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蒙蒙亮。
趙越黑着眼圈起身,隻覺得雙腎隐隐作痛。
“襲香。”
趙越喚了一聲,房門馬上被推了進來,隻見一身侍女裝扮的襲香緩步入内。
“郎君。”襲香嘟着嘴,嬰兒肥的小臉上沒有半點笑容,眼眶微黑,顯然昨日也沒有睡好。
“起身罷。”
“奴婢伺候郎君。”
趙越從床榻上起身,雙手一伸,襲香則将袍服披在趙越身上,之後又端來裝着熱水的銅盆,棉布手巾,伺候趙越淨面。
一套流程過來,趙越才出了房門。
“李參軍何時走的?我竟死睡不知?”
趙越手中握着羽扇,輕輕扇風,這寬衣博帶,羽扇綸巾的模樣,頗有翩翩公子的模樣。
這李霞,走的時候也不打聲招呼。
明明昨天還睡在同一張床的,今天醒來,人不見了?
“那李參軍天還未亮便趁着霧氣離開了,至于去了哪裏,奴婢也不知。”
襲香給趙越展了展衣角,她偷偷看了看皺着眉頭的趙越,在一邊說道:“郎君,這徹夜暢談的事情,之後還是少做些爲好,看着郎君這困倦的模樣,奴婢可心疼了。”
趙越搖了搖頭,說道:“若睡一覺便能收心一人,我願睡遍天下人!”
僅僅一天,趙越便與李霞打好了關系。
這抵足而眠過了,這關系自然就更進一步了。
曹老闆的招賢技能,還是要學一學的。
襲香把嘴一嘟,但是她看着趙越的模樣,最終還是什麽都不敢說。
明明前日還将她折騰得要死,恨不得讓她飛到天上去,怎麽現在又不動于衷。
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主母的任務,懷得上郎君的骨血?
襲香挪了挪步,站在趙越身後,心中卻是有些怅然若失。
“先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稍作鍛煉,之後再去見李參軍。”
昨日與李霞暢談,趙越收獲良多。
尤其是軍中之法,趙越恨不得一天就學完!
對于這種充實的生活,趙越可是喜歡得緊。
而遠在百裏之外。
淮南郡。
淮河上戰船零零星星遊曳着,不時對岸有箭矢射來,但對于戰船來說,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他奶奶的,這祖約真草包一個,這淮南形勝之地,也能被石聰肆虐,害得老子接收數月,仍舊未恢複生氣!”
說話的中年人身披玄黑色甲胄,手扶着腰劍佩劍,他黑發垂直,斜飛的英挺劍眉,黑眸細長,仿佛其間蘊藏着銳利之氣,身軀修長高大卻不粗犷,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弧清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當然,他身軀雖然壯碩,但頭上已然是可以看到幾根明顯的白發了。
不是趙越的便宜老爹趙荀,又是何人?
“自大帥入鎮壽春以來,賊将不敢來犯,反而我等多次出擊,搗毀了不少烏堡,充實了郡内戶口。”
在趙荀身後,站着一個身着青衫,頭上用青色絲帶束發的中年文士。
他目光清越,嘴角始終綴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但認識他的人,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公孫秀,周圍人稱笑面虎。
在趙荀手底下的人,最屬公孫秀最是狠辣。
這一個月來,他親率數百精騎,夜渡淮水,搗毀了數個烏堡,将淮北攪得出動數千衙兵,才止住了北面的頹勢。
爲何這數月來淮南沒有遭受北面騷擾?
原因很簡單。
趙荀直接将戰場開辟到淮北了。
“可惜手底下人手不夠,不然,真想将汝陰郡城打下來!”
公孫秀輕笑道:“淮南乃形勝之地,又有芍陂之利,若有中樞支持,可多養軍萬人,屆時,再來謀劃也不遲。”
趙荀輕輕點頭,他登上八公山山城,從山上向下眺望,淮水滾滾盡在眼中,遠處賊軍營寨連綿亦是迎入眼中。
“這守江必守淮,真如是也啊!”
上八公山,這壽春格局也是呈現在眼中了。
“彼壽陽者,南引荊汝之利,東連三吳之富;北接梁宋,平塗不過七日;西援陳許,水陸不出千裏;外有江湖之阻,内保淮肥之固。”
公孫秀在趙荀身後應和。
兩人所在的八公山,位于壽春城東北五裏,淝水之北、淮水以南,與壽春郡城城夾淝水而峙。
在八公山東北數裏處遠,又有紫金山,與八公山遙相呼應。
壽春城西北二十五裏有硖石山,山上築有二硖石城,乃壽春屏障,又控扼淮水津要。
這三座山,是壽州的北部屏障。若敵軍從北方南下,必先奪此數山,爲兵家之要地。
《讀史方輿紀要.南直三.壽州條》所講:“州控扼淮颍,襟帶江沱,爲西北之要樞,東南之屏蔽”、“自魏晉用兵,與江東争雄長,嘗不先事壽春。”再加上八公山、肥水等山水之險,對防守方很有利;
光是有這三座山,便将壽春護衛得固若金湯。
今歲賊将石聰舉大兵攻伐,亦是不得寸進,隻得轉道逡遒、阜陵,襲擾後方。
“龍泉之陂,良疇萬頃,舒六之貢,利盡蠻越,金石皮革之具萃焉,苞木箭竹之族生焉,山湖薮澤之隈,水旱之所不害,土産草滋之實,荒年之所取給。此地可爲霸王之基。”
趙荀的話語就直接多了,不臣之心是沒有絲毫掩飾。
公孫秀早就習慣了。
現在能跟在趙荀身側,爲左右肱骨手足的,無疑都是同一類人。
亂臣賊子!
“隻可惜宣皇帝當年興修水利,如今已有些破敗,若要修繕,恐怕得耗費不少民力财力。”
當年爲了攻吳,司馬懿納鄧艾計後。北臨淮水,自鍾離而南橫石以西,盡沘水四百餘裏,五裏置一營,營六十人,且佃且守。
兼修廣淮陽、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治諸陂于颍南、颍北,穿渠三百餘裏,溉田二萬頃,淮南、淮北皆相連接。
自壽春到京師,農官兵田,雞犬之聲,阡陌相屬。每東南有事,大軍出征,泛舟而下,達于江淮,資食有儲,而無水害。
如今這些工程還剩下些,但若要恢複原來的盛況,則需要花費不少人力物力。
而且
大部分的工程都在淮北,公孫秀夜渡淮水,前去破壞的,除了搗巢烏堡外,更多的,便是破壞北面屯田,燒毀糧草。
淮南郡安豐縣有芍陂工程,還有永樂渠等。而淮南郡理所壽春縣也有引淮、淝灌溉的良田,西邊的霍丘縣也有兩個陂塘。
其灌溉田地,有數萬頃之多,可以自給自足,确實是霸王之基。
“今夜我準備将兵五千,将對面的營寨先端了,直娘賊的,整日操練示威,當我趙荀是泥人嗎?”
公孫秀在一般默默不說話。
實際上,今夜的夜襲計劃,早已經是籌備許久了。
他多日未出戰,如今手也早就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