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難道是……”
跟随她出家的道姑,話語中透着掩飾不住的驚喜。
太後的神色頗爲複雜難明,幽幽道:“應該是西太後薨了,你莫要興災樂禍,她也隻是個可憐女子罷了,還有些蠢。”
“是,娘娘教訓的是!”
那道姑讪讪道:“不過娘娘是東太後,即然西太後薨了,想必朝廷會有人上折,請求娘娘還宮攝政,畢竟娘娘在名份上,是當今皇帝的母親……”
太後打斷道:“一入候門深似海,入了宮門命難全呐,虧得我提前出來了,否則早晚一日,我也會不明不白的薨了,我已經出了火坑,難道再跳進去?
再說我現在這樣,連人都見不得,若是有人求見,你給我擋了,就說我一心修道,一概不見!”
“那……王公子呢?西太後薨了,娘娘當初的誓言也兌現了。”
道姑又道。
“這……”
太後有些遲疑,眸中有些思念,又有些氣惱。
道姑一看太後的神色,哼道:“王公子也忒狠心,說不來就不來了,娘娘你看他,這段日子風生水起,都做到了正三品的提刑使,還不是巴結西太後得來的?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
“哎~~”
太後歎了口氣道:“他有他的難處,他不來,是爲了我好,不然以西太後的性子,未必能容得下我,他若是過來,你也給我擋着,在我生下孩子之前,我不見他。”
“可……可孩子……”
道姑還要說什麽。
“就這麽定了,你若一時心軟,放他進來,我絕不饒你!”
太後俏面一沉。
“是!”
道姑心中一凜,低眉順眼應下。
榮國府!
“老太太,老太太!”
周瑞家的慌裏慌張的奔了進來。
“什麽事兒?”
賈母不悅道。
“剛剛……剛剛宮裏的夏太監來傳話,說……說,說太後薨……薨啦!”
周瑞家的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道。
“什麽?你……你再說一遍,誰薨了?”
賈母面色一白,勐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問道。
周瑞家的撲通一聲跪下,咬牙道:“夏太監來傳話,太後娘娘薨啦,讓二老爺和二太太立刻進宮!”
賈母頓時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形搖晃起來。
“老太太,老太太!”
鴛鴦忙攙住賈母,與幾個丫鬟七手八腳,小心翼翼的把賈母扶坐下來,賈母的嘴角不自禁的抽搐,臉漸漸歪了,口水控制不住的溢了出來。
“老太太風痹了,快叫大夫,叫大夫來!”
鴛鴦吓的大叫。
小丫鬟們急忙跑了出去。
榮國府霎時亂了套,這可是兩顆巨雷啊!
元春是昨夜薨的,誰都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可還沒回過神來,老太太又風痹了。
擱現代,老年人中風稍有處理妥當,輕則半身不遂,臉歪口斜,重則當場斃命,即便活着,也是戰戰兢兢,指不定哪天情緒激動些,腦血管破裂,人就沒了。
而在古代,中風幾乎是必死。
賈政也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吼道:“家裏就拜托給大哥了,我和夫人立刻進宮,對了寶玉,去東府把你的珍兄弟請過來幫襯。”
“噢!”
寶玉也是心亂如麻,一熘煙跑了出去,一夜之間,姐姐沒了,祖母也要沒了,他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張文靈表面焦急,實則嘴角微微一撇,不自禁的揉了揉小腹。
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恰好碰到元春薨,老太太也要沒了,榮國府群龍無首,待得自己生下兒子,勢必地位大漲,就可以仗着哥哥的勢,接過府裏的管家大權,把寶玉房裏的那些騷蹄子攆的攆,嫁的嫁。
如不識好歹,那可怨不得她心黑手辣了。
她對裏寶玉房裏的丫鬟,已經忍了很久,尤其是襲人,處處指手劃腳,還擺出一副爲你好的嘴臉,簡直惡心之極。
很快的,賈政與王夫人收拾妥當,乘車去往宮裏。
“老爺,娘娘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薨了,你說娘娘會不會……”
王夫人緊握住賈政的手,不安的抹着眼淚。
“閉嘴!”
賈政喝斥,面沉如水!
這幾年,宮裏接二連三的出事,賈家最大的靠山也倒了,就如山雨欲來風滿樓,賈政心裏,有了種深深的寒意。
……
元春隻覺自己如破繭而出的蝴蝶,褪去了厚重而醜陋的外殼,綻現出最美麗的風采,在彌漫的白霧中飄啊飄,被一簇白光吸引,漸漸飛向高空,直至來到一處不知名的所在。
滿眼都是花團錦簇,綠林成蔭,掩映着一座座華貴高大的殿宇,偶有白兔白鹿在遠處小心翼翼的觀察自己,又有白鶴從空中掠過。
“難道是……仙境?”
元春喃喃着。
可是想到昨夜,馬督公帶人闖進了自己的寝宮,以一張弓活生生絞死自己,心裏又是說不出的怨毒與遺憾。
馬督公怎麽敢?
還有小皇帝,唯一的娘死了,誰來疼愛他?
她又想到了王宵與太後,當初太後被逼着立下誓言,沒想到一語成谶,這下兩個人又可以在一起了吧。
莫名的,她的心口一陣刺痛。
“元春姑娘!”
這時,一名如仙子般的美人兒笑吟吟的走了過來。
“你是……”
元春覺得這女子非常面熟,仔細看了一會兒,訝道:“原是蓉大奶奶,你怎麽也在這兒?”
女子正是可卿,笑道:“我早已死了,不是蓉大奶奶了,你叫我可卿便是,這裏是太虛幻境,也是我們的歸宿,元春姑娘,你可喜歡?”
元春苦澀道:“太虛幻境?是仙境麽?好是好,可是冷冷清清,哪象人間,能和親友家人在一起。”
可卿搖了搖頭:“人總有一死,既然死了,陽間的事就不用理會了,我現在帶你去住處。”
“能否讓我再看眼陽間?”
元春突然道。
本來是不允許的,隻是可卿想到了自己,落下淫名身死,而元春也應了圖冊,被弓弦絞死,推己及人,總是不忍心拒絕,于是歎了口氣道:“你随我來吧。”
随即在前引路,把元春帶到了薄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