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區域氣候惡劣,晴空迷霧變幻莫測,每年的五月至九月爲草地雨季,使本已滞水泥濘的沼澤,更成漫漫澤國,而現在正是九月天時,烏雲密布,草地河水較多,一個不慎就會被滅頂吞沒,二十一騎全部停在草地内沿。
他之所以留下蒂絲娜,出于多種考慮,一是可以防止對方用弓箭襲射,如果隻有他和二十騎兵,以項雲的智慧,肯定不計後果先以弓箭射殺他們,甚至沖擊過去生擒,然後再想辦法追擊上去搭救二女。
有了一個人質,起碼讓對方有所顧忌,不敢亂放冷箭,而且這個少女還是項雲的,換作任何人的女人被擒拿,也會失去理智,當年龍天羽就是腦袋一熱,用了半壁江山換取了月瑤和虞姬。
雖然龍天羽很鄙視這種行爲,但形勢所迫,再講究什麽公義公平,都不切實際了,連性命都保不住的時候,還談何對戰禮儀,何況這個少女又不是自己什麽人,也不怕利用一回。
小半個時辰,大漠騎兵呼嘯而來,漫天的塵土飛揚,他們的速度要比一個月前對戰時慢了許多,顯然長途跋涉,就是西域汗血寶馬也抗不住勁兒了!
但那萬匹戰馬奮力嘶鳴,馳騁在高原綠茵地上的壯觀場景,仍讓人心頭一震,攝于那股千軍萬馬的威勢。
震天的聲響仿佛要将龍天羽等人的心髒都振出來,望着遠方席卷而來的塵土煙雲,戰馬與人混雜成天地一色,蒼涼中帶着無比的震撼,相比之下,他們這二十二人,面對這無與倫比的氣勢,顯得無比渺小。
來了,大家小心,備好盾牌!”龍天羽低聲說道。
二十名侍衛膽色可不是一般漢卒能比的,即使面對千軍萬馬的沖鋒而至,仍面不動色,紛紛取下折疊長盾護在身前,有十人成一排擋在了龍天羽的馬身前,另一手都短住了連環短弩,以備突發狀況。
蒂絲娜望着遠處的騎兵,眼眶一紅,有些想呐喊,但終究沒有喊出來,轉身對着龍天羽冷哼道:“趕快松開人家,我要下馬!”原來她被龍天羽強行抱入懷内共坐一騎,一旦有事,瞬間掉頭就跑,以免出了差錯來不及帶走她。
龍天羽一隻大手箍住了她的手臂,淡淡道:“老實點,還沒見到你情郎,值得這麽激動嗎?”
蒂絲娜心中有氣,自己好端端的就要見到了心儀男子,卻被他半路殺出掠截走了,一繞就是數千裏,差點死在沙漠中,又過昆侖山又過金沙江的,一個月折騰下來,可讓她吃苦遭罪了,這時怒氣爆發道:“龍天羽,你個無賴流寇,爲什麽要這麽對我?我的雲哥來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當初是我族人侍衛不對在先,可是都被你殺光了,還不滿足,非要拉着蒂絲娜受罪幹嘛——”
龍天羽看着少女無助委屈的樣子,心中也硬不下來,輕歎道:“我也有苦衷,放心吧,隻要過了草地,我就會放開呢,讓項雲帶你離開!”
“真的?”蒂絲娜有些不敢相信,仰起頭,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着他。
龍天羽點頭道:“那當然,你又不是我女人,我不會帶你回漢中的,隻要你配合點,不要亂動,一過草地自然放了你,讓項雲帶你離開!”
蒂絲娜聽着他的話,不知爲何有些不是滋味,追問道:“那雨馨呢?”
“她當然和你不同,即使做不成漢王妃,也是我的紅顔知己!”龍天羽回道。
蒂絲娜哼了一句:“稀罕嗎!”
就在二人對話之時,最前面的騎兵離着他們隻有一箭之地了,大漠騎兵見到前方有敵軍,前排的騎士紛紛挽起了草原硬弓,就要襲射過去。
龍天羽見狀不妙,鼓起了内勁,長嘯道:“龍天羽在此,項雲何在?現身一見……一見……”
他這一聲長嘯,動用了大劍師[百髒共鳴]的修爲,内勁由筋脈向外迸發,透過胸腔和明勁融合吼了出來,渾厚有力,如青龍出水,吞雲吐霧,能蓋過百人合聲呐喊的聲波,猛地傳蕩開去,震得沖鋒在前面的騎士渾身一顫,連戰馬似乎也受到驚吓一般,嘶叫躁動。
項雲聽到龍天羽的喊聲,心中一驚,想不到這厮一個月之内竟然突破到了[暗勁]中期,實在奇才,要知道這[暗勁]難練,每一次晉級都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而且還要看機緣和悟性。
有些劍手可能十年停滞在[暗勁]初期,無法踏入[暗勁]中期,劍術和武藝貼近人生的奧妙,不懂人生,境界不高,就不能正真明白“暗勁”,心不純,意不堅,也不能運用“暗勁”。
世上很多劍手達到頂尖之後,卻始終無法再突破,原因就是劍手出了名,被許多貴族重金聘爲客卿,接觸了五色迷離的生活,不知不覺被影響了,太看重了名利權勢,心不純,意不堅,武道劍道慢慢堕落,終生不能領悟到更高的層次上去。
項雲在其父母的熏陶下,自幼接觸上層的思想,加上自身天賦過人,在漠北苦寒之地日夜修煉槍法,甚至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中生存,爲求突破壁壘,一心沉浸,純潔明淨,而且機緣巧合之下,暴雨狂雷,他在雷雨中練槍,竅穴打開将雲雷之聲融入骨骼肌肉和内髒,這才能在二十三歲突破到了[暗勁]中期,骨髒出現虎豹雷音。
他難以相信,龍天羽這麽快就突破到了[暗勁]中期,而且貨真價實不摻雜任何缺點不足,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照理說,争天下的諸侯王,有大智,但身手和劍術都無法達到很高的境界,因爲這些人腦子裝的都是權力、江山、美人,整天考慮着批閱奏折什麽的分心,根本無法一心沉溺劍術武道!
