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在黑夜中交擊,一時間,刀劍交鳴之聲不絕于耳。
铛铛铛~
不時有慘叫聲傳來,刀劍入肉的聲音也随處可見。
“火把!”
黑暗中有人喊了一聲,忽的一下,隻見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點起了十多隻火把,火把的光芒并不明亮,但卻是能夠看清這渡口的景象。
人.
密密麻麻的人。
呼~
張世的手有些顫抖,他還在納悶,他帶了兩百人過來,圍殲南頓王數十人,居然打了這麽久,還沒有拿下。
須知
他可是伏擊啊!
對面驟然被伏擊,潰散了大半,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是對手。
如今火把一點,他心裏的疑問也随之消失了。
沒拿下南頓王的原因隻有一個:人多!
直娘賊的!
張世哪裏不知道自己被郗鑒給耍了。
之前他便懷疑,這種好事,郗鑒怎麽交到他手上來了,現在看來,這壓根就不是好事,而是陰謀!
撤!
對面人多勢衆,打下去,也殺不了南頓王,得撤,将這個消息告知國公,此事之後再與郗鑒那老兒計較!
敢陰我?
不付出點代價豈能得免?
“撤!”
張世大吼一聲,與南頓王軍相交的鐵甕城新卒紛紛後退。
實際上.
在火把點燃的那一瞬間,他們便不想打了。
對面人太多了,現在張世出言撤退,他們一個個就像是腳底抹了油一般,飛快後退,很快,張世一行便如潮水般退去了。
“郗鑒老兒!”
南頓王司馬宗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他臉上鐵青無比,在火把時明時暗的火光掩映下,更顯得猙獰。
“居然算計本王,此仇,我記下了。”
卞鹹此刻衣裳不整,但總算一直跟着南頓王,沒有跟其他人跑散了。
“大王,郗鑒若是想殺大王,絕對不會隻派這些人過來的,若他真下定了決心,早誘大王入城了。”
“那他還在渡口伏擊?”
“此事.恐怕說來話長,大王,不管郗鑒是真想殺大王還是假殺大王,現在我等速速北渡,方才能脫險。”
司馬宗此時魂還沒收回來了,聽了卞鹹這句話,下意識點了點頭。
“綽兒與蘇孝那小子呢?”
“大王,方才混亂,人都走散了,此刻管不了那麽多了,北渡要緊。”
“好!”
司馬宗也隻是問了一句而已。
此時他身邊還聚有百餘人,麻煩的是蘇孝不見蹤迹了。
畢竟這去了廣陵地界,還是要依靠蘇孝這條地頭蛇的。
至于他兒子.
死了固然悲傷,但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他又不止一個兒子,況且,就算是兒子死完了那又如何?
隻要他活着,兒子是可以生出來的,源源不斷。
渡口上還有些舟船,衆人乘船而上,從京口北渡大江。
而在另一邊,張世領着剩下的百餘親随,正一臉憤怒的朝着鐵甕城去,但隻是到城下,他便發現這護城河的橋都沒有放下來。
“守門校尉,快快開城門!”
他雖爲縣尉,但卻是鐵甕城的縣尉,掌一城五千兵甲。
當然
這五千人都不聽他就是了。
“縣尉且慢,我等這邊開城門。”
“哼!”
見到裏面的人還識相,張世将自己的怒氣稍稍隐藏。
但很快.他的臉色有變了。
鐵甕城的護城河的橋是下了,城門也是開了。
但這城門中,卻是有一列五騎的騎士在城口們緩緩湧出。
這城門的油燈暗黃,這從鐵甕城中出來的騎士,仿佛是泰山府君從地府中派出來的一般。
張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爾等這是作甚?”
沒有人回答他,隻有越來越近的騎士。
駕~
前排的騎士将将手上的馬槊提起來,驟然間夾緊胯下的馬兒,一手握着缰繩,直接疾馳過來。
“好膽,爾等難道想要謀逆?”
張世目眦欲裂,當場要調轉馬頭逃跑,然而他身後都是步卒,将他的逃跑路線都擋住了。
“啊啊啊啊~”
張世看着越來越近的騎士,便知道沒有退路了,他幹脆夾緊馬腹,朝着城門口湧出來的騎兵洪流逆沖過去。
然而.
還未等他近身,他便被爲首的披甲騎士用馬槊直接穿心而過,整個人都被挑起來了。
“不”
張世抓着穿透心窩的馬槊,他已經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但心中的不甘,讓他吊着一口氣。
“張縣尉,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到鐵甕城來,更不該真的去做庾亮的爪牙,想要将手伸進鐵甕城中去,今日之死,全是你咎由自取!”
那個手提馬槊的武士,正是夏侯才。
對着那些潰逃新卒,老練的騎兵仿佛是在收割麥田一般,他們手上的馬槊,就是一把把割麥刀,不斷的收割鐵甕城前的性命。
屠殺持續了一刻鍾。
終于
連那些倒下的屍體都被補了刀之後,夏侯才才示意衆人停下。
“張縣尉與南頓王遭遇,不敵被殲滅,府尊即日便會上奏中樞,今日之事,完全當做不存在,後勤官,去府庫取出絹帛賞賜,騎士人賜三絹,其餘賜一絹。”
殺了張氏,自然要封住鐵甕城中士卒的嘴了。
而封住他們嘴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發賞了。
隻要賞賜發得多,士卒便越忠誠。
這便也是張世明明是主掌鐵甕城的主官,然而在鐵甕城卻一籌莫展,甚至隻得是自己親募士卒爲親随,最後落得個被馬槊刺死的下場。
“要變天了。”
夏侯才手上的馬槊滴着血。
今夜
他殺了六個人。
這六人與他無仇無怨,但是得殺。
到了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管誰的生死,恩怨?
先保證自己活下來再說。
“不知道這局勢.當真會如明公所料那般?”
不知道!
夏侯才心中有一個大大的問号。
但很快,他便不想這些了。
他隻是一介武夫,沒必要想這些事情。
比想這些事情有意義的,譬如說,将自己的武藝練好,多生幾個兒子,甚至是探查北面的情況。
總之
他有太多事可以做了。
數日後。
建康宮中。
庾亮很快便受到從京口送來的奏章,隻是看第一行字,他心中的怒氣便抑制不住了。
“郗鑒老兒,膽敢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