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江南,天色未暗,天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初始并不覺得,後知後覺才發現,細雨已經打濕了頭發和衣衫。
阮濱驅車而至,夏至就站在樓下等着他,三天不見,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
前面有小車進了小區,車燈打亮,是往這邊來的,夏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
阮濱将車開到停車位,他匆匆下車,看到正在淋雨的夏至,忍不住責罵兩句,“下雨怎麽也不進去等?”但眼神和語氣,全都充滿了溺愛。
夏至不管不顧地抱住他,說:“我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你不回來了,害怕從此我就見不到你了。”
阮濱不知道她怎麽了,但聽着她說這種悲傷的話,他的心也不由得疼起來,“怎麽了?我們先進去,好嗎?”
夏至緊緊地抱着他,臉頰緊緊地貼着他的胸膛,“你以後會娶我嗎?”
阮濱更加覺得不妥,“怎麽了你這是?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你先回答我,”夏至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渴求着他的答案,“回答我,我要聽真話。”
阮濱伸出手,輕撫她的額頭,她全身都是潮的,頭發都濕了,“當然會了,我要麽不結婚,要結婚肯定跟你結婚。”
“說話算數?”
“說話算數!”
夏至嘴角一揚,鼻頭一酸,滾燙的淚珠就從眼角猛地挂落下來,她又抱緊了他,臉頰緊緊貼着他的胸膛,“我相信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阮濱心裏不安極了,但同時,更擔心她會因爲淋雨而生病,他像哄小孩一樣哄着說:“小至,我們進去再說,好嗎?你身上都濕了,這樣會着涼的。”
夏至終于點頭答應,“恩。”
回到樓上,阮濱趕緊從房間拿了一塊浴巾把她抱住,擦着她的頭發,也擦着她的淚珠,“你這樣不行,衣服都濕了,先去洗個澡,有什麽事請我們慢慢說,我不會走的,你放心。”
阮濱把夏至拉進了浴室,打開花灑,調好了水溫,然後說:“你快洗,我去拿衣服,你洗好了喊我一下,我遞給你,快洗。”
阮濱離開了浴室,夏至脫了衣服站在花灑下面,讓溫水融化了她的淚水。楊深的話,就是在告訴她,他們有可能會沒有結果,他們有可能,會分手。
阮濱坐在客廳等着,他心裏特别忐忑不安,夏至今天的舉動太過反常,肯定發生了什麽事。看到她的手機,他卑鄙地拿了過來看了一下,其他沒有什麽可疑的,倒是那一通楊深的電話讓他覺悟,定是楊深給夏至說了什麽。
不一會兒,浴室門開了,夏至裹着浴巾就走了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肩上,發梢還在滴水。
浴巾并不長,她這樣裹着随時好像要掉下來的樣子,而且浴巾還窄,她隻包住了重點部位,肩膀大腿全都露在外面。
平常的她可做不出這麽大膽的舉動,阮濱一下子就懵了,他側過臉盡量不去看她,說:“小至,快穿上衣服。”
夏至徑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就是要給他看看,“濱,我想,我想把自己給你,我??我不會後悔的,就算最後你不能娶我,我也不會後悔??”
看得出,她真的是豁出去了。
阮濱拿起她的衣服直接蓋在她的胸口,理智地勸道:“小至,你不要聽楊深說的,我一定會跟你結婚的,你明白嗎?”
“你知道楊總找過我?”
“是的,對不起我看了你的手機,你這麽奇奇怪怪的,我很擔心??”
不等阮濱把話說話,夏至一下就抱住了他,她說:“你告訴我實話,我要聽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準備跟你家裏介紹的人結婚?你是不是反抗不了你爸?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讨厭我這樣跟你冷戰鬧别扭?”
“絕不是!”阮濱信誓旦旦地說,“楊深這個混蛋,虧我還當他兄長,他竟然對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真是??我們找他當面說清楚去。”
“不,楊總是安慰我,他沒有給我說這些,他隻是把你的壓力和難處告訴了我,他要我相信你,給你一點時間。”
阮濱的語氣緩了下來,擔憂地問:“那你爲什麽要說這些?”
夏至哭了,忍不住,沒法忍,“可我害怕啊,我隻要一想到我們以後有可能會分開,我就忍不住??”
“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麽糟,相信我,我不是好好站在這裏麽,要是我處理不了,早就聽家裏的話回都城去了,還會回來嗎?傻丫頭。”
夏至半信半疑,還是不放心,“你不要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楊深說要你相信我,那你相信我嗎?”
“恩,相信。”
“相信我就不要再哭了,正常一點,坐下來好好聽我說。”
說着,阮濱替她擦了一下眼淚,把衣服給她穿上,一邊拿着毛巾幫她擦頭發,一邊說:“這次回去,是我爸的身體出了一點問題,問題不大,累的,多休息就沒事。我跟他談了很多,他已經放棄了逼我結婚的事,因爲他選中的人根本看不上我。”
夏至愣愣地問:“還有看不上你的人?”
