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愛很不服氣,她一向是驕傲的公主,而那段坐輪椅的歲月是她不堪回首的往事,喬心唯這麽一說,她越想越生氣。
但是,她并不是沒有素養的潑婦,并不會在公共場合與人起争執。
她嗔怪道:“阿浩,你聽聽,她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一點家教都沒有。”
江浩心裏倒是痛快,這才是她的真性情,“她心情肯定不好,你多體諒一下吧。”
蕭天愛一下就笑了,笑得十分開心,“恩,我聽你的,她把你霸占了這麽久,現在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冷風中,她靠在江浩的胸口,緊緊地抱着他,“阿浩,你爲我犧牲這麽多,值得嗎?”
江浩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喬心唯,他淡淡地說:“值得。”
“呵呵,那以後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好嗎?”
“好。”
蕭天愛坐上了江浩的車,坐在了原本屬于喬心唯的位置。擋風玻璃的左上方吸挂着一個毛絨小熊,舊舊的,還有點髒,那是喬心唯的鑰匙挂件,鏈子斷了,她想扔又舍不得,于是就用透明粘了上去。當時隻是随手粘的,不想它一直沒有掉下來,就一直挂着了。
蕭天愛看了,一笑,“阿浩,這種幼稚的東西你還留着幹嘛?”她伸手一扯便拽了下來。
江浩當時,心就跟着那隻毛絨小熊一起掉了下來。他苦笑,“挂很久了,忘了拿下來。”
蕭天愛二話不說就扔進了車載垃圾盒裏。
江浩看着前方,面無表情。
車子慢慢地開上了公路,現在這個時段,車子不多,路況不錯。開出了一小段路,他的餘光突然看見了喬心唯的身影。他不自覺地轉頭一看,隻見她坐在花壇邊上,低着頭,肩膀一抖一抖的,她正在哭。
再強大的内心都禁受不住這種打擊,江浩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手握着方向盤,車子開得一斜一斜的。
“阿浩,你沒事吧?”
江浩強忍着内心的悲痛,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眨着眼不讓眼淚流出來,他生硬地說:“沒事,我沒想到今天這麽冷,沒多穿衣服,冷得發抖了。”
“你啊,就是不懂照顧自己,空調開大一點吧。”
路旁的喬心唯,跟個神經病一樣放聲大哭,她忍不住,心裏太疼,他們太欺負人。
這些天來她總在壓抑着自己,還一度以爲自己的眼淚在最初得知江浩出軌的時候已經流幹了,但是壓抑的心一旦釋放,悲傷依舊掩不住,一有缺口就會泛濫成災。
淚水打濕了臉頰,冷風吹來,像尖刀劃過一樣疼。
她還以爲自己有多堅強呢,也不過就是假裝的而已。
一位清潔工大媽正在旁邊清掃落葉,看她哭得如此傷心,便好心地上前問:“姑娘,你怎麽哭成這樣?”
喬心唯大哭着說:“我老公跟别人跑了,我老公不要我了,我們今天離婚他還把人給帶來了。”
大媽到底是過來人,安慰着說:“呦,攤上這種事情是該哭,但是姑娘,看開點兒,要懲罰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在一起,讓他們去過過日子看,看他們怎麽個五光十色法。”
喬心唯看着大媽止不住哭,大媽的意思她明白,男人因爲一時的激情出軌離婚,等激情退卻,依舊是柴米油鹽的普通日子,可是江浩與蕭天愛不同啊,他們青梅竹馬,他們是初戀,他們分開了五年依舊難忘對方,連生死都沒法将他們分開。反而是她,倒像一個失敗出局的小三。
想到這裏,她突然覺得,這一年多來自己付出全部去悉心維護的婚姻,或許對江浩而言,僅僅是一個渺小的過度,僅僅是一段平淡的經曆。
你最寶貝的是他無所謂的,這才是最傷人的,不是嗎?
跌跌撞撞,她終于明白,原來婚姻并不是非你不可,隻是在那一刻,他身邊沒有比你更适合的人。
眼淚,再一次決堤。
——
可能是悲傷過度,也可能是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中受了涼,喬心唯一回到家,就覺得頭昏腦脹,外加四肢發軟。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熱,心想着蓋上被子睡一覺,捂一捂熱出身汗就沒事了。誰知道,她這一覺睡到了晚上七點,不但頭熱未消,還餓得發慌。
看了看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她真的不想出去,可是打開冰箱,餃子沒了,什麽都沒有,冰箱如同她的心一樣,空了。
她走到陽台上,窗戶打開一條縫,初春晚上的寒意從縫裏鑽進來,冷得她直哆嗦。
怕冷,怕黑,怕出門,怕見人,呵呵,我什麽時候竟變得這麽膽小了?
