拿包走了。
一家高級餐廳的豪華包廂裏,夏正東和阮濱坐着等夏至,他們的面前,是一張十二座的偌大圓桌。
夏至沒來,兩個男人之間也沒共同話題,氣氛怪異極了。
“叔叔,喝酒嗎?”阮濱找着話題。
夏正東搖搖頭,“下午還要開車回去。”
然後又是沉默。
終于,夏至緊趕慢趕地來了,氣喘籲籲地問:“爸,你來怎麽也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夏正東看了看阮濱,沒好氣地說:“提前打招呼我就看不到那麽精彩的畫面了。”
“??”阮濱隻有尴尬的份。
夏至往他倆中間的空位置一坐,她比誰都緊張啊,也不知道阮濱跟她爸說過什麽,要是被她爸知道他的真實情況,非氣死不可。
夏正東看着阮濱,說:“你别說話,我問我閨女。”
阮濱點點頭,夏正東好好地看着夏至,嚴肅地問道:“你倆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他什麽時候住你那兒的?”最後一個問題,他都不好意思問出口啊!
夏至害怕的就是這個,她向阮濱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别看他,你實話實說!”夏正東厲聲說道。
夏至低着頭,早知道昨天晚上應該跟阮濱串供一下的,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豁出去了,說:“爸,你還記得前年我一個領導介紹我們去都城給天天看病的事嗎?就是他介紹的,他當時就是我的上級。”
夏正東臉上明顯驚了一下,不過,他始終保持着嚴肅,“然後呢?”
“然後我就追他了。”
“??什麽?”
“我暗戀了他一年。”
“什麽?!!”夏正東臉都綠了,閨女啊,咱能不能矜持一點?
“那年年末我們分手了,因爲他要回都城,我不想離開杭城。上個月我去S市出差,又遇到他了,就又在一起了。”
夏正東回想了一下,去年女兒忽然說休年假回家呆了好長時間,那時候她那個消沉啊,他們都不敢多問,估計就是因爲阮濱。
“那你們中間沒聯系?”
夏至一驚,她好怕說錯,好怕跟阮濱的說法不一。
正當夏至有口難言的時候,阮濱忽然說:“叔叔,這期間我有找過夏至幾次,但夏至沒有見我。”
夏正東有種扳回一局的得意感,這還差不多,“讓你說話了嗎?你閉嘴??夏至,你說,你怎麽讓他住在你那兒了?”這才是他最最生氣的點啊,還沒結婚就住在一起,最後要是沒成,豈不吃虧死?
夏至低聲說:“那他住哪?除了住我那,他也沒地方住啊??”
夏正東又是一陣臉黑,“可以住酒店啊。”
“來一次住一次酒店,多費錢啊。”
“你??”唉,女大向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