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線斷!
那線由繃直突然“铮——”的一聲遊離散開,在空中飄浮成了沒有根基的弧度,風筝被風拉扯着搖搖擺擺地向着王帳的旗幟上落去!
鮮紅的旗幟高高揚起,随風愈發地堅挺,高傲得似乎沒有預料到一場殺戮的降臨。
遠遠望去,有火紅的火苗從墨色之中竄出,随之而來的濃煙滾滾吞沒了整個蔚藍色的天際,似狼煙起,烽火連天!
涼都的上空突然從四個方向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四面一模一樣的風筝,幾乎是在同時同刻向着那火勢中,搖搖欲墜跌落而去!
水燕傾伫立,緊縮眉,目光直視着遠處的火光,默不作聲。
火勢看得出來很大,不一會兒便将四支風筝吞沒,而尖叫聲,呼喊聲,就算是隔着城門的距離,也那般刺耳地傳來。
皇權的更替,必定是流血與犧牲的。
以她不喜歡的方式。
“燕傾,上馬!”
義渠铮一側身,便上了一旁的寶馬之上,伸出了手,一把拉過了水燕傾的手!
水燕傾隻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在空中掠過了一道弧度,便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之上!
随着義渠铮低喝一聲“駕——”,馬兒發出了一陣興奮的嘶鳴聲便撒開了馬蹄飛快地朝着城門之處飛奔而去!
水燕傾回望,除了揚天的黃土,火紅的火苗,滾滾的狼煙,她竟隐隐約約看到了一抹銀色令她驚豔的身影,那般悄然無息,晃過了一切,輕如燕地朝着一個方向掠去!
“燕傾,抓好!我們要進城了。”義渠铮見她分心,低低在她耳邊細心地提醒道。
“嗯。”
水燕傾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聲,腦海裏卻總是那道身影揮之不去,令她怦然。
是他嗎?是他嗎?
就在她在不斷地肯定和否定交替之中,随着馬的一聲高亢的嘶鳴馬兒的前腳便落入了城門的縫隙之中,高昂的馬蹄重重落在了城内的青石闆之上沉悶的一聲嗡鳴,随後身後的城門也非常及時地重重合上,撞擊出哐當一聲金屬的質地聲!
毋庸置疑,這守門的将士,也早已換成了義渠铮的人。
配合得,天衣無縫。
就等着義渠兆,當個替死的羔羊。
而城門外,是義渠兆率領的人馬在高聲喧嘩——
“放老子進去!老子可是義渠兆!耽誤了正事,拿你們是問!”
義渠铮清喝一聲,馬兒停住掉頭,他的唇角扯出了一絲危險而殘忍的笑意,隻聽他低頭,低吼說道:“茲有叛賊義渠兆,意圖火燒涼都,謀權篡位,奉吾王之命就地格殺,以儆效尤!”
聲停刀落箭雨出!
烏雲悶壓城,箭雨烏黑一片簌簌筆直對準了城門外孤立無援的義渠兆的人馬,不死不休!
一時間,天空悶雷轟炸響起,雷電梨陌縱橫而開,刷的一聲烏雨當頭而下,随着箭尖嗤的一聲深入盔甲,血柱随雨染上了褐鍺色的大地!
紛紛而倒下的,是金裝盔甲在身的義渠兆的死士,他們艱難地在箭雨中護着主子,卻抵擋不住城牆之上一輪又一輪弓弩手的輪番射擊!
很快,義渠兆身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
義渠铮端坐于駿馬之上,目光淩厲而冷血,眼中的血絲已經噴張而起,長風揚起他的衣袂,露出了雪亮的尖刀,一滴鮮血恰好濺過,鮮紅地交映在銀色刀光之下,一片血腥的刺目。
在他的眼中,這場殺戮既然無法避免,那麽,就隻剩下了成王敗寇。
“義渠铮!你這般陷我于不義,他日必定叫你不得好死!”義渠兆憤怒地咆哮踏馬而起,飛身便欲踏上城牆與弓弩手厮殺出一條血路!
義渠铮的劍眉微微上挑,露出了一絲輕蔑之色,伸手撫過了尖刀,涼唇微動,輕笑道:“不如我先送你去死。”
說罷,義渠铮亦從馬背上輕踏而出,整個人身輕如燕掠過了城牆,将刀向着義渠兆的喉間封去!
整個烏色的天空将厚沉的雲壓了下來,成爲了二人定格的背景,箭雨無情黑壓壓莽莽而下,噬血着這薄涼的空氣,義渠铮冷漠将手中的尖刀重重飛出!
“當——”的一聲,并不是尖刀入喉的悶響,取而代之的,卻是尖刀碰撞到了一朵看似脆弱無比實則卻堅硬似金的粉色璇花!
隻見尖刀似被鉗制在了半空之中停留了一瞬,接着便是金色璀璨的火光順着刀尖輕而易舉地劃過一道光芒,“嗞——”的一聲長聲,便見刀從中間被粉色璇花愣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刀啷當而落,璇花卻輕飛而回!
衆人驚呼,皆屏息凝視!
隻見一線金色陽光從烏雲縫隙中綻放而出,耀眼刺目地照在探出來的修長而骨幹的指尖之上,璇花經過,他輕捏白如玉的指尖!
風過花落無痕!
半空之中,是銀色的衣袂随長風張揚飛起,如同華蓋遮住了蒼穹,日光爲他鑲上了金邊,他的烏發亦随風随意揚起,與腥風血雨相接成歌!
“即墨澤!”
城牆内的水燕傾驚呼而起,她抓着缰繩的手早已緊緊攢握成團,而她褐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的,隻有那個風華絕代男子的身影!
即墨澤墨眉間,笑意濃郁而生,妖豔的紅唇輕啓涼聲而出:“西涼王子義渠铮,别來無恙。”
明明是在叫着義渠铮的名字,而他深邃似淵的眼裏卻重重鎖住的都是水燕傾的身影,忎誰都看得出他此次來的目的,是那個女人。
義渠铮伫立在城牆之上,冷冷地望着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強敵,空手的拳早已捏陷入了手心之中,眉宇之間是努力克制的慌亂。
“大齊晉國公即墨澤,不遠千裏來我西涼就不怕有去無回嗎?”
即墨澤意味深長一笑,颠倒衆生地頤手一指向義渠铮的身後,笑聲道:“不如,你先聽聽身後的動靜?”
義渠铮即刻鎖眉,靜耳側聽,臉色突變,怒遏道:“即墨澤!你卑鄙!”
“你無恥地劫走我的女人,我卑鄙地壞你大事,應該……扯平了吧?”即墨澤妖冶一笑,将指尖劃過唇邊,目光凜冽一寒!