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第一天的長途跋涉,睡醒之後的夏至完全不是昨天那個熱情飽滿的夏至了,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醒來的時候,枕頭都是濕的,全都是她的汗。
早早起來的劉宇欽發現了她的異樣,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說:“呀,不好,夏至姐,你在發燒。”
夏至口幹舌燥的,恍惚之中喝了劉宇欽喂過來的水,她“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可是依然全身無力,腦袋漲漲的。
“姐,你今天肯定去不了了,要不我找救援隊先送你回杭城?”
夏至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不用,不礙事,我睡一下就好了。”
“那怎麽不礙事呢,你看你身子這麽燙,燒壞了怎麽辦?唉,肯定是昨晚上一冷一熱給鬧的。”
夏至反而安慰起了劉宇欽,說:“都怪我自己身體不争氣,我就在旅館睡一下就行了,你們去吧,傍晚我再跟你們一起回杭城。”
“這樣行嗎?”
“行,救援隊本來人就不多,你們那麽多人呢,别爲了我一個而耽誤了大家。”
劉宇欽一想,夏至說得也在理,但是也不能光把她放在這裏不管啊,想了想,她說:“我這裏有感冒藥,你先吃一點,好好睡一覺,我給前台打個招呼,讓她們按時把三餐送到房間,順便看看你的情況。”
夏至點頭,“恩,可以,謝謝。”
劉宇欽看了看時間,說:“姐,集合的時間就快到了,我得趕緊下去,你有事一定要打前台的電話啊。”
“我知道,你快去,我這麽大一個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去吧。”
劉宇欽看她堅持,再看看窗外,下面已經有好些人在了,她隻能走,“藥和熱水壺都放在這裏,你多喝點熱水。”
“啰嗦,快走吧。”
交待了許多,劉宇欽不放心地離開了房間。
旅館的外面已經聚集了許多人,經過昨天長時間的跋涉,今天的人數明顯比昨天要少了。
各組的隊長正在清點人數,劉宇欽從左到右掃了一眼,忽然,她看到了人群中高人一等的那個男人。
“阮先生,阮先生,”劉宇欽奔跑過去,跑到他面前,興奮地說,“今天總算見到你了,昨天我找了你半天都不見你。”
此時,陽光正好,阮濱的笑容也如這陽光一般溫和,“昨天我在最後面,你在最前面,你當然看不到我。”阮濱往後面看了看,問道,“怎麽今天就你一個?”
劉宇欽并沒有明白阮濱的意思,還以爲他是在問她的同學們,“哦,他們在那邊集合了,我過來跟你打個招呼,這次活動多虧了??”
“噓??”阮濱伸出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不要說出去。
劉宇欽立刻點點頭,“阮先生,等活動結束之後,我請你吃飯吧。”
阮濱搖頭婉拒,“要一個學生請客吃飯,我多不好意思,你的謝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真的沒有時間。”
這時,劉宇欽接到了旅館前台的電話,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阮濱,側過身接了電話,“喂,什麽事???哦,好的好的,她有點發燒,做點清淡的白粥是最适合不過的,那就謝謝你們大廚了??好,謝謝。”
挂了電話,劉宇欽回過頭來,随口說了一句,“我姐不堪重負病倒了,唉。”
阮濱皺了皺眉頭,滿臉的笑容瞬間消失了,焦急地問道:“她沒事吧?需不需要提前回去?”
“我也這麽說,但她堅持跟大家一起回去,就讓她在旅館睡一下吧。”那邊有人在叫劉宇欽,劉宇欽揮手與阮濱道别,“阮先生,那邊在叫我,我先過去了。”
“诶好,去吧。”阮濱沒想很多,轉身跟旁邊的同伴打了個招呼,就先行離隊了。
回到旅館,阮濱走到前台,說:“你好,我是306房間夏至小姐的朋友,她發燒正在房間裏休息,我不放心想看看她,能不能幫我開一下門?”
“稍等一下,我要向夏小姐确認一下才行,請問先生貴姓?”
阮濱猶豫了下,倘若夏至知道是他,會讓他進去麽?!他想到了救援隊隊長的名字,于是,他說:“敝姓張,是救援隊的。”
“好的,請稍等。”前台小姐撥了306房間的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聽,她又撥了一遍,依然沒有人接聽,“難道夏小姐不在房間?”
阮濱擔心起來,說道:“可能出事了,去看看吧。”
“這??”
“别耽誤時間了,你讓人和我一起去看看就行了,她發着燒,萬一出了事,你們旅館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前台小姐一聽,确實,“那好吧??小陳,小陳,陪這位先生去306房間看看情況。”
在阮濱的争取之下,服務員終于拿着房卡打開了306的房間,電話沒人接,敲門也沒人回應,隻能刷卡進入了。
幸虧進去了,夏至躺在床上,滿臉通紅,額頭上都是虛汗,頭發濕漉漉的黏在頭皮上,好像洗了頭一樣。
阮濱疾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和臉,燒得厲害,“小至,小至??”他叫她,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起來的服務員有點吓到了,說:“先生,這人燒成這樣,看來是一定要送醫院的。”
阮濱問道:“離這裏最近的醫院在哪?”