她窩在沙發裏坐着發呆,睡飽了不困,就是人感覺累得慌,就想坐着,一點也不想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忽然響起一陣開門的聲音,江浩拿着鑰匙開門進來了。
她木然地轉頭一看,問:“你來收房嗎?不好意思我還沒搬走。”
江浩看到她,焦急的神情舒展了許多,“我不是來收房的,你住着吧不用搬走,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喬心唯不屑地輕笑一下,看着他反問道:“家?什麽是家?”
江浩無言以對,他轉開話題說:“張遠的奶奶過大壽小芝跟張遠回老家了,阿諾出差在外,她們打你電話一直關機,都很擔心你,所以阿諾找了我。”
喬心唯一臉茫然,“哦,沒電關機了吧,我沒事,你可以走了。”
江浩看她什麽都慢半拍的樣子,說話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他徑自走上前,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在發燒啊!”江浩果斷地将她抱了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才走出兩步,喬心唯說:“我出了這扇門就不會再進來,。”
江浩一怔,她說話聲音不大,但是眼神和語氣之中透露出一股子堅定的意味,她的倔強他知道。江浩懇切地說:“不要這樣好嗎?你這樣我真的很??我很無奈。”他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而喬心唯聽了,隻想笑,什麽都不想再說了,她沒那個心,也沒那個精神,“放我下來,你這樣我很累。”
江浩抱着她走進了房間,慢慢地把她放在床裏,他發現床上的被子是攤開的,被窩還有些餘溫,他問:“睡之前發的燒,還是睡起來發的燒?”
喬心唯靠在枕頭上,幹脆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說。
江浩真的很無奈,也很無助,自顧自地說:“我打電話給阮濱給你請假,你休息幾天。”
電話一通,一說請假這事,阮濱說:“她辭職了還請什麽假?”
江浩詫異地看着喬心唯,她還閉着眼,“她辭職了?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非要辭職,我怎麽勸都不聽。”
“那你當時怎麽沒告訴我?”
阮濱狠狠地反問他一句,“她辭職關你什麽事?!她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江浩被将了一軍,什麽話都說不上來。
“你替我轉告她,讓她好好休息,快點忘記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至于你,我對你無話可說。”說完,阮濱直接挂了電話。
離得那麽近,喬心唯也聽到了阮濱在電話裏說的話,她邪惡地笑了一下。江浩更加無奈,甚至有些挂不住面子,他識趣地放下了手機。
他說:“你躺着别動,我出去買藥。”
喬心唯開口說:“不用了,我不會吃的。”
“你别這樣好不好,你身上很燙。”
“你再廢話我就走了。”
江浩忍不住說:“你不能走,你好好地在這裏住着,辭職也好,出去旅遊散散心,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但是不要搬離這裏。心唯,你答應我,好好地在這裏等我回來。”動情之處,幾近哽咽。
喬心唯動了動睫毛,慢慢地睜開眼睛,她看着他,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江浩狠狠地咬了咬牙齒,許多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裏,他深吸了一口氣,豁出去說:“我是爲了任務,心唯,你好好地聽我說,蕭天愛這個人很不簡單,牽涉了許多案子,她藏得很深,我們什麽都查不到。上級知道我跟她以前的關系,下了命令,我??我隻能這麽做,心唯,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你相信我一次,你出去旅遊,離開這裏,等這些事過去了你再回來,我還是我,我們還是夫妻。”
喬心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詫異地看着江浩。此時的江浩也已經淚流滿面,一向嚴肅冷峻的軍人,也有痛苦流淚的時候。
“心唯,我愛你,我隻愛你,但我是一個軍人,軍令如山,我沒有其他選擇。”
喬心唯也哭了,她高高地揚起手,使出渾身的力氣朝他臉上忽了一巴掌,“啪”的一下,清脆而又利落,連她的手心,都痛得發麻。
“一句軍令如山,你連家都不要,你的眼裏隻有軍令沒有其他,爲了國家爲了你的任務,你可以犧牲一切,包括我??”喬心唯已是泣不成聲,質問道,“江浩,我在你的心裏,究竟是什麽,你究竟把我放在什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