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既然蘇家郎君身體不适,那退席便是,此間雅緻,可不能被攪擾了,趙家郎君,輪到你推觞了。”
庾亮表情變幻飛快,之前的冷峻消失不見,刹那之間,他的表情就和藹可親起來了。
“呵呵。”
蘇孝這小子,還是太嫩了些,這般退席,不僅臉面盡失,更是将庾亮得罪死了。
原本庾亮恐怕還有拉攏蘇峻的意思,現在蘇孝在詩會上這麽不給面子,庾亮還怎麽拉攏蘇峻?
趙越輕輕一笑,便推起觞器,詩會遊戲,便繼續進行下去了。
之後又進行投壺賦詩,美姬樂舞。
衆賓歡樂,一副水乳交融的模樣,仿佛之前蘇孝離席的事情不曾出現一般。
乃至于謝尚這家夥都上去跳了《鸲鹆舞》。
這厮穿好衣服戴上頭巾翩翩起舞。詩會中賓客拍掌擊節,他在廣衆之中俯仰搖動,旁若無人,可以說是非常率真任意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袒胸露乳的阮孚将手中的三足酒樽放下,他面色微紅,但那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中書令,今時酒足飯飽,也該來闖樓了。”
阮孚來參加庾亮的遊宴,目的從來就隻有一個的。
那就是守關二樓的宋袆。
去歲晉明帝病重之時,群臣進谏,請出宋袆,并将她賜給了當時的吏部尚書阮孚。
不過阮孚好風雅,宋袆是大美人不假,但阮孚這種地位的,女人又哪裏缺過?
像他這樣的人,玩的就是情趣,不僅是要美人的身子,更是要美人的真心。
當得知宋袆心中無他之後,阮孚心中雄心大起,當時便大發誓言,必讓宋袆傾心。
隻不過.
女人心似海底針,過了這麽久,即便是阮孚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得美人真心。
今番得知宋袆主持闖樓,他便馬上來了。
對于阮孚來說。
什麽美人都是次要的,他享受的是這個過程。
宋袆先後侍奉王敦、明帝,若是能夠被他阮孚俘獲芳心,豈不是說他阮孚不比前面的兩位差?
“遙集心思熱切,我又如何能阻止?”
庾亮對着阮孚輕輕一笑,說道:“請便。”
阮孚也不客氣,他對着庾亮拱了拱手,迅速起身,他整理一番身上的衣物,這才朝着長亭外的三層樓閣而去。
看阮孚入了樓閣,趙越臉上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出來。
“麟哥兒,這阮孚乃是有名的碩儒,這般遊宴,原本是爲我們揚名來的,他卻橫插一腳,這不是欺負人了嗎?”趙盛哼了一聲,顯然對阮孚在他前面跑去闖樓耿耿于懷。
這家夥前面得到庾翼的承諾,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闖過庾翼鎮守的第一層,好好的揚名,好教那些看不起他的僑門子弟好好看看,他趙盛可不是真的隻有武力,不懂經傳。
趙越笑了笑,不置可否。
獨眼田七卻是見過了世面,知道這些文人遊宴的彎彎繞繞,當年他可沒少陪着趙越他爹去參加。
“盛哥兒有所不知,庾翼是庾家拿來讨好客人,贈送名聲的,那這阮孚,又何嘗不是呢?”
此番遊宴,原本就是庾亮爲收心來的。
阮孚在士林中名聲顯著,他父親乃是竹林七賢之一,他又是“兖州八伯”之一,說起名聲,這新亭詩會之中,或許庾亮在經傳上面的名聲,都不如阮孚來得響亮。
“七爺的意思的是,阮孚也是庾亮請來與我等名聲的?”
“豈非不是?”
田七戴着眼罩,笑容和煦,當然,這個和煦是他自己覺得的,在外人看來,就有些恐怖了。
“麟哥兒想來是知曉的?”
趙越展了展身上的寬衣袍服,伸伸腿,讓跪坐許久的身體放松些許。
“若是阮孚闖樓不成,而後有人闖樓得成,豈非不是說此人比阮孚更有才學?”
“原是如此。”
趙盛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滿臉喜色的說道:“豈不是說我趙盛今日比庾翼阮孚都要有才學?”
一想到傳聞中的碩儒都要比不上自己了,趙盛渾身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之前還被人成爲南貉子,這一轉眼連僑門碩儒都被他壓在腳下了。
此間舒爽,實在是難爲外人道也!
“盛哥兒還是别開心太早,你能過得了庾翼這一關,難道還能過第二關?須知庾翼定然也擋不住阮遙集的。”
聽到田七這番話,趙盛臉上的喜色稍稍收斂。
“能勝過庾翼,也屬實不易了。”
他對自己的斤兩還是非常了解的,知足常樂,沒心沒肺,他趙盛就是這樣的漢子!
“不過.麟哥兒卻是可以一試!”
趙盛之前還不信趙越口中的狂言,但今日見到趙越在詩會的表現,對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的話也是信了七七八八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族兄怎麽突然開竅了,但這事總歸是好事,不是壞事。
他大大咧咧的性格馬上便接受了趙越的變化。
田七也在一邊點頭。
“麟哥兒,我見中書令對你也有拉攏之意,此間确實是你揚名的機會,屆時定品,也不至于沒有名聲故事了。”
年紀輕輕,尚未束發便可才比兖州八伯,加之天水趙氏的出身,外加趙越便宜父親鎮守方鎮,手握重兵,哪個中正官敢給趙越定低品?
必是高品!
趙越眼神銳利,他早就在摩拳擦掌了。
此間對他來說,确實是機會,積累名聲需要時間,像今日這種機會,注定是不多的。
今日的故事要是傳出去,夠趙越積累十年聲望了。
屬于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東晉的風花雪月,趙越是沒有什麽心情體悟的。
他更想在朝中,在軍中積蓄自己的實力!
“二樓鎮守是女姬宋袆,她又是綠珠的高徒.”
趙越腦海之中,已經是在思考怎麽搞定她了。
不過
一想到前面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内堂百步之外,這就是宋袆的手筆,恐怕這二樓也沒那麽容易闖。
正當趙越心中在思索的時候,趙盛粗犷的聲音傳了過來了,打斷了趙越心中的思緒。
“出來了出來了,阮孚出來了。”
前面進去不久的阮孚,此刻一臉郁悶的從樓閣中走了出來。
“難不成第一關都沒過?”
趙盛心中疑惑,這來回的時間,也太快了吧?
“南安縣侯,闖二樓未過!”
樓閣外,青衣小厮清脆的聲音當即飄傳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