“就在山腳的XX鎮上,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
“你先出去,我給她穿衣服。”說着,阮濱拿出錢包給了服務員一些錢,“請幫我找一輛車,我要送她去醫院。”
服務員拿着錢,不少,他點頭答應了,“好的。”
阮濱一邊給夏至穿衣服,一邊叫她,“小至,是我,你能聽到嗎?小至?”
夏至迷迷糊糊地醒了,可是睜了睜眼睛又閉上了,她鼻子裏吐出來陣陣熱氣,又急又燙。
阮濱給她穿上衣服,二話不說就抱起她往外沖。
服務員辦事效率不錯,很快就找了旅館的車在門口等着,阮濱抱着夏至坐上了車,“師傅,開車,快點。”
山路颠簸,好在司機熟悉這裏的路,一路去鎮上也沒有什麽耽擱。
夏至燒得人都糊塗了,一直躺在阮濱的懷裏,期間她難受得幾次醒來,但别說說話了,她連撐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她隻知道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叨叨叨叨地不停,吵得很。
醫院,醫生給夏至量了體溫,39度7,直逼40度,而且她已經出現了脫水的情況,再不醫治的話真的會出大事。
春天本就是感冒多發季節,輸液室裏人滿爲患,床位早就沒有了,隻能坐在躺椅上。
護士給夏至打了退燒針,又輸上液,還拿了冰袋放在她的額頭上冰敷着。
阮濱看夏至依舊昏迷的樣子,便問:“就這樣嗎?”
護士:“就這樣,退燒針要半小時見效。”
阮濱看了看周圍,全是病患,吵吵嚷嚷的,“護士,有床位了通知我。”
護士反問了一句,“人家70歲的老大爺都是坐躺椅的,有床位不得先讓給大爺麽?”
“??”阮濱竟無語反駁,小地方,資源有限,算算,先将就一下吧。
之後護士就走了,忙别的去了,病人太多,走廊上等着輸液的人也有不少。
阮濱握着夏至的手,也不能做什麽,隻能守在她的身邊等她退燒。
一晃就到了下午,夏至出了很多汗,阮濱摸了摸她的額頭,依然燒着,但比之前要退了許多。
“小至,小至?”他輕聲叫她。
夏至終于有了反應,她慢慢地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都冷,“冷??”她輕起唇瓣,說,“好冷。”
阮濱脫下外套蓋在她的身上,又扶起她抱着她的肩膀,柔聲道:“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夏至推了推他,有氣無力地問:“怎麽是你?”她一度以爲自己在做夢,迷迷糊糊的,從旅館到醫院,這一路,她一直以爲自己在做夢。
阮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關心地問道:“有沒有好一點?餓嗎???你别動,你現在身體很虛弱,等病好了再跟我比力氣吧。”
夏至不再反抗,頭暈、口幹、胃燒,整個人都不舒服。
護士過來了,給她量體溫,38度,總算是退下去了,但輸液還得繼續。
“喝點水吧,你出了很多汗。”阮濱讓她躺好,又說,“我去倒點熱水過來。”
夏至沒說話,隻是睜着眼睛看着阮濱的背影,她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裏,還是那麽的突然,這裏是山區,應該不會是偶遇那麽巧吧?!
阮濱倒了熱水來,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喂她喝水。
夏至看着他,心裏有太多疑問,而阮濱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樣,笑笑說:“先水喝了,等輸完液,你的身體恢複一點之後再說,行嗎?”
夏至張嘴喝了一口熱水,微微有些燙,喝下去正好,胃裏也舒服。
“現在幾點了?”喝完水,她問。
阮濱看了看手表,“四點半。”
“大巴車六點回杭城,我得回旅館去。”
阮濱按住她的肩膀,說道:“别着急,我已經跟劉宇欽打過電話了,他們走他們的,我們單獨走。”
“誰要跟你單獨走?!”
“那你現在這樣子,也走不了啊,這瓶剛挂上,從這裏到旅館怎麽着也得一小時,等我們回到旅館起碼七點,你想讓那麽多人等你一個?”
“??”夏至說不出話來,好像眼下,也隻能照他說的做了。
阮濱安慰道:“我今天肯定把你安全送回去,你就放心吧。”
夏至白了他一眼,又問:“你午飯吃沒吃?”
阮濱搖頭。
夏至抿了一下嘴巴,心裏多了一份愧疚,她閉上眼睛休息,再不想跟他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