阮濱笑,“看不上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你爸會不會找其他的人選?”
阮濱又笑,笑得更甚,“你以爲古代皇帝選妃呢?一排擺在那裏任由我選?就算我爸再心急我的婚事,也得有合适的人選才行,目前就是沒有這麽個人,所以他也放棄了。”
阮濱緊握着夏至的手,懇切地說道:“到今年過年吧,等我爸的身體再好一些,我就帶你回家,就說,爸,這是我自己選的兒媳婦,您滿意最好,不滿意也沒辦法,我就認定她了。這樣,你說行嗎?”
夏至終于破涕爲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願意等,别說今年過年,就算再多的時間,我也願意等。濱,我愛你??”她看着他,動情地說了這三個字。
阮濱捧起她的臉,眼角還挂着淚痕,這個倔強獨立又敏感柔弱的女人,他也深愛着,他低頭吻上她的唇,緩緩說道:“我也愛你。”
這是他的承諾,他第一次給她許諾,真誠的,誠心的許諾。
情到濃時,夏至忽然推開他,扭過頭去“阿嚏”一下打了個噴嚏,“嗯,紙巾??”她難爲情極了,捂着鼻子向他求救。
阮濱哭笑不得,趕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看吧,着涼了。”
夏至的臉一下子紅了,“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你快去多穿件衣服,然後把頭發吹幹。還沒吃晚飯吧?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好,我要吃麻辣涼皮。”
“感冒還吃這麽重口味?”
“沒感冒,可要是不吃這重口味出出汗,那真要感冒了。”
“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那還不趕緊?”
“噢啦,呵呵呵??”夏至笑着跑回了卧室,坦誠相待的滋味真是特别的美好啊。
——
西北餃子館
老闆看到他們兩人來,樂呵呵的,“呦,好些日子沒見你們來吃飯了,今天吃什麽?”
“麻辣涼皮!”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好嘞,馬上來。”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外面已經全黑了,綿綿細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雨。這場春雨過後,氣溫也會上升,再不久,夏天也要來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阮濱将傘放在桌腳邊上,看她一直瞅着窗外,便問:“看什麽呢?”
“看雨啊,不知道這場雨什麽時候會停,等雨停了我就可以穿裙子了。”
阮濱沒情趣地直接挑明,“是啊,公司準備發新工作裝了,女同事都是裙裝。”
夏至被逗笑了,抱怨道:“你真沒勁,那你怎麽不穿工作裝呢?”
“沒人要求我穿啊,而且我也沒有。”
“那這次發有你的嗎?”
阮濱搖搖頭,“沒有我的份。”
“爲什麽,不公平!”
“那你見過楊深穿工作裝嗎?小樣,再多努力幾年,等你坐上我這個位置,沒人逼你穿工作裝。”
夏至撅起嘴巴,又問:“那請問阮總,今年的出遊計劃會取消嗎?”
“出遊?”
“恩,公司有規定,凡事年滿一周年的員工,都能享受公司免費出遊的福利,去年夏天我剛上班第一天,就有一批同事去青島旅遊了,隔了一個星期又出去一批,把我幼小的心靈深深傷害了好嗎。”
“哈哈哈哈,我還不知道這事,我去問問楊深,盡量争取,滿足你的小小願望。”
“哈,既然阮總大發慈悲,那我再許個願望吧,我想去三亞。”
“你别得寸進尺啊,今年公司效益不好。”
“我又沒說一定,我隻是許個願而已,不是說麽,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對不?”
阮濱無奈地搖搖頭,“那你就想着吧,小樣。”
說着,老闆端了兩大碗涼皮過來了,“現切的涼皮,現調的醬汁,所以耽擱了點時間,久等了。”
“沒事沒事,好貨不怕等。”夏至拿了筷子,躍躍欲試,真是餓極了。
老闆說:“這邊的人不太喜歡吃這個,所以平時就準備得少了,你們慢用。”
阮濱問:“那你這裏生意還行不?”
“涼皮賣不動,但餃子賣得不錯,我這的手工餃子,比那些速凍餃子肯定好吃,小區裏的老人小孩都喜歡我這兒的餃子。”
說着,廚房裏老闆娘在叫他,“哎呦我媳婦兒喊我,你們慢用,我去看看。”
看着老闆急匆匆跑去廚房的背影,夏至忽然覺得好感動,這兩夫妻背井離鄉來到這裏賺錢,彼此依靠着,彼此鼓勵着,幾十年如一日,這樣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又怎麽了?不是餓了嗎?怎麽不吃?”
夏至淚眼汪汪的,說:“好羨慕老闆老闆娘??”
阮濱懂的她眼淚的含義,說:“咱們也會像他們一樣的,快吃,别多想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