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太後心心念念自己的兒子是少帝,可少帝隻是稱呼,代指幼年崩了的皇帝,并非谥号,實際上谥号到了大周朝已經不重要了。
兩漢嚴格遵守古風,以一個字爲帝王立谥,到了大隋,谥号變成四字,大齊擴充到十五字,大周在十六字到二十字之間,通常是十七字美谥。
故而兩漢皇帝稱某帝,自隋起,則稱宗,到本朝,連宗都不稱了,直接以年号代稱皇帝。
小皇帝的谥号嚴格按照十七字規範進谥,隻是沒有廟号,意味着神主牌隻能放在祧廟,進不了太廟。
不出意外,北靜王入了閣,雖然除王子騰外的三位閣臣強烈反對,但誰入閣,誰不入閣,是由皇帝定。
皇帝年幼,不能視事,太後也鐵了心去道觀修行,不再過問朝政,下旨的是元春,态度堅決,誰反對都沒用,而且北靜王素有賢王之稱,在文人中的名聲很好,内閣隻得作罷。
賈政是國丈,封義陽候,遷工部侍郎。
寶玉雖是國舅,卻不願做官,元春也拿他沒辦法。
因一躍成爲正宗的皇親國戚,賈府門庭若市,禮物金銀堆積成山。
不覺中,七日過去了,傍晚時分,齋戒官員們紛紛了回家,連續七天喝粥吃饅頭,嘴裏都淡出鳥了,可得好好補一補。
雖有國喪期間不許吃肉,四十九日内不許屠宰的規定,但大周立國已有三百餘年,綱紀廢弛,偷偷摸摸殺雞屠狗的不在少數。
豬羊牛等大型牲畜殺起來動靜大,尋常人家沒這膽子,暗地裏也賣的奇貴無比,可是在自家院子殺雞屠狗,基本上不會被外人知曉。
王宵剛回了住處,十八娘就神秘兮兮的招着手:“公子,快來,快來!”
“怎麽了?”
王宵不解道。
“小聲點!”
十八娘把王宵拽了進來,煞有其事的向左右探看一番,才關上門,拉着王宵進了堂屋。
屋裏,擺放着一隻扣着蓋子的大鍋,隐有異香溢出,除了小青和十九娘,還有小翠。
“小翠姑娘怎麽來了?”
王宵訝道。
小翠笑道:“你們家有好吃的,我就不請自來啦,王哥哥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王宵呵呵一笑。
“公子先去換衣服,我們等你!”
十九娘捧着雙手,兩眼盯着鍋催促。
王宵去邊上廂房,換下孝服和官服,穿上便服,洗了把臉,再回到堂屋時,桌上已經斟滿了四杯桂花釀。
十九娘把蓋子揭開,一股濃香迎面撲來。
沸騰的鍋中,咕噜噜冒着氣泡,一片片雪白的肉片在氣泡中翻飛,佐以靈草靈藥,氣血之力與靈力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我一看就知道是小青姐姐的手藝。”
王宵笑道。
十八娘道:“小青姐姐知道你今天回來,早上就開始了,把兩隻老鼈前爪剝了皮,片成肉片,再配上殼子裏的膠質,加了些藥材,才熬了這一鍋。”
“快點吃吧!”
小青微微一笑。
“幹!”
王宵舉杯!
“幹!”
四女舉杯相和,一飲而盡。
不得不說,這一鍋老鼈湯,是王宵有史來以,吃過的最好吃的美食,本偏于暴戾的氣血之力,在靈花靈草的調和下,變得綿柔和順,既便是十八娘十九娘這樣修爲低微的小狐狸,隻要不是真的吃撐了,都沒有大礙。
氣血之力化爲真氣,緩緩推升着修爲,不覺中,一大鍋老鼈湯已是一點都不剩。
十九娘伸出鮮紅的小舌頭,舔着嘴唇,意尤未盡道:“小青姐姐的廚藝真好,吃的真過瘾,不如我和十八娘拜你爲師吧,專門學廚藝。”
“好啊,改天有空我就教你們!”
小青笑了笑,便向小翠道:“你怎麽會在王太常家裏?”
“哎~~”
小翠一斂往日的嘻嘻哈哈,歎了口氣:“當年我娘被仇家追殺,又遭雷劫,被王太常救了,我娘讓我嫁給元豐報恩,婚期隻有五年,已經過去四年,再有一年就可以走啦。”
小青道:“你走了元豐願意麽,我看他傻歸傻,卻不象天生的傻子,好象被什麽東西蒙蔽了心智。”
小翠點頭道:“王太常本是杭州人,他的命數竟然看不清,我娘懷疑是局中人……”
見十八娘十九娘滿臉不解之色,小翠解釋道:“所謂局中人,未必是法力高深的修士,而是一舉一動暗合天機,這樣的人,往往一個無意之舉,在關鍵時候就會影響到時局走勢,往往有局中人出現的世代,天地會大變。
元豐也是如此,一旦恢複了清明,必能成爲影響時局的關鍵人物,我娘讓我嫁到王家,其實也有暗中觀察的意思,所以我裝瘋賣傻,逗元豐玩耍,隻是我道行淺薄,什麽都沒看出來,至于我走了以後……還他個媳婦便是!”