“停!”項雲同樣一聲大吼,同樣渾厚激蕩,隐隐抗衡住了龍天羽的嘯聲。
所有将士聽到少帥的吼聲,立即勒住馬缰:“籲——”
一萬多鐵騎驟然止步,先鋒已經闖入了一箭之地,離着龍天羽所站草地處隻有百步距離,對于硬弓和弩箭而言,百步正是勁道飽和之距,力道不松不緊,剛好能穿破普通護甲。
漢方二十個侍衛心律幾乎一個節奏,怦怦怦提到了嗓間,如果真殺過來,他們血肉之軀根本擋不住那一瞬間的沖擊,敵軍鐵騎實在太多了。
“龍天羽,你這喪家之犬,終于敢停下來跟項某人面對面決鬥了?”項雲鼓起内勁發出,周圍大漠精兵全部聽到了,哄然大笑,嘲諷那漢王像個落水狗一樣逃亡。
龍天羽笑道:“那誰又像尾巴一樣緊跟在後,卻陪了夫人又折兵?你項族的五萬精兵,如今剩下多少,我漢軍陣亡三萬,就會有三十萬站起來,而你們大漠精兵團,死一個少一個,五萬騎兵将來回到草原恐怕寥寥無幾,難道你以爲你真的赢了,還不是被龍某人耍得團團轉,你又何足言勇?”
項雲不爲所動,冷笑道:“逞口舌之争無用,你已經沒有什麽退路了,難道你認爲你這幾十人馬能逃得過我萬騎沖殺,硬弓襲射!龍天羽,你太托大了,獨自斷後,當我項族勇士是擺設不成?今難逃一死!”
龍天羽策馬來到盾牌前,朝着項雲吼道:“我的生死你無法掌控,難道你就不關心一下你的妹子和你的?”
項雲思緒一緊,這是他最擔心的事,不得不爲慮,但又不能過分着急,容易被對方牽制住,當下冷靜下來道:“雨馨和蒂絲娜的人呢?”
龍天羽緊了緊懷内的美女,微笑道:“你看我懷内的人是誰?”
項雲這才注意到龍天羽懷内有一位少女,正是蒂絲娜,這一刻,火氣頓時冒起,雖然說自己并沒有非常在意她,可她畢竟喜歡着自己,突然被别的男人抱住,心頭堵了個結,怒道:“龍天羽,你敢拿女人來威脅我!你還是不是男人?”
龍天羽冷笑道:“兩個女人都沒保護住,你也算男人?”
項羽大怒:“你!”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謾罵了,畢竟以他高傲的性子和天賦異秉,何時動過氣,罵過人?惹怒他的人,一槍挑落馬下,暢快淋漓,而現在他卻握緊了槍柄,無法出擊,窩火之極。
龍天羽拍了拍懷内的草原少女道:“你的情郎就在那,不跟他打個招呼嗎?”
蒂絲娜早就想喊了,但二人唇槍舌劍的交鋒,她擔心自己一出口會分了情郎的心神,反而使他落了下風,想不到龍天羽很快就把她牽扯出來。
“雲哥……”
項雲拳頭緊握,有一股要将對手撕碎的沖動,但極力冷靜下來,過度的在意,隻會着了龍天羽的道兒,轉爲平淡語氣道:“蒂絲娜嗎?你還好吧,雨馨呢?”
蒂絲娜焦急道:“雨馨她進入沼澤地了,你快點去救她——”旋即她想到,雨馨是自願進去的,又改口道:“雨馨她還好,雲哥,我…我…想你了。”最後一句說的如蚊子叮咛一般,面對千軍萬馬,少女的矜持在所難免。
龍天羽聽了有點不爽,雖然對這女子沒什麽太多感情,但畢竟一路相處下來,還算“和睦”,當着自己生死勁敵的面,訴說情話,也太打擊人了吧。
這時潮氣水霧夾着風吹來,龍天羽望了望天色,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差不多要降雨了,再不走一旦下雨,很難找到前面的隊伍痕迹,無法彙合,即使他們不困死在沼澤,也會被後面的追兵捕殺,轉向項雲道:“龍某人留下,隻想告訴你,我們的決鬥才真正開始,你們項族若不識時務,休怪我漢軍無情!至于她,我就放在沼澤盡頭出口,如果你心中真有她,就過來接吧!”說完轉馬欲走。
項雲吼道:“把雨馨留下!”
龍天羽揮手道:“兩個女人,隻能留下一個讓你接走……”
項雲再次怒道:“我要我妹妹——”
龍天羽再不理他,快馬加鞭,帶着侍衛朝着沼澤草地深處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