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蔓和陸銘聽到聲響出來的時候,隻看到輪椅孤零零的被丢在在一邊,而蘭行之卻不見人影。
江蔓眉心突突的跳,慌亂的很,陸銘握着她的手,沉穩的道:“蔓蔓,别緊張,爸爸應該就在附近,他腿還沒好利索,走不遠的。”
兩人找到蘭行之的地方是餐館的出口處,蘭行之目光呆滞的看着遠方,就跌坐在門口,臉上是令人心悸的哀痛,哪裏有半點意氣風發的樣子。
江蔓心口一窒,蹲下身體,柔聲道:“爸爸,你在看什麽?”
“蔓蔓,我好像看到你媽媽了。”蘭行之呐呐的道。
江蔓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原來他是看到媽媽了,所以才不顧一切的追了出來,毫無疑問,肯定是認錯人了,不然結果不會這樣。
她哽着聲音,“媽媽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啊,你媽媽已經死了,她再也回不來了,隻是我魂牽夢繞。你說,她怎麽就不是你媽呢,她們長得那麽像。”
“爸,别老想着過去的事情了,你現在有我了,還有堯堯,媽媽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我們要開開心心的生活,這樣她才能放心。”江蔓緊緊的抱着蘭行之的手臂,腦袋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聞着女兒身上淡淡的馨香,蘭行之的情緒慢慢的緩和,過了幾分鍾,他輕輕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臉,答應道:“嗯,爸爸知道的。”
兩人扶着蘭行之回了包廂,一進包廂,他立馬恢複成了平日的樣子,剛才的脆弱和心酸似乎隻是他們的錯覺。
江蔓很是心疼這樣的蘭行之,在他的心中,還不知道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苦澀和無奈。
可能因爲這樣,江蔓一直在給蘭行之夾菜。
他一直都忙着打電話,飯菜都沒怎麽吃。
秦慧明顯看出蘭行之有些不對勁,打趣道:“蘭行之,你說你憑什麽有這麽聽話懂事的女兒。”
“還能因爲什麽,我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呗。”蘭行之儒雅的笑道。
“不要臉。”
“對了,再過幾天我會在明珠大酒店舉行晚會,一是正式把公司總部遷到A市來,二是正式宣布蔓蔓是我的親生女兒,到時候希望你們都來參加。”蘭行之把自己接下來的安排告訴了在場的人。
“你這麽大張旗鼓的就不怕你家老太太殺上門去。”秦慧有些擔憂的道。
“那敢情好,新賬舊賬一起再算算,我要是在A市常駐,早晚是要和他們對上的。”蘭行之無所謂的道。
他都這樣說了,大家自然不會說什麽。
隻是回去的時候,蘭老太太和鄭管家已經等在了門口,蘭老太太一看到二十多年不見的兒子,激動的立馬迎了上去,隻是剛走了幾步,蘭行之的聲音沉沉的聲音就傳來,“你最好給我站住,别朝着我走近了。”
“蘭之,我是媽媽呀,你别吓媽媽,你的腿到底怎麽了?”蘭老太太熱淚盈眶,一直緊緊的盯着蘭行之,兒子這麽多年容貌還真的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張令她自豪的臉。
這一刻,她的情緒很複雜,又驕傲又欣喜。
“爸爸。”江蔓咬了咬唇,有些擔憂的看着蘭行之。
陸堯也一直沉沉的盯着蘭老太太,就是這個老太婆讓他的媽媽和外公受了這麽多年的苦,太可恨了,竟然還好意思找上門來。
陸堯再成熟也隻是一個小孩子,小孩子表達情緒一下很直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陸銘一向不主張孩子摻和在大人的事情中來,但是這個老太太實在太奇葩,他沒有管陸堯。
蘭老太太自然看到小家夥犀利的眼神,以前小可愛會甜甜的喚她一聲“太奶奶”,可是現在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厭惡。
而自己的孫女根本就沒看她一眼,将她忽視的徹底,仿若她就是個陌生人,前後的差别太大,蘭老太太難受的要死,想伸手摸摸陸堯的小腦袋,陸堯立馬就閃開了,躲到了陸銘的背後。
老太太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中,看着不動聲色的陸銘,隻能呐呐的道:“堯堯。”
“我叫陸堯。”小家夥抿着小嘴道。堯堯是他最愛的家人叫的,其他人沒有資格,尤其是這個狠毒的老太婆。
被一個小孩子這麽低吼,蘭老太太臉上青紅交錯,好不自在,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二少爺,孫小姐,老夫人已經錯了,你們再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吧,現在蘭家都沒什麽人了,過去的就放下了吧。”鄭管家歎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道。
雖然他也覺得老太太當年做的事情太過分,但是就算現在逼死老太太,也沒法改變,老太太這孤苦伶仃幾十年也算是對她的懲罰了,沒什麽比得上一家團聚更重要。