“小翠姐姐,你們這一支真厲害!”
十八娘羨慕道。
小翠笑道:“你倆也别妄自菲薄,九尾狐一脈自有道行神通,而我們青丘狐所長的,無非是掐算占蔔罷了,真動起手來,我未必是你們那十四娘姐姐的對手呢!”
小青不自然的看了眼王宵。
小翠努嘴道:“這人壞的很,他早知道了,就是不說,悶聲占便宜!”
王宵叫冤道:“小翠,我占了誰的便宜?”
小翠不答,岔開道:“你的命數也古怪,不像局中人,也好象……與此方天地沒什麽牽涉,倒象局外人,強行入局攪渾水,很多人的命運,都将因你而面目全非,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卧草!
這麽準?
王宵心中一凜,自己是穿越者,可不就是局外人麽?再想到香菱,被自己強行改了命,還有黛玉,多出一個做城隍的哥哥。
以及賈家本該跌落雲端,卻是枯木還春了!
他又想到了剛入京時的那些奇怪念頭。
王宵忙把諸多雜念摒出腦際,他在前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卻天性豁達,絕不鑽牛角尖。
很快,心緒甯靜下來,王宵道:“小青姐姐,明日我休沐,我打算今晚去白洋澱探一探。”
“行,夜深了我們就走。”
小青點了點頭。
小翠略一遲疑,便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也想見識下白洋澱的那頭老蛟龍。”
“你?”
王宵遲疑的看過去。
“我會保護好自己,稍微等我下,我回去看看元豐睡了沒!”
小翠微微一笑,出了屋子,一個跳躍,回了隔壁王太常家。
王宵問道:“小青姐姐,什麽是局中人,難道這世界有人在背後操縱麽?”
“不清楚,或許姐姐知道。”
小青略一尋思,便道:“這種事情多想無益,我們先準備下吧!”
“嗯!”
王宵點了點頭。
……
小半個時辰後,小翠過來了,三人趁夜潛了出去。
從京城去白洋澱,并不遠,兩百來裏,出了城一路飛奔,奔到半途時,小翠突然疾呼:“快停下!”
王宵與小青也感覺到了不妥當,立刻止住步伐。
“無量天尊!”
兩名身着天師道道袍的道人從旁踏出,各喧了聲道号。
前方又出來一名身着穿着黑袍的道人,一眼就看到了王宵腰上懸着的銅葫蘆,頓時眼一縮:“好哇,貧道那青山師侄必是死在了你的手裏!”
“你是誰?”
王宵冷聲問道。
“貧道茆山派江流道人!”
黑袍道人冷笑道。
“兩位是他請來助拳的?”
王宵又向左右問道。
“無量天尊!”
左邊道人喧了聲道号道:“貧道張沖雲,這是貧道師兄張沖禮,我天師道尋到王大人,是想問清張沖庚師弟及三名師侄的去向,王大人千萬莫說不知。”
“哈!”
王宵哈的一笑:“什麽張沖庚,聽都沒聽說過!”
張沖禮淡淡道:“王大人可敢以神魂立誓?”
王宵不屑道:“簡直是莫名其妙,本官乃朝廷命官,你這道人憑什麽對我呼來喝去,想做什麽,直說便是。”
江流道人恨恨道:“兩位師兄莫要聽他胡扯,這小子公然與妖物來往,分明是邪魔中人,我那師侄的洞天法寶又在他身上,想必是被他殺人奪寶啦,還是速速拿下搜魂,方才妥當!”
“朝廷殺頭,尚要拟個罪名,你們天師道好大的威風,要造反嗎……”
王宵正義憤填膺的怒斥,突的頭頂劍光一閃,劍丸一躍而出,刹那間,劍光大作,無數道劍絲向江流道人疾斬而下。
同時,一拍腰間葫蘆,烏木劍握于手心,身随劍走,劃起一道漆黑的劍芒,直刺張沖雲!
王宵說出手就出手,别說小青與小翠瞠目結舌,就是張沖雲與張沖禮都愣了下。
江流道人更是不堪,剛剛渾身炸毛,赤色紅的劍光已臨頭,生死之下,勉強抽出腰間一塊鐵牌抵擋!
但劍丸的最大特征便是聚散無形,鋒銳無匹,雖鐵牌擋住了部分劍絲,卻擋不住全部,在被刺出一個個細小深坑的同時,更多的劍絲已于瞬間凝爲一道劍光,直斬而下!
從頭頂開始,活活被剖了兩半!
“啊!”
江流道人一聲慘叫,萬般手段還未動用,就被王宵偷襲,成了枉死鬼,一枚斑駁的金丹從丹田中升起,劍氣又分化爲劍絲,将之一裹,攪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