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這一千人,可會太少了?”
曆陽的流民,可是有數萬之多的,其中若是被裹挾了,拉出萬餘人的軍隊,那是絲毫不成問題的,一千人要想彈壓住曆陽,在趙越看來,這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也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
李霞自然明白趙越話中之意。
“曆陽人雖多,但多是烏合之衆,大帥派來的一千人雖然少,但多是久經戰陣的老卒,況且.曆陽五個大塞烏堡中,有一個本來就是自己人,至于其他人,要彈壓,若是有朝堂大義在,想來不是什麽難事。”
“原來如此。”
趙越輕輕點頭。
“不過這曆陽乃是要害之地,若是乘舟而下,旬日便可到建康,庾亮未必會将如此要害之處交給我們天水趙氏。”
自家床榻,豈容他人鼾睡?
前面庾亮不讓他天水趙氏的士卒進入建康,原本便是有防備天水趙氏的意味在裏面。
這曆陽如此重要的地方,庾亮肯定也不會放心讓他天水趙氏的人掌控的。
“哈哈哈。”
李霞不屑的笑了一聲,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換做尋常時,中書令庾亮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但是現如今的局勢可不容樂觀,便是庾亮心有芥蒂,卻也不得不做。”
換做平時,庾亮怎麽會多看他天水趙氏一眼?
還不是現在在用人之際,需要士卒了,才想起了他天水趙氏。
“當然.在明面上,庾亮肯定是不會讓我們的人掌控曆陽的,據中書省的消息,庾亮有意讓其弟庾怿爲曆陽郡守,掌管曆陽軍政。”
趙越将眉頭一挑。
“這是讓我們天水趙氏當做雇傭兵了,給他庾家增加兵權?”
這種冤大頭,恐怕沒人會做。
趙越素知自己的那個便宜老爹的性情,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會做的。
“大帥自然也沒有那麽傻。”
李霞呵呵一笑,說道:“不日,恐怕便會有朝堂诏令下來,會讓你去做吳國友,而同時,任命你爲代曆陽郡尉,掌管曆陽兵事。”
趙越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這麽說,這也是一個交易。”
“不錯。”李霞輕輕點頭,緩緩說道:
“按照郎君的年紀,原本是根本無法入朝爲官的,畢竟尚未定品,更不能出外爲郡尉之職,即便隻是個代理郡尉,說實話,這也已經是逾制了。”
當然
這個逾制隻是說趙越出任吳國友此等清貴之職是逾制,做這個代理郡尉,可不算是逾制,畢竟趙越也是領不到俸祿了。
說到此處,便得說一下,這個時代具有特色的授官制度了:闆授制度。
闆授制度是魏晉南北朝時期流行的一種即特殊又重要的任官制度。
在戰争不斷、内憂外患的特殊曆史條件下,各個割據政權之間、中央與地方之間、各個對立政權之間的矛盾都十分突出。
中央政權爲了保證其皇權,就必須擴大地方方鎮的自主權,以獲得他們對皇權的支持,共同抵禦外敵。
但與此同時,中央也要控制其勢力的極度膨脹以防止尾大不掉、威脅中央政權之勢的情況出現;地方爲了增長其實力,就開始向中央争取争取更多的權力,以維持其存在的重要性。
因此,在這種特殊的曆史背景下,闆授制度的盛衰也随着中央集權與地方權力之間的此消彼長而有所變化,并對當時的社會政治産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這個闆授制度,自然是有消極影響與積極影響的。
積極影響主要有三個。
其一,闆授制度的确定,緩解了地方和中央的矛盾。
由于其任官的靈活性,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戰争期間的軍事效率。
在戰亂不斷的年代裏,中央政府承認闆授制度的合法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對地方豪強勢力的妥協,以争取他們對中央政府的支持,共同抵禦外敵或鎮壓反叛。
在對外或鎮壓反叛的戰争中,由于其可随時自行任命,因此,闆授的實施有效地提高了軍事效率。
在軍事危機時刻,爲适應軍事需要而臨時闆授的作用則不能忽視。
在軍事第一的戰争年代,闆授制度的靈活性,使其能臨時性地及時任官,有效地把握住了軍情并提高了軍事效率,并在某種程度上保證了此次戰事的勝利。
其二,減輕了國家的财政負擔。
闆官在晉時開始成爲一種正式官職,正式列入了國家的職官體系。它雖成爲了國家正式品官,但擁有闆官的那些人卻不是國家的正式官員,其自然也就無實職。
但是,由于他受闆主的賞識,可以領、署等的形式攝理職務。
這些闆官承擔了國家正式官員的職務,但卻無俸祿。
因此,對于國家來講,它的存在,就相對地減輕了政府的财政負擔。
其三,爲國家吸納了大量的人才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許多有才能之士可能因門第等原因被拒之于仕途之外,而闆授制度的任官由于不經選舉這一程序,且多以才能爲用人基點,因此就成爲吸納那些有才無德或身份低微、門第不顯但卻有才能、武用之人的有效途徑。
當然,有好處自然也是有壞處的。
闆授制度天然挑戰中央權威,從此,那些由王公大臣及地方自行任命的、本應由國家任命的官職在制度上得到了中央的承認,這也就标志着中央集權的削弱及地方權力的擴大。
作爲中央集權削弱、地方勢力坐大的産物,它的産生也是中央向地方妥協的結果。
雖然其存在暫時緩和了兩者之間的矛盾,并相對地維護了中央的皇權統治、減輕了國家的财政負擔等,但其造成的消極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
地方勢力的一再擴大,必然會成爲中央集權的沉重負擔,甚至也會造成政局的混亂。
不過對于東晉來說,他的政治格局便是皇權與世家平衡的,稍有不慎便會有災禍,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日後洪水滔天?
是故
闆授制度便也一直延續下來了。
趙越輕輕點頭。
“所以說,這是父親用将士們的性命,給我換來的前程?”
田七沒好氣的說道:“麟哥兒,你這話說得,可就太生分了。”
李霞在一邊輕輕搖頭,滿含深意的說道:“庾怿爲郡守,你爲郡尉,你的闆主是大帥,又非是庾怿,更不是中書令。”
趙越眼睛一亮,他馬上明白李霞的話中之意了。
“也就是說,曆陽我們可以據爲己有?”
李霞眼睛微眯,輕笑着說道:“這,便要看少帥的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