江蔓不想看到老太太這惡心的嘴臉,打開了門,準備推着蘭行之進去。
蘭行之卻朝着江蔓道:“蔓蔓,讓他們進去,别杵在門口,我蘭行之丢不起這個人。”
書房裏。
“行之,媽媽真的錯了,我當初不該那樣對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你這是悔恨的表現嗎?稱呼一個人的名字是對人最大的尊重,你現在還一口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稱呼,他是我蘭行之的妻子。”蘭行之冷笑道。
蘭老太太是真的受夠了一個人的日子,面對着好不容易歸來的兒子,這姿态放的很低,“行之,你别激動,媽媽說錯話了,你跟媽媽回去好不好?媽媽一定請世界上的名醫來治療你的腿,讓你像過去一樣正常的走路。我的兒呀,你這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苦。”
“這可都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過去的種種,我至于這樣嗎?我現在本該有美麗動人的妻子,說不定兒女雙全,還能有好幾個小外孫,你說一句後悔了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抹去嗎?南夕能回來嗎?我本該對女兒盡的責任能重新彌補嗎?這世上沒那麽容易的事情,蘭老太太。”蘭行之最後那個稱呼咬的極重。
兒子的一句句無情控訴,像是誅心一般,讓蘭老太太毫無還擊之力。
她的手不停的發抖,臉上松弛的皮膚也跟着抖動,蘭行之故意别開臉,不去看她這模樣。
“行之,那你要媽媽怎麽做啊。你說,媽媽能做的,一定盡力做到。”蘭老太太靠在椅子上,面容枯槁,像是又一下子老了十歲。
蘭行之一字一頓的道:“你能做的,就是離我遠一點,離我的女兒和外孫遠一點,這才是對我們最好的。”
“不可能,媽媽好不容易把你們盼回來,你要讓我遠離你們,這是不可能的。”蘭老太太面色大變,固執的道。
不得不說,蘭行之的性子很多部分是遺傳到老太太,一根筋,認死理。
蘭老太太一直覺得南夕的那樣的出身配不上兒子,蘭行之就是愛南夕,不可自拔。
母子二人的談話,再次回到了以前那個博弈。
“那你随便,我今天,也是最後一次明确的告訴你,蘭家我是永遠不可能回去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下次你要是再到這裏來,我就不會對你這麽客氣了。”蘭行之冷漠的道。
看着兒子陰沉的面容,軟的不行,蘭老太太隻能耍無賴,“行之,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你媽,你是我生出來的,你不能這麽對我,你就不怕被世人恥笑。”
“你要是還知道是我媽就不會那麽對我的女兒,那麽對我的妻子,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夕兒的車禍并不是偶然,而是你一手策劃的,你看看你的心都狠到什麽程度了。我已經被世人罵了這麽多年,你覺得我會在乎嗎?”他沒把這事情告訴江蔓,爲的就是給她留最後的尊嚴,她竟然還好意思惺惺作态的找上門來。
江蔓一直就站在門口,自然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原來這老太太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過分,就連媽媽的車禍都是她讓人做的,還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陸銘一直把手搭在江蔓的肩頭,壓低聲音道:“蔓蔓,有些人真的不能對她抱希望,骨子裏的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江蔓點點頭,“我知道。”隻是有些不死心,想再聽聽這個老太太到底會說什麽,沒想到聽到的事情令她更心寒。
蘭老太太語塞,确實,這就是他兒子的性子,一向是那種走自己的路,讓别人去說,肆無忌憚的很。
蘭老太太突然拿出一把刀,遞到蘭行之的面前,堅定的道“蘭行之,你要是無法消恨,這把刀你拿着,要殺要剮随你便,我是不會還手的。”
鄭管家察覺不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蘭老太太的刀子已經遞到了蘭行之的手中。
他眉心突突的跳,深知這次的談判肯定又搞砸了。
蘭行之微垂着眼眸,再次失望的歎息。
果然,自己的這個母親還是那個人,這麽多年了什麽都沒發生改變,從來不會站在他的位置上想事情,從來不會爲他考慮,竟然拿把刀讓他弑母,大概天下的母親也隻有她會這麽做了,能把他逼到如斯地步。
蘭行之毫不猶豫的将手中的到劃上自己的手腕,下手一點都不手軟。
瞬間,刺眼的鮮血咕咕的冒出來。
蘭老太太顫抖着尖叫起來,“蘭行之,你這是做什麽?”
江蔓和陸銘察覺到不對勁,破門而入,江蔓一眼就看到蘭行之手上的血,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大聲吼道:“你們都給我滾,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